《惊蛰》冥飞鱼

22、22

　　“亭子，你可算知道回来了呀，你走的这一年可想死大伙了。”
　　“是想我买单是吧。”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是这样的人吗。以前你在B城当差就算再忙，也总能挤些时间出来跟我们这些兄弟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可现在你远在千里之外，一年到头就回来一趟，可想死我们这些兄弟了。”
　　陆亭见到陈海后其实也是挺感慨的，他看着陈海有些醉了，这人酒量差的连陆亭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但又爱喝，一喝醉就话多，但也很有分寸，也就在他们这些兄弟之间耍耍酒疯，没兄弟在身边他可一滴酒都不沾。
　　“亭子，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我们今晚就叫大家出来聚聚。”
　　“别了吧，大过年的，都要在家陪家人呢。”
　　“不陪，不陪，你最重要。我挨个给他们打电话。”
　　陆亭经常混的这一群人总共六七个，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后来工作忙的工作忙，结婚后看娃的看娃，一年能出来聚在一起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只要陆亭一叫，大家都是马上到，他在这圈子里算个小头目。这回也是，大家听说陆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他们，都是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众人来到了每次聚会必去的大排档。
　　大排档老板是外地人，每两年回家一次，今年赶巧没回去，把屯的好酒好菜全都拿出来伺候这些公子哥。
　　“亭子，知道你工作忙，可你这一年都不回来一次也太说不过去了吧，一点都不想我们这些弟兄，罚你三杯。”说话的是小杜，是陆亭的高中同学，二人是属于不打不相识的那种，刚入校的时候互看对方都不顺眼，后来倒成了好朋友。
　　“好！亭子就是爽快，小杜，你也来两杯才行。”说话的是陈海的大学同学李子，后来也跟他们混到一块来了。
　　陆亭三杯下肚，小杜也喝了两杯，气氛一下就活跃了起来，众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吵吵闹闹的一下就喝高了，他们这几个年过三十的男子此刻像是回到了年少的青葱岁月一般，说着一些听起来傻里傻气但都能把大家逗乐的话。
　　“亭子，你说当年我们要不是打了不要命的一架，现在能这么要好吗。”
　　“那不行，那我肯定瞧不上你。”
　　“对，对，肯定瞧不上你，哈哈哈。”旁边的人也在起哄，小杜听完后又拿起酒杯自喝了三杯，嘿嘿嘿的笑个不停。
　　“不过现在我确实是打不过你了，你看，我这啤酒肚都出来了，你的肚子是不是还有八块腹肌呢。”
　　“那肯定的，小肚子这东西这辈子都必须跟我绝缘，你说说你，才三十不到，这肚子大的比你老婆怀孕几个月还大，这像话吗。”
　　“哎，是不像话，但是没办法呀，到处应酬，应酬就要喝酒，你说我这肚子能不大吗。”
　　众人吵吵闹闹的说着说着，一个个渐渐都趴下了，陆亭酒量好喝的也少，喝到最后就剩他一个人还算清醒。
　　家里有老婆的陆陆续续有打电话来催回去的了，陆亭叫老板来结了账，准备不顺路的叫出租车，顺路的自己带回去。
　　“好了，好了，知道了，下次回来肯定还找你们。”陆亭把小杜和李子先后扶上了出租车，跟司机说了具体位置，看见车开走后记下了车牌。
　　“你们几个跟我顺路，坐我的车。”
　　几个人听见陆亭的话后都歪歪斜斜的上了车，在后座摊成了一滩泥，陆亭帮他们关好车门后坐到了驾驶室准备开车。车刚启动，袁熙虹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陆队，喝了酒不能开车！”袁熙虹严肃的样子突然就这样活灵活现的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陆亭摇了摇头，最后通过软件叫了代驾。
　　晚上回到四合院的时候，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已经睡了，陆亭轻手轻脚的冲了下澡躺到了床上。刚才在送几个人回去的路上，陆亭满脑子想的都是袁熙虹，想到自己第一次喝了酒要开车回家，她坚持送自己时的样子。想到第二次他喝的醉醺醺，袁熙虹把他扛回家时力大如牛的样子，想到她头上飘柔洗发水的味道，想到她给下楼给自己买的早餐的味道。他现在恨不得能立刻到袁熙虹的身边，他这辈子就没这么思念过谁。
　　陆亭把手机拿了出来，时间写的是将近凌晨三点，陆亭挣扎了一会最后还是忍不住拨通了袁熙虹的电话。
　　“喂，陆队，你怎么这么晚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电话很快就通了，当袁熙虹的声音从电话对面传来时，陆亭感觉到自己满腔的思念终于有了一处出口。
　　“怎么每次打电话给你，你都觉得有事，没事就不能打电话给你吗。”
　　“不是呀，没事干嘛打电话呀，通话时长太多打不完吗。”
　　陆亭无奈的叹了口气，喜欢上一个这么一根筋的女人，他为自己未来的日子感到了些许的担忧，但他也是认命了，谁让这个人是袁熙虹呢。
　　“是，打不完，所以来骚扰你，不然这么晚也没人可以给我骚扰的。”
　　“好的，陆队，我可以陪你聊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那二十分钟后你要干嘛？”
　　“二十分钟后就轮到阿详了，我可以去睡一下了。”袁熙虹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陆亭听完袁熙虹的话觉得自己真是有点那句诗里写的“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意思。
　　“行吧，那就聊二十分钟，二十分钟也好。”陆亭没想到自己还有求别人聊天的这一天。
　　“陆队，你们那热闹吗。”
　　“平常是热闹，过年最冷清了，大家都回家乡过年了，路也不堵了，人也不多了，到处都消停了。”
　　“这也挺好，就是没什么过年的气氛。”
　　“现在大了，没什么过年的情节了，觉得这样冷冷清清的也挺好的。”
　　“陆队你这说的怎么感觉像看尽世事沧桑似的。”
　　“干我们这行的，看的世间丑态可比别人多不少，现在觉得能平安的睡上一觉就已经很满足了。”
　　“是的，平平安安的才是实在的。”
　　袁熙虹说完这句后沉默了一会，陆亭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过了一会后接着说“袁熙虹，你晚上不会又吃泡面吧。”
　　“陆队，你为何对泡面这种食物有如此大的偏见呢，它可是我、我们组乃至我们局最大的食物来源。”
　　“行吧，你就夸吧，明天我给你叫餐，你别再吃泡面了听见没。”
　　“这大过年的还能叫餐吗。”
　　“有啥不行的，只要……”
　　陆亭话还没说完，听见对面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紧接着袁熙虹的声音传来“陆队，几个醉汉打架，我这边处理一下，先不聊了，我挂了。”
　　袁熙虹说完对面就传来嘟嘟的声音，陆亭听着嘟嘟声发呆，刚刚还满心欢喜的心情一下被充满了担心。陆亭眼巴巴的等了三十分钟，给袁熙虹发了条微信，问她处理的怎么样了，没回。又过了半小时，陆亭又发了条微信，依旧没消息，陆亭终于按捺不住打了电话过去，没人接。陆亭这心呀就这么七上八下的被吊了两个来小时后，终于收到了袁熙虹的回音，回过来的是一条语音，说“陆队，都处理完了，放心吧，你已经睡了吧，我也去睡下，再联系。”
　　陆亭听着袁熙虹的声音一下就安心了下来，他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反复播放着袁熙虹的这条语音，最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亭亭，你怎么还在睡，不是说了昨天要回家吃饭的吗，怎么没过来，我还叫人送了最好的鸡过来。”
　　陆亭缓缓的睁开眼，看到陆母边说边走过去把窗帘拉开，陆亭的眼睛一下子被刺的睁不开，不满的嘟囔了一下，陆母走过来坐在了床边。
　　“今天能回去了吧，你爸昨天都等了你一天了。”
　　“他哪有这闲工夫等我，只是放假刚好在家里呆着罢了。”陆亭边说边伸懒腰，慵懒的躺在床上，还不怎么清醒，声音还沙哑着。
　　“你爸那人我还不知道呀，嘴里不说，心里可记挂着，不然他昨天怎么不出去跟他们那些朋友泡茶去，要在家里呆一天，还不是为了等你。”
　　“行了，我等下跟你一起过去，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半了都，起来洗漱一下我们直接走了。”
　　“什么，怎么这么迟了。”陆亭一听说时间一骨碌的爬了起来，他昨天虽然睡的晚，可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睡到这么晚。
　　“也别这么急，反正也没事，迟点吃就迟点吃。”陆母的声音一直追到了洗手间，陆亭把门关上后迅速的洗脸刷牙，全部搞定十分钟还不到。陆母说着多等会没关系，人却已经去开车了。
　　婆媳关系是世上最大的难题之一，陆老太太和陆母也没逃过这一劫，二人互相都不怎么待见对方，现在也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奶奶，我中午回家吃饭，不在这边吃了，你和爷爷自己吃。”
　　“都做了你的饭了，要不吃完再过去。”陆老太太在陆亭闪身出去前垂死挣扎了一下，最后没成功，只能看着陆亭上了陆母的车。
　　陆亭回到家后先把衣服脱下来放进了房间，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被套和被褥上都是清新的洗涤剂的味道，陆父果然如陆母说的在家，在书房里不知道在捣腾什么。
　　“爸，我回来了。”
　　“嗯，回来啦，那先吃饭吧，吃完饭我们谈谈。”
　　要换在平时，听到陆父要谈话他早就遁走了，陆父的官僚作风很重，经常一谈就是一个下午，且基本不准陆亭反驳他的意见。可这一年难得回来一次，他也不好意思闪人，只得讪讪的答应了。
　　“妈，我来，我来。”
　　陆亭走出书房外，看到陆母在厨房里炒青菜，他一个箭步冲进去接过了陆母手中的锅铲，熟练的翻炒起来。
　　陆母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仿佛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一般“你什么时候学会炒菜的。”
　　“这不是一个人独立在外，总得会做些基本的家常菜才吃的健康。”陆亭隐去了昨天把奶奶家的厨房搅的翻天覆地，第一天学会做菜的事实，唬的陆母一愣一愣的。
　　“真不敢相信，我居然有一天能吃上我儿子给我炒的菜。
　　陆母喜滋滋的夸赞着陆亭，心里既开心儿子能好好照顾自己了，又有些心疼他是因为一个人在外生活住才学会的这些。
　　“来，吃吃，这是亭亭炒的。”
　　陆父听到陆母的话有些意外的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嚼了嚼，在陆母期待的眼神中最后说道“还行吧，能吃。”
　　“我吃吃”陆母显然不太满意陆父的话，也夹起了一筷子塞嘴里“好吃呀，明明就很好吃，什么叫还行，亭亭，别听你爸的，妈觉得好吃，特好吃。”
　　陆亭被陆母给逗笑了，又夹了一筷子给她，陆母接过开心的吃了，晚饭在还算和谐的氛围下完成了，陆父还让陆母开了一瓶白酒，陆亭陪他喝了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