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五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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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花开院家内院
从27代目秀元的房间离开后，整个下午的时间神宫寺未央都在听神宫寺匠辉的汇报，然后又唤来了神宫寺达也一起商讨接下来的行动，顺势决定由神宫寺飒海暂时接手在清水寺留下收尾的第三军。
待他们一一告退，她接着处理其他事务，忙完时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天黑，回到房间收拾了下才去冲了个澡。一直紧绷的精神稍微放松了些，疲惫感顿时涌了上来。
正打算回去睡一会儿的她，却在自己房门外的走廊，见到了倚着墙站着的花开院龙二。神宫寺未央本想装做没看见，就这样走进房间。
但她路过他身边时，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神宫寺未央在心中一叹，回头“这么晚了，你在这做什么?找我有事?”
花开院龙二习惯性想嘲讽几句，察觉到她身上难掩的疲倦后，本欲质问的话统统被他收了回去“算了，明天再说。”他扭头离开。
神宫寺未央却走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你可不像是特地来道晚安的。”待他止住步伐，她才放开手里的布料，续道“不介意再多等一下吧?我也有话跟你说。”她转身进了房门，片刻后换了身衣服出来“这里不适合说话，柚罗已经睡下了。”
花开院龙二当然知道，还是他让花开院魔魅流将累到睡着的自家妹妹，从27代目秀元的房间带回来的。
得知花开院灰吾他们几个默默把花开院柚罗的房间当成堆书的仓库，而花开院柚罗回到京都后还睡在之前的房间里，神宫寺未央立即让自家妹妹搬来她的房间，两人暂时住在一处。
“连柚罗那家伙都撑不住倒头大睡，你真当自己是万能机器人?整个神宫寺家没你不行?还多管闲事地插手花开院家的事。”花开院龙二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有着怪物般精神力的自家妹妹都累倒了，她竟然一直没休息忙到现在，非得把自己累趴才甘愿?
“没办法，谁让你们家能话事的几个长老不在，秀元大人又伤重倒下，柚罗匆忙被推上家主的位置，需要处理的事务她一概不懂，只能由我暂且顶着，不然呢?你来吗?你不是最烦这些?”神宫寺未央解释到最后，不由得埋怨他不识好人心。
“这么说我得多谢你的善解人意? 难不成你还期望我说声「辛苦你了啊」这种假客套的话?”花开院龙二皮笑肉不笑，冷嗤“没人拜托你承担，如果花开院家因为这样就完蛋，那也是命运的安排，怪不得谁。”
“怎么可能，我也不是为了被你感谢才做的，总归是答应了秀元大人。”神宫寺未央吃力不讨好，难免生出几分不悦，可她不想费多余的心力在无谓的口舌之争上“去哪谈?”
花开院龙二不答反问“吃了吗?”
神宫寺未央奇怪“忽然问这做什么?”
花开院龙二语气不满“到底吃没吃?这问题很难回答?”
神宫寺未央无奈抛出答案“晚饭没吃。”
“何止，我可是听说，你回来后根本沒进食过。除了早上那一顿就没再吃任何东西了吧?”花开院龙二真是受够了，她惯会避重就轻，话说一半藏一半，让人去猜。等会他必须和她好好算算，连同之前的几笔帐一起“是谁说，吃不好没精力斩妖除魔的?”
神宫寺未央不以为意，耸了耸肩“那话没问题啊，我们确实是斩完妖才回的。”见他沉下脸，她老实解释“这不是没时间吃嘛，忙完就不怎么饿了。”
“去厨房。”花开院龙二没想到她一个这么在意吃的人，居然忙到连吃饭都能忘记。
距离花开院家的厨房前约十公尺时，两人分开走，一人往左一人往右，状若随意地绕了半圈。他们暗暗将周遭巡视了一遍，才重新碰头，一前一后进了厨房。
“虽然已经这个点了，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人在，但架不住像我们一样半夜来厨房找宵夜吃的。你确定这是个适合谈话的地点？”神宫寺未央再次确认。她不是没领会到他的锋利话语下暗藏的关切之意，只是他近日的一些举动和想法着实令她捉摸不清。
“在你眼里，整个花开院家有哪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恐怕到处都是眼线吧。”花开院龙二嫌她过于谨慎多疑“你是不是太小看你自己了？这些年铲除多少你心里没数?不至于吃个饭都不得安生。”
“为了活命，当然得时刻警惕。”不然神宫寺未央也不会学着自己做饭，防着有人在饭菜中动手脚。
当初她被送到花开院家时，神宫寺家也不是没分派一位自家的厨师和几个家仆侍从，来负责照料她这个准继承人的日常饮食与生活琐事。可神宫寺未央谁也不敢信，无论是藏在花开院家，或是神宫寺家的暗探，在她的观察、试探及设局中，各路人马心怀鬼胎安插近来的人手，能动的皆被她拔除干净，动不了的便提防着，有需要时她干脆反过来利用。
“……”花开院龙二一默，这七年他见识过她各式各样的手段，为求所谓的自保无所不用其极。
正常情况下，能作为阴阳师家主候选人的无不是是珍贵的人才，需倾全族之力优先保护，至少花开院家是如此。然而神宫寺未央却表现得如履薄冰，彷佛随时随地面临着来自生命安全的威胁。花开院龙二忍不住怀疑神宫寺家是否脑子有病，那位置不该是能者居之吗?为了争夺家主继承权非得搞得你死我活?
“你也还没吃吧?”这个点，厨房已经被整理干净了，其他的食材处里起来需要费点时间。于是神宫寺未央拿了两颗生鸡蛋，掏了两人份的米“将就点，蛋炒饭怎么样？”
“你做饭，我洗米。”花开院龙二取走锅子，走到水槽边。
神宫寺未央见他主动接过备饭的工作，微诧“一只手能行?”
花开院龙二一副「你在问什么废话」“别浪费时间。”他打开水龙头。
“只是怕别人见着，误会我不近人情，使唤你这个伤兵做事。”神宫寺未央继续翻找其它可当配料的食材。
“事到如今才懂得自我反省吗?”花开院龙二不以为然“反正不是第一次被你当免费劳力了，即使他们看到也早就见怪不怪。”
不知从何时起，只要她下厨，便会指挥他打下手。每当有什么新的成品，他往往是第一个负责试吃的。神宫寺未央美其名曰，让他有参与感，实则只是认为他不能光享受成果，不帮忙干活。事实上这不成文的规矩，他早已习以为常。
“总不能让柚罗做吧?妹妹是用来疼爱的，哪像你老是以压榨、捉弄为乐。”神宫寺未央理直气壮“何况我做的东西你可没少吃、没少用，叫你出点力不为过吧?”
配料准备齐全，等待电饭锅中的米饭蒸熟的这段时间，她打算先煮味噌汤。把味噌用水泡开，洋葱切丝，豆腐切成小方块，简单把洋葱炒过，加适量的水，放入豆腐，水煮开后倒入味噌，稍微再煮会后，放入海带嫩芽。
花开院龙二也没出去等，偶尔把料理所需的东西递给她，没事做时便站在不远处看她做菜。
接下来神宫寺未央将胡萝卜削皮，与火腿一同切成丁，鸡蛋打入碗中，用汤匙捞起蛋黄，锅里倒入蛋白翻炒，暂放盘子里，火腿及胡萝卜先炒个半熟，暂装在碗中，蛋黄加进白饭中并搅拌均匀，放入炒锅中并铺平，再加入蛋白和配料炒熟。
不多时，三色蛋炒饭与豆腐味增汤便完成了。
香气四溢，蛋炒饭泛着金黄色泽，除了基本的鸡蛋，还有玉米、胡萝卜及火腿做搭配，令人看着颇有食欲。
“味道怎么样?现煮的饭有影响到口感吗?”没有现成的隔夜饭，神宫寺未央只好从饭锅的水量方面做调整。
花开院龙二尝了一口，米饭软硬适中，粒粒分明，虽是炒饭但吃起来一点也不油腻“没影响，味道依然不赖。”
明明她使用的食材再简单不过，做出来的食物却色香味俱全，的确比花开院家的饭菜好吃几倍。
饭后，两人合力将桌面收拾干净。
神宫寺未央重新落座“等了那么久，你先说吧。”
“你的灵力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花开院龙二在伏见稻荷大社时便察觉出古怪。
式神「牛车」消失，她和自家妹妹从近十层楼的高空坠落，然而神宫寺未央完全没想过使用她的式神「徵羽」来防御。她的灵力有限，所以身上时刻携带着各式咒符，以备不时之需，结果她愣是一张都没拿出来用。依他对她的了解，即便事出突然，她亦不会轻易放弃，听天由命完全不像她的作风。
幸好他反应快，一眼认出她，第一时间朝她落下的方向跑去，顺利地将她接住。平常没一顿少吃，重量倒轻得不行，不知道的怕是会以为花开院家不给她饭吃。土蜘蛛降临的时候也是，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臂，恐怕她就被风吹到别处去了。
若非他紧盯着她，没让她离开自己看顾的范围，怎能在危险发生时及时护住她。花开院龙二无法不发火，她未免太过在意他妹妹柚罗了，比他这个亲哥还要紧张，她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竟然为了那个皮实的ㄚ头将自己置于险境。
下午在清水寺见到神宫寺未央，她更是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尽管外伤的数量只是看着多，并不严重，但她所受的内伤似乎不轻，吐出的那些血可称不上是正常的血量，手掌上还有一道明显是自划的刀傷。
最初他未往她手上的封印那方面想，直至她三番五次地回避他的问题，小心翼翼地掩饰自己的不对劲，骗过了其他人，却瞒不过他。种种异常皆表明她无法使用灵力，若是他再没意识到这点就是白痴。
“一开始就这么犀利啊。”神宫寺未央的眼神中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这算是我的个人隐私，理论上我是可以拒绝回答的。”
“同盟间如实相告是基本义务，在战时刻意隐瞒实际情况的后果你不会不知道。”花开院龙二不容她逃避“作为花开院这一方，我有知情的权利。你的力量多久会恢复?”
“我藏着不说是怕动摇军心，而且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没有影响到战局。”神宫寺未央声音一沉，眼神锐利“还是说……你又在为了你们家的谁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好向他们汇报? ”
对于她这种不配合的态度，花开院龙二只是挑衅地笑了下“你可以不回答，那么你想说的事，我也没必要听。”
“你在威胁我吗?龙二。”神宫寺未央用指甲轻弹了几下桌子的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
“随便你怎么想。”嘴上这么说，花开院龙二的心里却有些烦躁。
每次谈到神宫寺未央自身的事，他们总是没法好好说话，更别谈心平气和了。她只会满眼防备的看着他，什么事都往阴谋论想，不然就是竖起全身的刺，连关心的机会都不给别人，即使是曾窥见了她那段过去的他。
场面就这样静了下来，谁也不说话，仿若在较真，谁先开口就代表谁先妥协。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突然响起了推开椅子时与地面接触的摩擦声。
神宫寺未央依然坐在椅子上不为所动，闭上了双眼，胸口一阵疼痛，分不清是心理上的疼，还是内伤未愈的痛。
作势离开的花开院龙二，余光瞥见她右手按着额头，左手紧攒着胸前的和服，像是身体不适，他立即回头“既然无话可说，就回去睡觉，别赖在这。”
神宫寺未央缓缓开口“你先走吧，我自己待一会。”
“放你在这睡，到时候被其他早起的家伙围观?”花开院龙二背对她蹲下身“少废话，快上来，我一只手可抱不动你。”
神宫寺未央没好气“我的腿没受伤，自己走得回去，不用劳烦你。”
花开院龙二气笑了“看来你比较想让我叫魔魅流来扛你。”
“你什么时候变得爱管闲事了?”神宫寺未央妥协，双手交迭，虚搭在他身前，趴上他的背。
“当作还你这顿饭。”花开院龙二一只手勾住她的腿弯，调整好姿势，背着她站起身。
他背着她走到电源处，神宫寺未央伸手按下开关，「咔嗒」一声，光亮消失，周围一片漆黑。两人的夜视能力都不错，依旧能看得清，话虽如此，黑暗中彼此身躯这般贴近，好似比灯亮着时多了几分亲密。
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衬得四周更加静谧，在这种环境下人愈容易泄漏出内心真实的情绪。
神宫寺未央不禁回想起六年前，他也是这么背着她回到花开院家，找27代目秀元求助，解决她紊乱的灵力。若不是他及时送她回来，她极有可能变成一个真正的废人。
他始终没变，平日里毒舌腹黑，对人伸出援手时却毫不犹豫，偏偏还爱摆出一副不需要人感激的酷跩样。
神宫寺未央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即使彼此的心相隔甚远，可至少此刻他近在咫尺，只要她收紧双臂便能牢牢圈住他。然而，她不敢朝他靠近，一旦放纵内心的渴望，她担心自己会沉沦其中。神宫寺未央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再继续待在他身边，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爱上他。那是不被容许的，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毁了两个家族。
“龙二，到这就行，把我放下吧，我可以自己走。”神宫寺未央一语双关。
“不舒服就闭嘴，省点力气。”花开院龙二对她的要求置之不理，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搂紧点，小心摔下去。”
“我说了，放我下去。”神宫寺未央见他置若罔闻，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手，欲跳下去。
花开院龙二一惊，情急之下反射性地用了受伤的那只手去抓她，顾不得手臂上传来的痛，他怒斥“你在发什么疯?!”
神宫寺未央同样气急“我才要问你在干嘛，你忘了自己手上的伤?是不想要你的那只手了?”
“我是因为谁!”花开院龙二压抑了一天的火气，骤然爆发。
“对，你的手臂是因为我而伤。都这样子了，你为何还一个劲往我跟前凑?你不管我，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神宫寺未央不懂他为何学不乖，既清楚与她待在一起没好事，便该远离她啊“谢谢你一次又一次地大发善心，但我其实并不需要。”
花开院龙二被她的话一刺，顿时觉得心冷，他收回手，神宫寺未央顺势落地。花开院龙二有些粗鲁地将她扯到身前来“你以为我想?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答应了27代目。”
“你当我不知?你的那番说辞不过是为了应付你家27代目而已，现在装作一副尽责样子不觉得可笑?在我面前不需要作戏了吧。”神宫寺未央本想好好谈的，问他内心真正的想法究竟是什么，没想到最终还是和他争吵起来。她转念一想，趁机把话说明白也好，早日划清界线，免得出现意外。抹杀他对她动情的任何可能，她才好控制自己，不再生出不必要的感情，招致双方的不幸。
“你是这么想我的?”花开院龙二自嘲，原来他在她眼中如此不堪。
“要不然呢?难不成是因为你喜欢我?”神宫寺未央索性挑破“别入戏太深了，你我的婚约只是个幌子，实际上不过是两家之间的资源置换。”
“没错，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我岂会对一个翻脸无情的人动心，少在那自作多情。”花开院龙二死也不会承认从头到尾皆是他一相情愿。
“那自然再好不过，杀死羽衣狐后，我们就正式解除婚约吧。”
“正合我意。”
两人各自朝相反方向离去，谁也没回头。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花开院龙二的脚步微微一顿，便继续往前走。
走出那块区域后，他无端停下。即便余怒未消，仍无法否认他对她的在意。花开院龙二暗骂自己不争气，倏地转身原路返回。他远远看见地上有团黑影，随即加快步伐，几乎是用跑的上前。近看黑影实则是一个人，那人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糟糕的预感应验，果真是她。
花开院龙二当即扶起她上半身，使她倚靠着自己，然后他撩起她的和服袖襬，解开她左手上臂缠绕的绷带。仔细一看，除了上面的符文较六年前减少了两圈，并无其他异样。他靠着单手，费力地抱起她，把她扛到了左肩上。
不是封印的问题，所以他直接带她寻了花开院家的族医。
“大量失血后没有实时补充营养，身体劳累过度，情绪激烈，心理压力加重生理上的负担，进而引起高烧。”族医给她准备了吊瓶，正打算帮她注射一剂退烧针。
花开院龙二冷不防出声“打右手，左手是她的惯用手。”
族医依言照做，打完退烧，她叮嘱“现下先让她好好休息，点滴快没了再喊我。”
待到她退了烧，花开院龙二起身欲走，却发现自己的和服下襬被一股力道扯住。
原来是神宫寺未央抓住他的衣服，在梦呓“龙二……”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五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