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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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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谷面不改色道:“下官是说,那王赐恩平日里与林司丞颇有些恩怨,此次设计暗害不成,便将罪名转嫁到曹少卿身上,真真可恶!”
狄青眸光缓缓移动,从曹景休的脸上一扫而过,“那与公报私仇有何相关?莫非此人与曹景休也有恩怨?”
“这个……”陈年谷有些尴尬,“曹少卿年少耿直,与朝中多位大人不和,狄将军也是知道的……”
狄青不再追问,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盒。
“此乃香雪消毒膏,对外伤颇有奇效,陈大人可给曹少卿用以疗伤。”
陈年谷忙接过来,“多谢狄将军,狄将军的好意,待少卿醒来,下官自会告知。”
狄青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转身下车,掀起车帘,他又回首望了一眼。陈年谷刚打开盒盖,挖出一块药膏正要往曹景休的脸上抹,感受到狄青意味不明的目光,他转头问道:“狄将军还有事?”
狄青的目光在那坨药膏和曹景休的脸颊间无声逡巡,陈年谷觉得自己举着药膏也不是,照着曹景休的脸抹下去也不是,一时有些踌躇。所幸狄青没有看太久,扭头下了车。
陈年谷松了口气,有狄青在车里,感觉总是怪怪的。说他憎恶曹景休吧,居然会主动赠药。若说他对曹景休无恶感,偏又下手那么重。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玄真道长在苍余山附近转悠了两天,也没发现附身曹国舅的妖邪踪迹,但也不好无功而返,只好抓了些兔子精獐子精聊以充数,比较惊喜的是居然碰到一个修行了几百年的山魈尸魔,玄真果断将之擒下,带回京城向皇帝邀功。一时间,国师法力通玄斩妖除魔维护四方平安,国舅恶有恶报恶鬼附体惶惶命不久矣两大喜讯瞬间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国舅爷,您再不出门溜达溜达,这市井的传言可就越来越离谱了。”
陈年谷坐在床榻对面,翘着二郎腿,摇着折扇,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水。一个妙龄侍女正在给床榻上的曹景休按摩头皮。
曹景休闭着眼睛说道:“让他们说去吧,等本国舅养好了伤,抓住一两个挑头的,扒皮抽筋,看谁以后还敢乱嚼舌根。”
陈年谷瞧了瞧他的脸色,道:“狄将军所赠果然是神药,才两天淤肿便全消了。”
曹景休侧过身体,侍女接着给他捶腿。
“光记着他的好,你怎么不说他先把我打成猪头的事儿!”
一想起这事儿,曹景休就难抑心头火。京城内外,谁不知道他曹大公子最看重颜面,论颜值,他若排第二,无人敢排第一。纪文心肝都要稍差一点点,好在他曹景休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看重的是人家的内涵,而非外表。
可恨那狄青,不光是跟他抢夺心上人,更嫉妒他的花容月貌,暗下黑手险些毁他容貌。真是其心可诛!
曹景休边想边狠狠一锤床沿,侍女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侍奉的不好惹曹景休生气,连忙匍匐在地连声讨饶。曹景休不耐烦的挥挥手,命她下去。
见侍女如释重负般出了屋子,陈年谷这才轻声道:“你这次也忒胆大妄为了,若真与林司丞有了牵扯,圣上那边如何交待?所幸他并不记得甚么,不然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曹景休也知这事儿是自己理亏,叹了口气,“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听了王赐恩的鬼话。若不因为他,我也不至于摊上这倒霉事儿!”
陈年谷见他冷笑连连,便知他心里又在盘算什么,提醒道:“王赐恩好歹是户部尚书王项同的侄子,你也别做的太过火。”
曹景休伸了个懒腰,懒懒道:“户部尚书的侄子又怎样?我还是当朝天子的小舅子呢!”
陈年谷劝慰道:“好在你这次有惊无险,魂魄无碍,玄真道长说,像国舅爷这般福泽深厚之人,世间只怕没有几个。”说着,他合上纸扇,别有深意道,“以国舅爷这般绝佳资质,就没想过修习炼气书符、金液还丹之法吗?”
曹景休挑了挑眉,“你别说,前阵子还真有个牛鼻子道士想收我为徒,让我臭骂了一顿。”
陈年谷愕然,“为何?”
曹景休哼了一声,“江湖术士,不足为提。”他眼珠一转,似是想到什么,冷冷一笑,“说到牛鼻子,我倒想出一个对付狄青的法子。”
陈年谷见识过狄青的手段,怕曹景休搬起石头接着砸自己的脚,出言提醒道:“狄将军法力高深,你莫要……”
“知道知道。”曹景休不耐烦的挥挥手,“我自有分寸,驸马爷就不要过问了。”
陈年谷见曹景休油盐不进一意孤行,也只得作罢。
狄府门前。
狄青身着官服,正待上马,忽然神识一动,锁定街对面一辆马车,他嘴角一撇,露出一丝厌恶不屑之意,上马绝尘而去。
待狄青的身影消失于街道尽头,马车的车帘掀开,露出神情警惕的曹景休和一脸不情不愿的屠龙道人。
“我已打听清楚,狄青府上没有修士,现在他已经进宫去了,你正好趁此机会下手!”曹景休阴□□。
屠龙道人为难道:“用法术谋害朝廷命官,有损阴德,会折损阳寿……”
曹景休沉下脸,“当初你不是说神功大成就将他的首级奉上吗?这会儿又怕折损阳寿了?你在我府上白吃白喝待了这么久,要你出力的时候却推三阻四,本国舅供养你何用!”见屠龙道人脸色不太好看,又道,“又不是要取他性命,不过是摆个法阵让他做几天噩梦,损什么阴德?再说你炼那个什么鼎不是还缺几个材料吗?事成之后,本国舅自会去找玄真国师讨要。”
屠龙道人一听大喜,立刻道:“国舅吩咐,贫道自当遵从。国舅爷暂且回府,等待贫道的好消息。”说完掐了个隐身诀,身形已消失不见。
曹景休呸了一声,忿忿道:“这些牛鼻子,一个个比猴子还精!还说什么出家人清静无为,我呸!”
勤政殿内,仁宗神情凝重。包括狄青在内的几位朝中重臣侍立在侧,其中还有国师玄真。
仁宗缓缓道:“保灵侯传回讯息,辽国布下的天门大阵有妖人坐镇,着实难破,大宋将士死伤无数。众位爱卿可有破敌之法?”
别人尚未开口,玄真不慌不忙的出列,躬身道:“无量天尊,贫道愿前往阵前一试,保陛下社稷平安。”
仁宗龙心甚悦,“准奏。国师法力通玄,破阵想必指日可待。朕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玄真忙道:“陛下谬赞,贫道食君之禄,自是竭尽所能为圣上分忧。”
仁宗看向狄青,“狄卿有何高见?”
狄青躬身道:“有国师出马,必会所向披靡,得胜还朝。”
这几句恭维听得玄真相当受用,嘴里还是要谦虚几句。一时间殿内君臣其乐融融,仿佛谈笑间辽国大阵便灰飞烟灭了。
当天晚上,国舅府里传出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屠龙老道冷汗涔涔的从床上坐起,脸色惨白,心脏犹在剧烈跳动。
白天他刚在狄青家布下落魂梦魇阵,晚上魇魔就找上自己,若说不是狄青动的手脚,还能是谁?自己深受魇魔惑魂之苦,那罪魁祸首曹景休却在梦里睡得香甜,真真可恶至极!
屠龙老道心中杀意顿起,右手掐个咒诀,黑暗中阴风骤起,一个模糊的黑影渐渐成形。
“大事将成,怎可轻举妄动?”
一个干涩而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屠龙老道心中一惊,停止念咒,站直身体,恭恭敬敬施礼道:“屠龙拜见前辈。”
他方才召唤的鬼魔已然消失,另一个身披斗篷,头戴兜帽的黑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屋内。
“我交待你的事进展如何?”
屠龙恭声道:“回禀前辈,晚辈半年以来,已收集99名至阴体质女子生魂,修复魔鼎指日可待。”
黑影点了点头,似是甚为满意。
屠龙立刻恭维道:“若不是前辈搜集的那些天地间九九八十一种珍稀材料,单凭晚辈这微末道行,修复如此上古神物根本是痴人说梦。”
黑影道:“当年崆峒派的左慈老儿为镇压天玄血魔的玄阴魔鼎,设下九幽伏魔大阵。可惜左慈老儿也算得道高人,他的徒子徒孙却一代不如一代,如今这玄真小儿更是不值一提。本座在九龙山摆下天门大阵,收集厉魂无数。待魔鼎修复,与那天门大阵连为一体,九幽伏魔大阵立时便会转为本座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届时中原之地便会化为人间炼狱!”
屠龙忙道:“晚辈预祝前辈神功大成,早日得偿所愿。”
黑影微微侧头,似是望向屠龙,苍白的月色透过窗纱,映照在黑影的面容上,却是没有五官,竟似一个肉球,在月光的映衬下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恐怖,“本座得偿所愿,自会将天魔大法的下卷交付予你。”
屠龙竟似不敢直视那无脸黑影,低头恭声道:“多谢前辈!”
黑影继续道:“玄真降服的尸魔是魔鼎复苏的极好魂引。待玄真赴天门阵送死,尔便可偷出尸魔,我自有用处。”说完如此这般的交待了一番,屠龙用心谨记,唯命是从。
与此同时,京城西郊的苍余山中,一道红光现于某处山洞前,红光化作一个少年,正是红风。
红风颇为警惕的左右张望,确定无人跟踪,这才进得洞内。山洞内有个天然形成的天井,清冷的月光从洞顶幽幽洒下,落在一个白衣男子的身上,正是陷空岛五爷白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