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行天下》东宫醉

31、第31章 虚幻（四）

　　拉着师父逛妓院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师父几天没有和我说话，直接忽视我，从心理上打垮对手。

　　我垂头丧气，终于放弃了找师娘的念头。反正爱情这东西嘛，要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用不着我这个不相干的着急，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这种压抑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三天后，我们离开眠城的时候。师父终于和我说话：“下回再自作聪明，我就把你丢在不认识的地方。”

　　我委屈，小辫子果然还是被抓住了。

　　师父虽然说话了，但是气还没有消，本姑娘我硬是装了半个月的龟孙子。

　　心中感慨之余，终于是记住了教训。师父这次闹别扭的时间打破了以往的十天记录，还记得那次是因为什么来着？那次是把厨房烧了，我们啃了几天的树皮，药了断了几天，结果差点把自己的小命搞没了。

　　现在想来，觉得自己现在委实幸福，至少不用经常喝药了。五年前的时候，真是随时都会死掉的样子，与药为伴真是痛不欲生。

　　有师父带路，我自然也不需要多想。我觉得自己的依赖性甚是强，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觉得幸福。有时总是想，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所以一定要好好珍惜，所以不论师父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他这边。

　　我们游山玩水，师父是个很会享受的人。

　　湖光水色，凉风习习。我坐在湖边的亭子上，低头看着游鱼，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好像已经有了一辈子那么久。

　　刚来的时候，想的最多的是怎么活下去。然后才是那边的亲人，想念是支撑我的动力之一。这种愿望一直都很强烈……

　　但是时间久了，再强烈的愿望也会变成奢望，再深刻的记忆也只能深埋心底。

　　我有现在的生活，那么还该期望些什么呢？我很满意。

　　“乖徒儿你在想些什么？”师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拇指按在我的眉间，灿颜一笑：“这里都打结了。”

　　我拿下师父的手，双手握在自己的手中，微微用力。笑道：“我在想，师父是这个世界我最亲的人。”

　　师父的手似乎微微一颤，但是也许只是我的错觉。他反手握住我的，将我拉到他的身边坐下，说：“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这个话，我不是第一次说了。”我笑。

　　师父揉了一下我的头，道：“但是师父每次听都很高兴，如果……有那一天，我们再回山里不出来如何？师父陪着你。”

　　“好啊，我一直都这样想。”我绽开笑颜。

　　师父的眼神在月光下很是柔和，淡然恬静。但是眨眼又变得幽暗透明，如一汪看不见底的池水。

　　我微微有些失望，师父很少有时候表露他的感情呢，好不容易……却又如昙花一现。

　　想着有些黯然，师父忽然松开我的手，笑道：“我们隔日去拜访一下萧别离如何，师父想了想，还是要感谢一下他才好。”

　　我说：“好。”没有任何的犹豫，只要他想去的地方，我就会陪他。至于为什么去见萧别离，那是师父的决定。

　　…………

　　对于神无宫这个地方，我的心里始终是有些抵触的，但又无法完全当作不在乎。也不知道萧别离是否在，寒陵回来了没有，还有小屁孩不知怎么样了。但是跟在师父的身后，我决定还是不去想这些。

　　这个地方，好的回忆并不多，只不过早已有着太多的千丝万缕。

　　师父雇了马车，我们花了几乎半个月，才复又来到绵山的脚下。忽然有些感慨，几个月前，我们就是在这里遇到了琴，然后和师父分散，然后又经历了许多的事。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了。我想着就抓住师父的袖子，似乎不这样，就会丢了人。再丢了，就回不来了。

　　我蓦然惊醒，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怕。呸了一口，你脑子里什么时候能想点积极的东西？

　　师父无奈的看了我一眼，拉下我扯着他袖子的手，然后牵着我。他的手掌包围着我的，似乎平复了我的许多不安，道：“我们休息一晚明天再上去。”

　　我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最近顺从的过分。要是以前，我是不是要耍一下赖？或者趁机讹师父一顿？再或者……

　　但是现在，我依稀有些小心翼翼。不想去，却不得不去。我没有想过，我在师父的面前居然也会有这样的虚伪做作的一天。

　　不，我告诉自己，为了维系自己重要的东西，这不算什么。

　　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好像一闭眼，又是刀光剑影，然后，永远分开。

　　这样的结果直接导致了我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师父有些复杂了看了我一眼，但是这次他没有迁就我，也没说休息休息或者不去之类的话。

　　他只说：“我们走吧，今晚就能到了。”

　　我笑，“知道了。”觉得自己居然有点强颜欢笑的味道，颇有点心酸。云沫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患得患失了？

　　我们走在山路上，上一次，我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走。这次我也想逃，但是只限于想想而已。
　　上一次，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这一次，无论是谁我都无法不在乎，已经没有开始的洒脱。

　　我为什么不想去？还是有些怕的吧？萧别离那一次走，在我眼中和永别差不多，当时就想再不相见好了。但隔了月多，就亲自上门了。心中还是别扭的吧？应该是这样的……

　　我之前也在神无宫住过，虽然时间不算很长，但也都混了个眼熟，至少看门的大叔是认识我了。见到是我，二话不说，直接进去通报。

　　我有些无奈，张着嘴巴都合不上。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我是陪师父来的，怎么你就直接无视了我身后的大男人呢？我是陪衬啊陪衬，你这样去还不知道萧别离会怎么想呢！

　　我瞪了眼旁边云淡风轻的师父，颇有些哀怨：“师父，我要吃五十顿你亲自做的烤鸭。”

　　师父‘哧’的一笑，说：“服了你了。”

　　我一翻白眼，现在可是敲诈的好机会，总不能等事情都完了吧？反正我都上来了，我这次可是损失惨重啊！

　　我正想着，大门开了，萧别离居然在，并且亲自迎了出来。我最后的念想也被打破了。

　　他的伤似乎已经完全好了，气宇轩昂。看到我，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惊喜，但是转瞬即逝。萧别离黑瞳深邃如墨，犹如可以吸进一切的深渊，师父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那瞬间，刀光剑影，火屑纷飞。

　　而我，就是那中间的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