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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再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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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洵忍不住腹诽,那你倒是让人砍啊!跟在顾钊身边七年,她怎么会不知道顾钊这个人,越是表现无谓,就越是记在了心里,这个小心眼的死佞臣,是给她母后记下一笔了。
太后眼中有得意,未察半分危险,提声道:“来人,将顾……”
谷梁洵倏地睁大眼,打断太后的话:“顾卿辛苦了,还是照母后的意思,给顾卿准备寝殿休息。”她转身朝顾钊,露出个浅笑,接着道:“顾卿不若在长乐宫午歇?午后去内阁议政也省事。”
镇国公府离皇宫不算远,一来一回半个时辰,内阁午歇只一个时辰,所以顾钊午歇都是在内阁偏殿,但她知道,顾钊是很嫌弃偏殿的。
顾钊微微眯眼看着谷梁洵,莫不是觉得把他留在长乐宫,更好下手?
谷梁洵被顾钊盯得发毛,她努力保持镇定,再次开口:“长乐宫那安静,景色也好。”
顾钊挑眉,重复道:“安静?”
谷梁洵忘了顾钊多疑,缓了缓,解释道:“朕听闻顾卿喜静,长乐宫应合顾卿心意。”
百八十年都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这会子却怀疑她说安静是别有意思了,她知道顾钊身边常年只有两个护卫,一明一暗,他歇的院子不允闲人入内。
顾钊自幼习武,少时随父征战,本身武功就好,身边的两个护卫,也都是当世顶尖的武林高手。出门在外几十个影卫隐匿四处,不说旁的,宫里的人都被他换的差不多了,他就是现在来个逼宫也是可以的。
想杀顾钊,几乎是不可能的。
顾钊的目光落在谷梁洵身上,束着的长发还半湿着,额上微微冒着细汗,白皙如玉的脸微微发红。看来是刚沐浴完就跑过来了,许久,他才移开落在谷梁洵身上的视线,扫了一眼太后,转过身朝殿外走去。
顾钊一走,谷梁洵猛地舒了口气,她真的怕顾钊对母后下手,可上一世明明没有这事。
太后见谷梁洵护着那顾钊,有些恼地屏退了众人,拉着谷梁洵坐下,不满道:“洵儿,你为何护着那顾钊?那顾钊狼子野心,迟早是要害了你的,何不赶紧杀了,免得夜长梦多。”
谷梁洵吸了凉气,紧抿着唇无奈看太后,谁人不知顾钊狼子野心,可谁杀得了。
这几日刚重生,她还未细想,也未能提醒母后,今日这么一闹,她才觉,这其中厉害该与母后细说一遍。
太后见她未言语,皱眉想了想,半晌,她低声问道:“难道你看顾钊那奸佞生的好看,看上他了?”
纵使不喜顾钊,她也不得不承认顾钊生得极好,别说她宫里的小宫女方才一直偷看顾钊,就连几个上年纪的嬷嬷和众内侍,眼珠子也都恨不得挂顾钊身上去。
太后忙道:“哀家可不允许你嫁给他。”
谷梁洵打断她的话,又好笑又无奈道:“母后,您想哪里去了,朕对顾钊无意。”且不说顾钊到底怎样,她一个“男子”怎么嫁给他。
太后松了口气,抬手抚着谷梁洵,有些埋怨道:“那你为何还拦着母后?”
知道太后是个一根筋的,谷梁洵轻叹了声,缓声道:“母后,您说儿臣是如何登上这皇位的?”
太后微顿,半晌,不确定道:“因你为先帝留下的皇子中,年龄最长的那个?”
谷梁洵摇头,道:“母后,儿臣今日坐在这个位置上,是因儿臣平庸,母族无势力,于顾钊而言,是个好掌控的傀儡。”
太后蹙眉,她虽不懂朝政之事,可她却不敢否认谷梁洵所说,谷梁洵接着道:“儿臣前头的六个皇兄,您真当他们只因兄弟相残而亡?谷梁皇室的卑鄙龌龊,母后自是比儿臣清楚,他们六人虽非善类,可也不是好解决的主,背后究竟是何人动的手,您难道不知?”
太后憋红了脸,摇头道:“洵儿,母后不知。”
太后貌美心善,脑子却是不大够用的。
谷梁洵抚额,能怎么办呢,她只好道:“自是顾钊。”
太后惊讶地瞪圆眼,谷梁洵继续道:“母后,您要治谁都可以,儿臣都会帮着您,但您必须离顾钊远些!切莫招惹他!”
太后拧眉,沉默许久后点了点头。谷梁洵想起今日之异,蹙眉疑道:“好端端的,您今日为何要砍顾钊?”
太后微微垂首,想起白日淑太妃同她说的话,抬头犹豫道:“今日淑妹妹进了宫,她说,那顾钊不仅为难你,还欲谋反夺位,哀家听着有理。”
谷梁洵当即黑了脸,淑太妃母子这么快就想借顾钊之手杀她了,她登基后,淑太妃随宁王居于宁王府,但出入皇宫无阻,淑太妃母子装得纯良,平日与她和母后交好,确实不能怪母后信任淑太妃母子,上一世,她与母后就是栽在了二人手中。
重来一世,她既知道淑太妃母子是实打实的坏胚子,自然不会再信任二人。
什么为难,什么欲谋反夺位,对于顾钊而言都是时间问题,或者说,全看顾钊心情,她又有何法子。
半晌,她只得道:“淑太妃母子之言不可信,母后离二人远些。”
心中不安,她连着叮嘱太后好几句,将淑太妃母子的种种龌龊之事细细说了遍,太后听得一怔一怔的,末地,太后向她保证,定会小心行事。
忽地,李吉从外进来,朝她道:“陛下,刑部左侍郎俞策求见。”
谷梁洵微微一怔,俞策?太后笑眯了眼,将淑太妃母子之事放下,忙传俞策入了殿。
靖国公嫡次子俞策,是谷梁洵的伴读,也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长她三岁。
她死后一直被困在清正殿,无法离开,直到顾钊出现,她一时好奇,跟着顾钊飘了会儿,结果竟飘出了清正殿,然,顾钊就像是另一个清正殿,困了她七年,顾钊去哪,她就必须去哪,根本没办法离开顾钊,这其中究竟是何原因,她也不知道。
上一世,她记得顾钊同靖国公谈话时,靖国公说了几句,大抵是怒斥俞策不孝,离家去了隐黎山悟禅,出家当了和尚。
俞策出身极好,有出将入相之才,然生性不羁,就是不愿入仕,当年先帝挑选皇子伴读,俞策便是看中她不受宠必定无缘皇位,才自荐当了她的伴读。
当时靖国公是奔着颇受宠爱的二皇子去的,俞策这么一闹,靖国公气得三月没理他。
后在靖国公的多番施压之下,俞策才无奈入了刑部。
从殿外走进来的男子,不过二十出头,玉冠束发,未着朝服,着墨绿色的常服,他生得极好看,总能让人在人海中一眼找到他,一双深邃的桃花眼,像含着春风般。
“臣俞策叩见陛下,太后。”俞策跪下行礼。
太后忙唤他起身并赐座,坐下后,他抬头看向上座的谷梁洵,唇间笑意愈浓。
谷梁洵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七年未见的好友,今日一见,竟未觉半分生疏,她并未避开他的视线,朝他笑了笑。
太后眉眼弯弯:“知何,你真是越发俊俏了,哀家看着就欢喜。”说罢,她看了看身旁的谷梁洵,笑意愈甚。
俞策微微红了脸,道太后过奖,两人与太后又聊了好一会儿,而后,谷梁洵跟太后要了个绿荷,带着俞策往清正殿去。
作为女子,谷梁洵自认生的高挑,但站在俞策身旁,还是足足矮了俞策一头。
俞策在谷梁洵面前,向来自由惯了,私下从不顾忌君臣之礼,与她并肩走着,他稍一低头,便能看到身旁的女子微微垂下的长睫,早在四年前,他就发现谷梁洵为女子。
九五之位何其尊贵,但顾钊之心,人尽皆知,被架上这个位置的阿洵处于怎样的境地,他自然明白。
两人沉默着,俞策突然停了下来,谷梁洵驻足回头看他,只见他笑了笑,温声道:“阿洵,宫里不闷吗?”
私下无人时,俞策喜欢叫她阿洵,谷梁洵倒不觉别扭,只是俞策这话问到了她心坎,过了片刻,她无奈点头:“闷。”
俞策又道:“过两日宫外的乞巧会,阿洵要不要去看看?”
谷梁洵想了许久,欲开口拒了,俞策却道:“后日酉时,我来接你。”
谷梁洵微微睁大眼,俞策这般说,她也不好再拒,与俞策入了清正殿,宫女忙奉上茶。她道:“知何,你最近可好?”
俞策温声:“我很好,阿洵呢?”
谷梁洵抬眸看他,俞策一时恍神,迎上她的目光看回去。谷梁洵移开视线,却道:“如果要你帮帮朕,你可愿意?”
俞策含笑,却很认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有了俞策这句话,她忽然就觉得心安了,将事与俞策说了,俞策道是小事,让她不必担心。
俞策有意讨她开心,又说了不少两人儿时趣事,谷梁洵心中的烦闷这才慢慢散去,忍不住笑了起来,直到宫女来报,说是靖国公遣人唤俞策回去,俞策才起身离开。
待俞策离开后,紫草上前替谷梁洵重新斟了杯热茶,谷梁洵抿了口茶,吩咐道:“安排绿荷同那个英儿一个屋,让李吉找两个人看着,有什么情况马上同朕禀告。”
绿荷是刚才从太后那要的,紫草还记得,但英儿不过是清正殿内的一个小丫鬟,陛下竟叫的出名字?她诧异道:“陛下还知清正殿有个叫英儿的宫女?”
上一世得了淑太妃母子授意,给她递毒月饼的人,她如何会不记得那人的名字,她点头朝紫草道:“英儿是淑太妃母子的人,绿荷也被其二人收买了,这两个坏枣得好好防着。”
紫草惊得睁大眼,老半天才回神怔怔点头,她虽不知道,但她相信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淑太妃母子与太后陛下素来交好,现在竟安插人入清正殿,还收买太后身旁的大宫女,这般,她大抵也清楚了,淑太妃母子安的何心,默了会儿,她忧道:“既然如此,陛下何不将二人直接处理了,留着作甚?”
谷梁洵哼笑一声:“朕杀不了猴,留着儆猴也行。”
紫草拧眉看着她不语,正这时,李吉风风火火从殿外赶了进来,见殿内无外人,也顾不得太多,急道:“陛下,谷梁珞去长乐宫寻顾钊了!”
事一茬接一茬,紫草顿觉头疼,眉间忧色更甚:“陛下,若谷梁珞真入了顾钊之眼,那对您百害而无一利,您为何还特意将顾钊安排在常宁宫附近的长乐宫?”
虽说,就算是安排在离常宁宫最远的倚竹宫,那谷梁珞也是会去的。熙太妃母子嚣张跋扈,向来看不起陛下与太后,更是常年欺辱陛下与太后,若是让二人再得势,陛下的处境必定更加艰难。
谷梁洵听到这话却笑出了声,紫草李吉二人皱眉,不解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