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止水月如钩》水木未凡

17、煞费苦心

　　捏泥偶的是一位面容慈祥的白发老人，他手法娴熟，十指上下来去几回，泥人便雏形初现。摊位上排起了长队，苏雅正欲跑到摊位最前面的位置，转头想起方子书平日里的教诲，犹豫再三，乖乖地排到了队尾。
　　徐怀义匆匆赶来，见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不禁有些心疼。他爱苏雅，不管是娇俏明媚的她，还是骄纵无理的她，都是他心中的唯一。
　　“小雅，你也想捏个泥人？”徐怀义有些期待，他甚至盼着苏雅这次能记着他。
　　“恩，往日我总要求子书哥哥送我礼物，但好像也没送过他什么。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我要是送他这个，他一定会喜欢。” 不等徐怀义回答，她自言自语一番，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这个礼物肯定会给他惊喜。”徐怀义强颜欢笑，心里却像食了莲子般地苦涩：在苏雅的心中，他徐怀义怕是半点位置都没有。
　　好久好久，终于轮到苏雅。老人抬头看了一眼道：“姑娘，我认识你。”
　　“你从没见过我，怎么会认识我？”苏雅奇道。
　　“位小伙子之前来找过我，捏的就是你的模样。看来他对你很熟悉。”老人指了指徐怀义。
　　“我…”徐怀义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搭话。
　　“那当然，我们相识整整两年，自是熟得不能再熟。”苏雅晃了晃手中的泥人。
　　老人低头笑了笑：“姑娘要捏个什么样的？”
　　“我要捏一位男子，他长得特别好看。一双修长的眼睛，像柳叶一样。鼻子很挺，嘴唇是薄薄的，时时刻刻都像是在微笑。”苏雅形容得痴了，方子书的模样在她的脑海中如镌如刻，描摹了千百回。
　　“用一个词形容你对他的感觉。”
　　“如沐春风。”苏雅不假思索答道，眼中的爱意更深。
　　接着，她又应老人要求讲了些平日里相处的事情。老人边听边捏，不消一会儿便捏成了。
　　苏雅惊呼：“太像了，太像了！”只见那泥人神态与方子书本人几乎无差。
　　“落花虽有意，流水却无情。”老人又将泥人上了些颜色，才递给苏雅。
　　苏雅瞪圆了双眼：“你说什么？你是说子书哥哥不喜欢我？”
　　老人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徐怀义道：“姑娘可听我一句，姻缘之事，莫要强求。”
　　苏雅咬了咬嘴唇，回道：“他说过会娶我，就一定会娶我。”
　　徐怀义尴尬地笑了笑，将钱付给了老人，道了声谢谢。
　　苏雅将泥人抱在怀里，想起老人刚刚说的话，心中十分不悦。她特地避开方子书忙碌和外出的时间，估摸着他在歇息，才往屋中去。
　　方子书爱书至极，闲暇之余也不忘翻上个三两页。苏雅一改往日作风，缓缓地走到他身边才温柔地唤了声：“子书哥哥。”
　　方子书抬起头，微微一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小雅，找我什么事？”
　　“我…我有个东西送给你。”苏雅四处瞧了瞧，发现蜜儿不在，松了口气：“子书哥哥，这是我刚刚找人捏的，喜欢吗？”
　　方子书看到如此形象的泥人，眼睛都亮了，不禁赞道：“像，实在是太像了。”
　　“你喜欢就好。”苏雅看着他，开心地笑了。
　　就在此时，蜜儿端了盅茶，迤逦而来。
　　苏雅见她不分时机地出现，皱紧了眉头。但鉴于方子书的态度，她只能软下性子，待在一边默不作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硝烟的气味，蜜儿低着头，突然一个不小心踩到了裙角，整个人向前倒去。
　　方子书急忙飞身去接，蜜儿“哎哟”一声倒在了方子书的怀里，手里的茶盅也飞了出去，茶水四溅，溅了书桌上的泥人一身水。
　　苏雅见状，像被点燃的炮仗，炸了。她不顾一切地跑过去，一把扯开了躺在方子书怀里的蜜儿。
　　这一扯，蜜儿整个人被摔在了大门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方子书大怒，他扶起蜜儿，对苏雅吼道：“何以无缘无故出手伤人。她没有功夫，你这一下非要了她的命！”
　　苏雅泪眼婆娑，看着地上相拥的两个人，心痛到无以复加。她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哀怨地问道：“子书哥哥，你喜欢我吗？你说过要娶我的。”
　　方子书一狠心，决然道：“你总是这样逼我，你会觉得我是真心的吗”
　　苏雅听得这话，心凉了大半，不知不觉加重了手中匕首的力道：“你果然没有真心待过我么？”
　　方子书见她动了真格，脖子已然出现一道血痕，正欲上前抢下，徐怀义飞也似地冲了过来，一把推开他，打落了苏雅手中的匕首，将她搂在怀中，急急呼道：“小雅，小雅。”
　　苏雅跟失了魂似的，动也不动，只知道流眼泪。
　　徐怀义抱起她，瞥了一眼方子书，眼神里全是埋怨。
　　方子书抓起桌上的泥偶，看着徐怀义远去的背影，心中一痛。泥偶的颜色已被茶水洗去了大半，他紧紧撺在手中，倍感迷茫。
　　遇到苏雅那年，他十六，她才十二。他被苏遥带到外庄，一个自称是庄主的红衣赤脚小女孩眨着眼睛对他道：“以后你得听我敬我、顺我疼我，不准对我说一个不字。”
　　方子书的双眼有些酸涩，如今这些作为，都只是为了伤害她吗？
　　一时间，他后悔万分：“我怎可如此待她！她若是因我出了什么事，我方子书今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咳咳。”蜜儿轻轻咳嗽了几声，引得方子书回过了神。他抱起地上受了伤的蜜儿，对方有意无意地将头贴在他的胸膛。方子书无法反抗，只得赶紧将她放在床上，唤了大夫。
　　大夫替她把了脉，开了几日的药方，命好生休息便可痊愈。
　　方子书柔声安慰道：“我替小雅向你道个歉，是她太无礼了。”
　　蜜儿勉强撑起身子，幽幽道：“是奴婢愚钝，才惹得小庄主生气，不怪她。”
　　方子书也不辩驳，只道：“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其他丫鬟。”
　　蜜儿见他就这样走了，躺下身来，恶狠狠地盯着床梁，“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