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之重回王座》羽小飞

4、中盘

　　兽人是帝国制，这种集权制度在一开始确实集中了力量，帮助他们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光。但绝对的权力终将导致腐败，巅峰过后，锡克帝国正在不可遏制地走向衰落与毁灭。

　　然而这一切被繁华的表象所遮掩，虫族被沈叶将军的大军阻挡在边界之外，目前看来，帝国称得上是歌舞升平、蒸蒸日上，大到钟离乘坐的这艘飞船和平号，小到他手中拿着的智脑终端，一切都是强大帝国的缩影，足以让每一位兽人为之感到自豪。

　　不过……

　　走马观花地浏览着半透明悬空屏幕上的信息，钟离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似乎这几千年来，兽人的科技水平都没有发生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比如说通讯，虽然民用信息传递的速度已经达到了光速等级，但星系间的距离动辄以光年计算，在银河系尺度内这个速度仍然不能保障基本的通讯要求。

　　很早之前，实时通讯技术就已经被发明了出来，但所需设备笨重、庞大，而且极其昂贵。兽人一直没能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只能在各大中心星球上安置相关装置，设立基础信息传播站点，每个人再通过自己的智脑终端接收信息，在站点附近几乎能够实时收到信息，但离这些站点越远，得到的信息就越是滞后。

　　再比如虫洞传送技术，也有着一样的问题。

　　出于成本和技术上的考量，帝国只在交通繁忙的位点开放了永久的固定虫洞，如果要长途旅行，通常不能走直线，而需要在多个虫洞间穿梭，十分不便。

　　也不知道虫族和虚族那里是个什么情况……

　　钟离随意地在网页上点了几下，目光游离。

　　见他漫无目的、百无聊赖地到处乱戳，坐在旁边的豆豆立刻就凑了过来，帮着他调出几幅图片来看：“我都忘了大哥哥你不识字了。那就看图片吧，你看，这个钟楼是不是很好看。我爸爸在阿尔伯特学院念过书，他经常跟我说那里的事情，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红砖砌起来的钟楼了，超有古典气质的！”

　　钟离生病的事情不可能瞒着豆豆，知道这个消息，豆豆就经常跑过来探病，还大方地把自己专属的观景室让出来给钟离放放风、散散心。

　　而朗风和奥斯顿则轮流陪在钟离身边，一是方便就近照顾，二则是为了监视……

　　虽已大致确定钟离没什么威胁，他们仍旧没有彻底放下戒心，当钟离和豆豆相处的时候，盯得更是格外的紧。

　　不动声色地看了不远处的朗风一眼，钟离垂下眼睫想了想，朝着豆豆做了个手势。

　　“大哥哥，你是想学认字吗？”
　　豆豆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立刻灿烂地笑道：“好呀，你等等，我这就调一个很好用的识字学习软件出来！”

　　虽然和平号上见到的几个人说的都是中文，但实际上，帝国一般使用两种通用语言，中文和英语——或者是兽人所谓的“阳文”和“阴文”。

　　比起口语，文字的变化更小。所以钟离能够轻易地阅读终端上的大部分文章。

　　但让豆豆教他，一是为了找一个识字的借口，二是为了在朗风与奥斯顿的眼皮底下，找机会与豆豆交流。

　　眼下他手头能用的棋子很少，而小萝莉会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或许是因为那莫名其妙的好感，或许是因为钟离听不懂“阳文”，小萝莉很喜欢将他当成树洞倾诉各种想法。在这一过程中，钟离敏锐地发现，这个年幼的孩子比外表看上去要聪明、成熟和有用得多。

　　而另一边，朗风正在观看报告。

　　奥斯顿背后代表的是一股支持内战的贵族势力。近些年，革命军的发展势头极其迅猛，虽然还不至于危及帝国的统治，一次次的攻击却给贵族们的利益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但以沈叶为首的军方势力坚持将重点放在与虫族的战争上，不肯将大部分军力投入国内战场。

　　一系列博弈之后，皇帝做出了妥协，同意继续加大对虫族战争的投入，但要求沈叶将独生女送进国都亚特兰蒂斯作为人质。但对此事有异议的贵族不在少数，而朗风和奥斯顿要做的，就是绑架沈从阳，破坏皇帝与沈叶将军之间的协定。

　　朗风是将军的亲信，他的背叛非常突然。贵族对此心存疑虑，所以派遣奥斯顿来牵制他。根据这些天的报告来看，奥斯顿的行为非常可疑，似乎是瞒着他，在暗中布置什么计划。

　　这些贵族和他们的走狗，最擅长的恐怕就是这种毫无意义的勾心斗角了吧……

　　心中冷笑一声，朗风忽然觉得十分无力。

　　他只能尽力做自己能做的事情，但这样下去，帝国到底会走向何方？没有人知道，他也不知道。

　　但还好……

　　将视线投向钟离的方向，朗风的唇边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

　　橙黄色的柔和光线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头挨头地凑在一起画画，豆豆挥舞着彩铅，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而钟离则静静地听着，轻轻地替她抹去脸颊上一抹油彩的痕迹。

　　那场景美好得犹如一幅画。

　　有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或许还是值得守护的，不是吗？

　　钟离压根不知道朗风已经把他分类成了单纯不做作的小天使。三天之后，豆豆在他手指上重重地捏了一下。接收到暗号，钟离朝豆豆眨了下眼睛，然后往椅背上一靠，露出有些犹豫的神情，轻轻地叹了口气。

　　朗风很快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身体还是不舒服吗？我去帮你拿药。”

　　“不是。”
　　经过豆豆孜孜不倦的教导，按照设定，钟离现在已经能跟别人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了：“我，金属盒子，逃出来……同伴以前一起，现在不一起，想要在一起。”

　　虽然他的用词并不准确，但朗风还是理解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你当时是靠着那个金属维生舱从某个地方逃出来的，跟你一起的还有其他人，他们现在还有可能在那个地方，你想去寻找他们？”

　　“可是，那个小行星带距离很远啊，我们中途都穿过了一个虫洞呢！”
　　豆豆插嘴道：“大哥哥身体那么差，根本受不了这种奔波吧。”

　　朗风思考了一会，开口对钟离问道：“你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从前的经历，能告诉我吗？”

　　钟离点点头：“那个地方很……”
　　要编出一个完美无缺的故事实在是太耗费脑细胞了，还是随便混过去算了。迟疑半天，他故意露出一副词汇量太少，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苦恼表情，最终只翻出一个不大合适的非形容词来：“很厌恶。”

　　看来让钟离准确形容当初的经历，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朗风只好放弃了这个问题，温和地说道：“我知道了。我会派出一艘巡航舰返回去，在那个找到你的小行星带里去看看。”

　　钟离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朗风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的，慢慢说。”

　　“事情、东西……想告诉你……去那里有用。”
　　一边说，钟离一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豆豆：“帮……我说，你写？”

　　“可以啊。”
　　豆豆说：“大哥哥想说什么，我都会帮你翻译整理的！”

　　“既然有重要的资料，那我迟几天再把巡航舰派出去。”
　　朗风说道：“由于中间隔的距离太远，信息传递会有近五天的延后。还是先等你们把资料整理出来，在出航前直接输入到巡航舰的系统内比较好。”

　　“好了……”钟离回答：“就告诉你。不要……知道别人，不希望。”

　　……因为是逃出来的，担心消息泄露，所以要求保密吗？
　　朗风愣了一下，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这样一来，朗风就会秘密派出一艘巡航舰出去，并且巡航舰离开的时间也变得可以控制。

　　计划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三十。

　　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钟离环视这个稍显狭小，却十分美丽的观景室，目光若无其事地在某个地方停了停。

　　而他的身边，豆豆垂下头，紧紧地攥住了口袋里皱巴巴的一幅涂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