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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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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兵荒马乱中,法海姗姗来迟。及至和李公甫及青白二人,在保和堂门口稍一对证,彻底消除信息差后,最终把头号嫌疑定在了梁梿身上。
“可是,梁梿姑娘是案子发声后才来的啊?”苏浣青皱眉想了想,尚有些不解,不过半晌,一个被忽略许久的细节涌上心头,惊呼道:“啊,我想起来了!”
引得其余三人齐齐注目。
苏浣青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边回忆细节边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就是之前有次在药铺上工嘛,那天药铺的人很多,大家都很忙,可是……我总觉得有种被人一直盯着在看的感觉。我现在想起来,觉得那个人应该就是梁姑娘吧,那片衣角……对的,我记得就是那片衣角!她不是因伤让我们碰巧遇上的,她其实早在那之前就来钱塘了。”
听他一番话说完,众人好像都没有太惊讶。
“不是,哎,你等我好好捋捋……“
半晌,反射弧超长的李公甫自言自语了一阵,蓦地爆发出一句惊呼:”你,你是说那个梁姑娘是蝎子精,栩栩现在是被她带走了?!”
说着白眼一翻,晃了几晃,没倒,居然又自行缓了过来,有些晕晕乎乎地说道,“你们,你们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快救人啊,被掳走的那可是我妹子啊,哎呀!娇容还不知道……嗷,我不能告诉她……”
……
李公甫急的团团转之际,从远处跑来个小沙弥,气喘吁吁向着法海打个佛礼,道“方丈,我……我可找着你了!寺里出大事了!”
听说是寺里出了事,法海握着禅杖的手不自觉一紧,面色沉肃,向前一步,看着小沙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是,方丈。”小沙弥咽了口唾沫,认真说道:“下午的时候,寺里来了位女檀越——我们只当时平常香客那样接待着,引其到大殿烧了香,又去后面的天王殿拜了拜,还听师兄讲了一段经……后来这位女檀越说有点饿了,问可有素斋没有,我就带她去了斋堂。”
小沙弥事无巨细的叙述方式,在此时未免有些啰嗦,他自己也意识到了,抬头看一眼自家方丈,再说到斋堂后面的内容时,明显加快了语速:“我,我带她到斋堂后,就去接待其他香客了,不过据后来斋堂的师兄弟们说,这位女檀越等饭的功夫就一直鬼鬼祟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去灶房,吓得掌勺的师兄把刚出锅的一盘萝卜丝都打翻了。”
竹筒倒豆子一样又说完一段,小沙弥抬眼看了看法海,摸摸光头,接着道:“后来……后来,哎呀,总之就是除了一个在后山砍柴晚归的师兄外,全寺的人都被蒙汗药迷晕了。”
照理说,既然用上了蒙汗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下三滥手段,那就是非常恶劣的刑案性质了,歹人一般不是劫财就是劫那啥。但如今的情况是,居然有人对一个寺庙的和尚用上了这玩意……
在场众人听说,都是一脸的匪夷所思。
小沙弥一双豆豆眼眨巴眨巴,解释道:“那个唯一没有中招的那个师兄,用凉水帮众人破了药效后,师兄弟们便分头清点寺中财务、经卷等,发现均无短少。”
说道这里,所有人本该松一口气,哪知后续他又颤巍巍蹦出“除了……”二字。
然而法海已经施展轻功,望金山寺全力奔赴了。
李公甫猛一回头,刚好看见法海消失在巷口的最后一角袈裟,他摸摸后脑勺,难怪刚才后背一阵嗖嗖疾风而过,敢情大师不仅收妖是一把好手,轻功竟也如此出神入化。
身为一寺方丈主持,考虑得自然要比其他人都多些,莫说小沙弥没有言尽的“除了”二字,就算是真的没有任何短缺,金山寺立寺以来,头一回遭遇这等龌龊手段,高低也要揪出黑手,查明内里,坚决以绝后患于未然。
是以法海一听说寺里出事,就已经在暗自酝酿,运功提气了,只待一气呵成,拔腿即是飞奔。
只是苦了小沙弥,之前来找法海报信,气才喘匀,这会就不得不再次动身,脚打后脑勺地一路紧追而去了。
望着那颗越来越远,越远越暗淡的光头,李公甫叹一声气:“除了什么倒是说完呀!”
“除了镇妖塔的符印被人揭了去……”一道温润的男声适时响起,帮李公甫解了惑。
李公甫讶异回头,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家栩栩妹子的相公,也就是他李公甫的妹夫——白书臻是也。
苏浣青一怔,那样子竟是比李公甫还要惊讶,下意识嘟囔道:“咦,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原来白书臻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栩栩安危,之前假做冷静被劝住后,即刻便施了个离魂之法,碧落黄泉,横跨人间阴阳,探听消息去了。在确定栩栩暂无性命之忧后,才决定回来从长计议。
???
什么回来不回来的,妹夫刚才不一直在旁边吗……
李公甫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加之注意力很快被苏浣青接下来的一句话吸引了过去,就更没多想了。
“那蜈蚣精无故被收,心里肯定冤死了,现下一朝得见天日,积攒的怨气定然不小。”
李公甫仿佛想起什么,摇头叹息,道:“这话说的是,当了这么多年的捕头,冤案我可没少看,那些被冤枉的人,真真是个惨啊,唉,有的那些我看了都不落忍,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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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下来,发生的事情不可谓不多,而且还都跟上赶着似的,一件接着一件,真真是催人头大。
李公甫回衙门交完班,及至到家,天已经黑透了。刚进门就嚷嚷着,“娇容娇容”,一声紧过一声的,不小的动静穿过重重墙壁传到里屋。
许娇容恍惚以为回到了刚和丈夫相识时,那段如胶似漆甜蜜的时光。彼时的李公甫就是这般,每日一趁着衙门空闲下来,就跑来家院子外的小巷,叫着她的名字,“娇容,娇容。”那是一种如此迫在眉睫的思念!初坠爱河的人,大抵都有过这种,一刻看不见对方就觉煎熬的相思病症状。
“饭呢,饭呢?忙了一天,我都快饿死了,你这婆娘,不会是忘记做饭了吧。”李公甫继续抱怨。
许娇容在一阵翻找东西的框框声中,思绪被拉回现实,放下做到一半的女红,默念着不生气从房间出来,去厨房给眼睛地饿绿了的李公甫热饭热菜去了。
自己选的丈夫,还能怎样呢……
李公甫这个人啊,也就吃饭的时候能被堵上嘴,消停那么一小小一会。
这不,等到他西里呼噜一碗饭扒完,不那么饿了,那大嘴巴的技能自然也就得以重现江湖了。
“诶,我说,你觉得梁梿这个人怎么样啊?”
“梁姑娘?”许娇容一怔,想了想说道:“我看挺好的啊,秀秀气气的,怎么突然说起她了。”
李公甫突然心虚,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同时懊恼自己这大嘴巴,怎么就是管不住呢,万一娇容她再顺着问下去……
于是飞快低头扒饭以遮掩道:“额,就是随便问问。”
许娇容直觉丈夫没说实话,将信将疑道:“随便问问?我看不像!梁姑娘跟咱们八竿子打不着,要说有关联,那就是她现在住在保和堂,和栩栩以及白公子有关,啧。”
许娇容咂摸片刻,忽然福至心灵,抽冷子般惊呼道:“栩栩出事了,栩栩一定是出事了!”
“不是,娇容,你先听我说……”
李公甫哪里料到自家夫人会如此神算,他本就是个藏不住事的,这会子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马脚简直无处不在。
猜测被证实,许娇容反倒冷静下来些许,语气是少有的严肃和郑重:“到底出什么事了,你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来。”
李公甫呼出口气,说道:“那,那我可说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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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娇容刚开始听到说栩栩被梁梿掳走时还算淡定,但是当她得知梁梿就是那个闹得整个县里都腥风血雨的蝎子精时,一口气没提上来,白眼一翻,差点就厥了过去。
李公甫将妻子搀回卧房,又小心扶着在床头靠住,这边刚松了手,转身提了桌上茶壶要倒水,院门却是被拍得一阵哐哐作响——
今天真是个异常多事的日子!
……
在此前不久,衙门口的大鼓亦是如此这般,闷雷一样,一声一声被敲响,震得人心惊肉跳。
钱塘县衙连夜接到多个侥幸逃生的村民报案——
金山寺,以及其山下的村庄,旦夕之间,全被血!洗!了!
李公甫到得衙门后,直接被带去了县太爷的书房,只见向来一副懒洋洋模样的中年男上司,此时就跟上了发条似的,表情凝重,双手交握不时抖动一下,正不停来回转圈,口中碎碎念着:
“哎呀,哎呀!在我辖下,闹出这么大命案,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