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白男子传奇》白透

64、第 64 章

　　转了一个圈；

　　又转了一个圈；

　　因为转得太投入了，以至于压根没注意到刚走进来的衙役和李公甫，于是猛一回头，乍见两个大活人时，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李公甫——额、好好，你来得正好！”县太爷边说边搓着手，“快给我看看，这回的血案又是怎么回事！？嘶……”

　　因为事关重大，之前来报案的村民还留在公堂后面的隔间，等待进一步的问话。李公甫进到隔间，一眼就看到了二女一男，三个人衣裳带血、脸上亦是道道血口子的村民，眉头瞬间紧紧皱了起来……

　　县太爷刚才的话没有夸张，这案子看起来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李公甫飞快看了几页口供，对着三人道：“现在我来问话，你们老老实实回答。”

　　三个村民忙不迭点头，好容易死里逃生，本就惶惶不安，这会李公甫端出平日里审讯犯人时的架势来，三人一下就跪了，带着哭音说：“是是是，大人问什么就说什么，只求大人一定为我们村子做主！”

　　“你们当真看清了，闯进村子行凶的是一条蜈蚣？”李公甫表情严肃，再次确认道。

　　“是……”三个村民重重点头，半晌就听其中一个妇人怯怯地补充道，“回大人，不不不是一条，是两条！其中有个大的，另外一个小点，的忽人忽兽……我，我躲在柴堆里看到了！呜……”说着说着，呜咽起来。

　　敢情他们钱塘县的害虫这么齐全的吗，之前是蝎子精，这会又来个蜈蚣精！还是两条，两条哇！

　　嘶……
　　李公甫倒抽一口冷气。

　　**

　　与此同时，金山寺的方丈内室里，法海正盘腿于竹榻，自点了胸口几处大穴后，开始闭眼调息。半晌，便有黑气袅袅从头顶蒸腾而出，额颈汗珠更是层出不穷，蜿蜒而下，一如雨落；但见他白眉紧皱，所掐指决隐忍颤抖，可见所受内伤的程度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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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时辰前，法海被小沙弥在钱塘县寻到，听闻变故，忙不迭赶回寺中时，不意途中遇到了一位摔坐于山道旁的女子。

　　出于善意，法海将女子救助了一同回寺，姑且在客厢将其安顿好，自去处理寺中事务。

　　事未毕，便有弟子急急来告，说有其他弟子认出，如今客厢的那位女施主，便是今日施计，让全寺皆中蒙汗药的头号嫌犯。

　　法海大怒，即命人捆了女子在金山寺的主殿前广场，公开审判。

　　女子倒也有几分一人做事一人当的豪爽，该她认的并不狡辩，只是因着这豪气，顺便把以法海为首的金山寺众，无差别地大骂特骂了一通，什么不辨是非沽名钓誉，假仁假义以行其私。

　　法海手中飞快捻着佛珠，正要用仅剩的耐心详加问询其内因由，却是有弟子连滚带爬地扑倒面前，禀告说有个男子硬闯寺门，现已打杀了好些弟子。

　　“呵，是他来了。”被捆在广场石碑上的女子眼睛亮了一下，但因体力不支，马上又昏了过去。

　　法海一路带风，找到那名胆敢在他金山寺公然行凶的男子后，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真身——

　　“大胆蜈蚣精，伙同他人来我寺中撒野，助你逃出镇妖塔，竟然还敢回来！”

　　化形蓝衫公子并不接话，只是一连串的杀招对着法海猛攻而去，红着眼道：“你们把妤娘怎么样了？放了她——”

　　他和法海缠斗至半空，终于在连绵的寺庙建筑群中望见了心心念念的妤娘。然而待离得近了，才发现妤娘周身拢着一圈金钟罩似的光华。身处其中的妤娘纵痛苦不堪，却是如何挣扎也摆脱不掉。

　　蜈蚣精收了凌空的法术，急急落地，想也不想就一步上前，伸手要去解救，不想指尖刚一碰到那淡金色的光华，就浑身一震，整个人被猛地弹了出去。

　　“相公！”光华内的妤娘撕心裂肺，一心只想摆脱这劳什子的光罩，执起爱人之手，看看他可无恙。

　　然而那光罩就像长了眼睛，无论她前进后退，亦或左弯右绕，那光罩都始终悬其上方，看看将她笼于其间，欲出不得；不时一道闪子游弋迸现，钻入心口，直教人生死不能。

　　如此带毒的法术，用来对付一个凡人女子！

　　侧躺在数丈之外的蜈蚣精吐出一口鲜血，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在光罩中忍受着焚心之痛，心疼之余，几乎咬碎一口牙齿：

　　“法海，你不是人！”

　　法海此时亦收了武斗的法术，站在这一对殊同的爱侣之间，双手合十，念声佛号，先是对妤娘说，“姑娘不该受妖所惑，以致妖气入心甚深。”然后又转过来对地上内伤颇重的蜈蚣精道：“妖就是妖，怎敢肖想非分！待我以焚心咒彻底泯去妤娘心中你们的过往，斩断情丝，这一切就结束了。阿弥陀佛……”

　　“不——”
　　“不要！”

　　蜈蚣精和妤娘异口同声，尤其后者刚承受完一波焚心的痛楚，双手揪着心口，几乎要先一步焚心咒将那腔子里的活物制死。

　　须臾，就听一道浑厚嗓音扩散而来，伴随着猎猎的衣衫鼓动之响。

　　“我儿太痴，为父来也！”

　　红色披风的一角乍现众人视野，瞬间蔓延，几乎蔽日，不等回神，金钹法王本尊已带着雷霆之势从天而降。

　　手起，落得一阵金钹擦碰，魔音便就灌耳，在场之人无不神摇魂荡，就连法海也被这霎时贯穿的魔音而震得倒退数步。

　　“爹！”蜈蚣精擦去嘴角的鲜血，一双眼说不出带了什么情绪，看向高高在上的金钹法王，也就是自己的父亲。

　　金钹法王一双鹰目何其凌厉，在对上儿子的视线时竟也闪过一丝难言的微光，“痴儿，痴儿啊。”

　　“金钹，八百年前我放你一条生路，你不知感恩改过，反而为祸人间，惑使梁相国之女堕身于妖为你驱，酿成血光！”

　　话未说罢，袍袖翻飞，已是飞快结下数个烫金佛印，朝金钹法王重重砸去。

　　金钹法王早有准备，但见他不紧不慢，鬼魅一般幽幽避开，那佛印没伤到他，边角却是撞上笼罩妤娘的金钟，震得里面的妤娘也跟着一晃，摔到了地上。

　　蜈蚣精积攒气力，好容易踉跄至妤娘近处，只待寻到破绽能将之一举救出，如今不得不再次眼睁睁观其痛楚于咫尺，心中伤痛近乎爆裂。

　　抬头处，只见金钹法王与法海鏖战至酣；再看看前方不远，被罩在金光里，可望而不可即的妤娘，略怔忡时，接收到来自己父亲的传音秘语：

　　“吾那痴儿，还不过来帮吾！你对人类尚有善念，这秃驴却何曾放过你我……你身为妖族，爱上一个人类女子……至于今，对妤娘的情，我也认了，若要救她……。”

　　蜈蚣精再次抹去嘴角鲜血，原本的清淡眉目忽然变得深浓，一阵纠结的天认交战后，蜈蚣精狠一闭眼，再睁开时已是血红一片。

　　就是此刻，金钹法王父子双双化作蜈蚣原形，多面夹击，与法海展开了一场堪称当地浩劫的人-妖大战。

　　法海虽为人类，然修行多年，乃得道高僧，寻常小妖小怪根本近不得身，况又有禅杖钵盂等法器加持，除妖卫道本该无所畏惧，此时对战的金钹法王，修为却是远在其之上，又兼有子辅助，便纵法海全力迎之，数合之后，招架起来难免吃力。

　　对攻的法术余光四溅，从半空掉落，即便是在白日，仍然火花滚烫，耀耀灼目。

　　眼看着双方缠斗一时难休，地下波及之处已无不是残垣断壁，土焦人伤，法海心有不忍，瞅准机会卖个破绽，假意被蜈蚣精凌厉的尾翼扫落，直坠绝崖。

　　心中只愿自己这“一死”能让蜈蚣精父子能就此收手，莫再兽-性大发，涂炭生灵了。

　　只叹息金山寺畔的村民该有此劫数，金钹法王在法海坠落的绝壁上盘桓了一阵，便带着儿子蜈蚣精一起，将对和尚的怒气，全发泄在了那些无辜的农人百姓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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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足过了有一炷香的工夫，等到法海调息完毕，恢复一二，寻路回寺时，还是被周边无辜殃及的村中惨景惊得念了数声佛号，最后忍着内伤，就地盘坐一大石上，左脚搭在右腿上，捻了指诀，很是诵经超度了一番。

　　白书臻虽为蛇妖，从前于深山大泽修炼时，也颇结识了些花精树怪，这次为了寻找栩栩，只好亲自出面，把这些老朋友都麻烦一遍了。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凌空飞行，苏浣青跟着白书臻来到西南艮位的一处深山密林中；刚落地，他就深吸了口气，感叹道：“此地灵气充沛，果真是个修炼的好去处！”

　　白书臻但笑不语，径自走入参天的古树林中；苏浣青好奇宝宝般左瞧右看，脚下却是不停，跟着白书臻左弯右拐，穿行在略显晦暗的森森古木中——

　　“哎，大哥，你等等我呀！”苏浣青拨开横斜挡路的枝枝蔓蔓，一路磕磕绊绊，努力追逐着那抹于森然杳暝中仅有的朗逸白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