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有夏——笑清风》星垂千野

60、认错

　　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吧。
　　——时夏

　　山城这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往年这个时候，商场里人来人往的，有学生，也有上班族，买完东西，有人回家聚会，有人去人民广场看烟花，倒计时，广场上全是人，挤得会让人怀疑是不是全城的人都聚集到了这个角落里。

　　到了这两年，城里的路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亮，到了新的一年要开始的时候，连已经落光了叶子的树上，也会在每个枝丫上挂上一串小彩灯。那些高楼大厦也不甘示弱，在自己身上披上一层光，有规律的明明灭灭，于是整个城市，好像就没有一个地方能隐在暗处了。

　　只是城市越亮，人也越少了。比起广场，现在的学生好像更喜欢找一个地方，大家一起坐着玩玩游戏，吃吃饭，聊聊天，打个牌，打个麻将，过一个通宵，就到了第二年。

　　到了江莱这个不上不下的年纪，对于跨年这种活动，其实已经没有多大的兴趣了。有家室的人陪着自己的“家室”到处浪荡，比如李立杨；要继续深造的人得到了一段时间的假期，自然要抓紧时间把以前错过的东西弥补回来，比如杜佳玉和古溪；没有准备继续深造准备工作的人，抓紧着实习的分分秒秒，力求把手上的工作做得完美，比如许岩；已经深造完成开始追求事业的人却带着好不容易追回来的女朋友回了家，见父母，至于事业，自然有专门忙事业的人看管，带女朋友回家的人是谌卫，忙事业的那个人是张炘。

　　至于自己，江莱站在广场的中央，天上开始飘落细雨，大厦的荧光屏上放着广告，周围人来人往，却没有人真正驻足。

　　他又看了一眼手机，已经九点二十了，他七点发给时夏的消息，到现在都还没有人回复。一个人觉得孤独大概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抬头，感受到雨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大概还有下大的趋势。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自虐倾向的，所以抬脚向商场的方向走。一进门就感受到一股暖风，还有一种独属于商场的味道。里面还挺热闹的，除了服装这一层稍微显得冷清一些，人都到三楼四楼吃东西看电影去了。

　　他走进一家精品店，挑了一把最大的伞，付了钱之后，听见有人在讨论最近挺火的一部片子，于是生了去看一场电影的性质。

　　坐电梯去了四楼，买了两张十点的电影票，看完以后差不多就是第二天了。

　　他揉了揉眼睛，坐在了影院外面的按摩椅上，刚一坐下，他就觉得左边从腰那里开始震动起来了。

　　“这么神奇的吗？这玩意儿难道不需要按键？”他站起来，准备好好研究一下，身上却还在震动，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喔，电话响了。

　　看清楚是谁打给自己的一瞬间，他刚刚升起的孤独感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喂，你在哪儿？”

　　“你在哪儿？”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瞬。

　　“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江莱听见时夏笑着问他。

　　他重新坐下来，这回椅子没振了。

　　“我在人民广场的电影院门口。”

　　“好，我马上过来。”

　　时夏是个实在的人，比如，他说马上过来就绝对不会超过两分钟。

　　所以刚刚才打开游戏的江莱受到了惊吓。

　　“你什么表情啊？”时夏站在江莱面前，遮住了灯光，把江莱笼在了自己的影子底下，影子底下的他仰着头，还没回过神来。

　　“不欢迎我啊，那我走了。”时夏操着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情，转身欲走，不过没走成，反而被江莱箍着坐在了他怀里。

　　时夏没想到这一出，他边往四周看边扭着身子挣脱。

　　“你放开我，被人看到了啊老大。”

　　江莱箍着时夏的腰，头抵在他背上，闷闷的说：“不放，上次就被你逃了。”

　　已经有好几个人往这边看了，时夏有点想哭，他的一世英名大概就交代在这里了。

　　“我没逃，我那是有事儿，我们能不能换个姿势说话啊。”这个姿势，让人看了，真的是好那个啥啊。

　　江莱在时夏身后，看不见他是什么表情，但听他这语气，就猜得到，肯定是有些恼羞成怒了，他闷闷的笑了两声，才放开手，等时夏站起来。

　　时夏起来后立马转身瞪了他一眼，他手还被江莱拉着，整个场景看上去就是一个小孩儿在向大人撒娇，只是这小孩儿发育得有点太好了。

　　“江莱，我有话想和你说。”时夏很认真的看着江莱。

　　江莱看了一下时间，然后站起来，抱住了时夏。

　　“乖，我们先去看电影好不好？”

　　“看电影？你买票了吗？”

　　“买了。”江莱松开他，从兜里掏出刚买的票，“走吧，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牵着时夏的手走向检票口。

　　“两张票？你不会是先约了别人的吧？”时夏扯住江莱。

　　“是啊。”江莱憋着笑。

　　“男的女的？”时夏有点委屈。

　　“男的，就是我面前的这个男的。”

　　时夏反应过来，翻了一个白眼，他感觉自己最近越来越爱翻白眼了。

　　“走吧走吧。”他推着江莱递了票，有点不太好意思。

　　可能是他们这部电影不是很热门，加上时间也比较晚了，所以来看的人并不多，他们进去的时候，电影刚刚开始。

　　“你看过这部电影吗？”时夏在江莱耳边问。

　　江莱看着他，没说话，虽然光线比较昏暗，但是时夏还是感觉到了，江莱看他的目光，那是一种强烈的看傻子的目光。

　　好吧，他知道他问了一个不太聪明的问题。他缩回去，老老实实的看屏幕。

　　江莱的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他，目光从看傻子，转变得越来越温柔，还有几分炙热。其实他都已经做好了一个人在外面游荡一整晚的准备了。

　　时夏也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目光如有实质”，江莱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但他又只是看着他，并不做些什么，看得他怎么坐着都不舒服，电影放映到一半，他连剧情都没看懂。

　　他塌下肩膀，终于放弃了看完片子的想法，偏头去看江莱。

　　江莱此时笑得就像个终于得到糖果的小孩儿一样，他把手伸到时夏跟前，等着时夏把他牵走。
　　时夏妥协，牵了他的手，悄悄的把他牵出了放映厅。

　　出去以后，他就甩开了他的手。

　　“不是你说要先看电影的吗？”

　　“我后悔了。”江莱又拉住他。

　　“你要和我说什么，不好听的话我不听。”他把时夏半圈在怀里，额头相抵，躲在柱子后面。
　　“你耍赖。”时夏控诉。

　　“你管我，反正不管你今天说的话好不好听，我都不会让你走了，你个小骗子。”江莱顶他额头，撒着气，一副大小孩儿的模样，十分惹人心疼。

　　时夏伸手抱住他，脸贴在他的脖子上。

　　“江莱，对不起，是我错了。”说话声音软软的，撒娇气十足。

　　江莱抬手摸他的头，像给猫顺毛一样，不过他被晾了两三个月的心也终于回到了他该在的地方。

　　以前也是这样，他只要一生气，时夏就会这样抱着他，贴在他耳边撒娇，不管自己有没有错，先把错认了再说，不过时夏会认错的机会很少就是了，他一直有自己的一套理论，除非是他自己推翻，要不然谁也别想让他认错。

　　“你错在哪里了？”江莱觉得自己十分不容易，居然真的等到了他认错的这一天。

　　“我不该什么都不和你说，自己就做决定，不该躲着你，最不该的就是不相信你。”时夏在高铁上想了一路，越想越难受，因为自己一时没有想开，就浪费了和江莱两年的时间，看着时间不多，但这是他们最好的时间里的两年啊。

　　“还有呢？”江莱觉得自己得为那天早上的自己讨个公道。

　　“我，我不该和杜佳玉一起骗你，让你一个人去佩奇大学。”

　　江莱的手顿了顿。

　　“你怎么骗我的？”

　　“我没交申请表。”时夏在他颈窝里蹭了蹭，蹭得他半边身子都软了，但这不能把时夏的错给抵过去。

　　“时小夏啊，你可真是好本事，你就这么想让我一个人出国？你那会儿怎么就不怕我把你给甩了，还是说当时你就想和我分手了？”

　　时夏急忙抬头，“我没有，我就是怕你不去的话以后会后悔，”他空出一只手，伸出四个手指：“我发誓，真没有。”

　　江莱咬咬牙。

　　“行，以前的事儿我就不和你计较了，那那天在酒店你怎么说？”

　　“酒店？”时夏皱眉。

　　“是啊，酒店，我那天可是伤心了好久呢，小骗子。”

　　“我冤啊，”时夏哭丧着脸，“我本来是想要把你叫醒了，和你说过再走的，结果我老师打电话告诉我集合时间提前了，我都差点迟到了。”

　　“而且啊，你还有脸说，你自己酒量不好，自己心里没点数啊，你倒是睡舒服了，我第二天起来，我……”他顿了一下，感觉脸有点热。

　　“我早餐都没来得及吃，我空着肚子去的！”他可算是找到了底气，狠狠瞪了江莱一眼。

　　被他这样一瞪，江莱心底居然生出几分心虚来，他用刚刚顺毛的那只手给了时夏一个“小馒头”吃。

　　“就你会说。”

　　“那行，这些事情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先说，我们现在什么关系。”他捏起时夏的下巴。

　　时夏反握住他的手腕。

　　“我是你男朋友，你是我老大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