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上》不至岚山

3、第三章

　　南王萧毓东海镇守，哼，东海离华京可说是最远的，但他却是来的最快的。几乎是勤王令一出他便出现了，从华京到东海至少要一个月，更何况是大军出征两个月都是快的。华京被困的消息至少要半月才传得到东海，从东海发兵到华京再到华京解困一共才三月。除去南王无令发兵别无他法！

　　为何提前发兵？除去他萧昀大军遭沙胡牵制妄图借此袭击华京便是一早就知华京被困。独独想不通的便是，这般行事岂不知暴露？

　　比较萧毓“神兵贵速”，其余三王，翌王端坐北方离华京最近偏说梦遇先皇要为其办法事出兵不及，琉，邙二王也是华京解危之际才抵，不过打个幌子罢了。这三人打得好算盘，若皇城被破他萧昀一系自是死于胡刀，到时他们只要举着为他复仇一旗，夺位就变得光明正大，名正言顺。

　　可惜，哼，竟被萧毓坏了事儿。萧毓可不似蠢人，虽不知何事让萧毓自毁长城，可，狗咬狗却也着实是一出大快人心的好戏！

　　然而萧昀笑意还未显现，就彻底僵硬了。

　　“王爷……王啊……慢,慢点……婉婉唔……受不住了……”

　　小叶子听闻这声儿吓得差点没将怀中大伞给砸出去。他虽是前些日子才被师父先做徒儿的，但也在陛下跟前伺候了不下三年！这声儿，这声儿……不不不，应该只是像，不会是那位的，一定不会，菩萨保佑可千万不要是那位啊！小叶子瞧着边上某人黑成锅底的脸，都快哭了。

　　显然菩萨并未听到小叶子的祈祷，转角处拐出的人彻底击碎了小叶子的侥幸。

　　来人见了他们也是一愣，瞬间，脸色巨变，尤其在听到房中越来越大的声音后，脸色更是能吓死人。张口欲要出声提醒房中两人，然，她才来得及张口就被一双大手掐住了，她惊恐的睁大双眼，求饶的念头还未来得及升起便被干净利落的拧断了脖子。

　　小叶子被这等场景吓得直接跪了下去。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上嘴皮碰下嘴皮，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这种事被他看见了，居然这么倒霉。这次只怕师父也救不了他了。小叶子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完蛋了。

　　“带下去交给柴德。”萧昀随手丢掉手中尸体，冷冷出声，没多看小叶子半眼。向着青衍殿内走去。

　　身后无声无息落下一人，单膝跪地直至萧昀踏入殿内。这才起身捂了小叶子口鼻一个闪身，出青鸾向东暖阁而去。

　　萧昀听着渐渐平稳下去的声音，眼神冰冷，闻音寻至门前。萧昀只觉心中有把无名火，烧得怒涌翻天。好好好，真是好得很啊！可真不愧是伴他二十多年的发妻，若不是今儿巧了，他还要被瞒多久？！萧昀抬脚便要踹门而入，却被莫馨婉接下来的话立劈在了当场。

　　“琳儿琅儿有多想父亲，王爷知道吗？一进城就和一个舞女纠缠不清。”听得房中娇嗔，萧昀一口牙没咬碎。萧成琳萧成琅天赐双“好”字，真是好得很啊！合着他萧昀帮别人养小情儿不算完，连儿女也别人的。七年，这两人至少搞在一起不下七年！暗营那帮人都干什么去了？吃白饭吗？

　　没等萧昀有所意示，这话一出本除萧昀空无一人的外殿散散落落各个暗角都显出一黑衣护卫，无声无息整齐一划齐齐下跪。

　　下跪下跪下跪，不想死做事就多长点儿心啊！求饶就可以得永生了？他这万岁还没这福分呢！

　　萧昀被气得一脚踹翻面前跪着的人。黑衣护卫不敢发出动静，没吭声再次跪好。

　　这时房中传来了一道男声，“婉婉又说笑了，舞女，明明你也知晓那是皇上赐得。”

　　萧毓，竟然是萧毓。他本以为这种礼违常伦的事只有萧景那只疯狗才做的出来。

　　“哼，借口。”

　　“婉婉醋劲儿可真大。本王可是为了你连唾手可得的皇位都放弃了啊！”萧毓这声叹息何尝不是惋惜。

　　“说到这儿，王爷胆子才是大了去了啊！这皇城中不说我，琳儿琅儿可都还在！王爷居然就敢放胡人进关，说！你是不是根本不在乎我们娘仨儿。”

　　“婉婉可真会说笑，不在乎本王还会在这儿？再说，谁告诉你胡人是本王放进来的？本王胆子可小了，也就敢欺负欺负当今皇后娘娘。涉及胡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呵，也就老九才敢丧心病狂的做出来！”可惜，到头来却是为他做了嫁衣！听听满皇都的声音……被当做救世主的滋味真叫人欲罢不能。

　　“不是王爷就好，王爷要是敢丢下我们娘仨儿，我就我就……”

　　“婉婉待怎滴？”

　　“咬死你——”话音才落，房中又传来几声木床咯吱咯吱……

　　“开门。”听墙角的习惯他可没有，被迫听了一回已经快要听吐了。

　　“是。”被踹了一脚的黑衣护卫利落起身，一掌劈开房门，不敢多看房中凌乱垂首立一旁让路萧昀。

　　萧昀迈步而进，映入眼帘的是他幼年躺了十六年的床上只着了外袍斜靠床头的萧毓，床内侧是背对众人慌张穿衣的莫馨婉。

　　“皇兄既然出声儿提醒了，何不再等一下。臣弟可是衣着凌乱不能给皇兄行礼呐。”萧毓凤眸微眯，薄唇微勾。淡定从容道。

　　“臣弟？犯下此等丑事你以为朕会饶了你？”萧昀走上前掐着萧毓的下巴，冷冷盯着他。口出嘲言。

　　“哦？那皇兄想对臣弟干甚？杀了臣弟？”萧毓一点不着急，饶有兴趣的问道。

　　萧昀双眼微眯，杀气大盛，一把甩开萧毓的下巴，“你以为朕不敢？”

　　“哪里哪里，皇兄可是这大夏之主，有何不敢？只是才被臣弟救了就要杀臣弟，这，只怕不利于皇兄名誉吧！”萧毓可不敢相信他萧昀敢在这档口杀他。不说前不久他才立下不世功勋，就凭他还驻扎在城外的上万兵马，萧昀就不敢动他一根毫毛！

　　萧昀瞟了眼萧毓自得颜色，冷冷道：“让你们盯得人都进宫了，你们眼珠子用来干嘛的，吃白饭吗？”

　　“属下无能，一炷香前得到消息，南王尚在宫外府中与那舞女纠缠。”身后黑衣护卫再次跪了一地。

　　“在府中？”闻言萧昀倾身凝着萧毓眼睛，“那，朕眼前的这个是谁？伪冒皇族何等大罪！朕的十二弟呢？宫外那个？宫外那个也是假的吧！十二弟被你们藏到哪儿去了？或者，你们把他，杀了！”

　　萧毓脸色渐冷：“皇兄可真是好口，死的都说活了。”怪不得最后这皇位不是当年争议最大的齐王或禹王的。当年事发萧昀并不在都城，所以所有人都当这皇位是萧昀捡来的，毕竟除有眼疾的二皇子和王与过继给太皇叔的五皇子诚王。适龄的皇子全折在那事儿上了。现在看来当年若不是老九才七岁，他不满三岁，老十，十一也才不大，估计这皇室只得空余萧昀一人！

　　见萧毓脸色变了，萧昀心中才好受一点。起身，“带下去。”

　　黑衣护卫领命而去。萧毓低头不语，只待近了，猛的，一把抽出枕下长剑。揽着已衣着整齐的莫馨婉且战且退。萧毓骁勇善战是不假，但专护皇帝的暗营护卫武力也不可能弱了，何况他还护着一个娇弱女子。

　　可他如今除了力战别无他法，只要除了这青鸾宫宫中各方势力繁杂且又有老九这个与萧昀死不对头的在，想杀他，萧昀也只能想想了。秽乱后宫是死罪，只要萧昀有脸说出去才是死罪，否则仅凭他现在的威望，想随便找个借口弄死他，那只是做梦！而这的前提是出得去，否则所有话就都是萧昀在说了。

　　“这些护卫只多不少，你以为你逃的掉？乖乖束手，岂不更好？”看着越打越近的萧毓，萧昀脚下未挪动半分。妄图要他作质？他上战场的时候他萧毓还在牙牙学语，以为在东海玩了几天就可以翻天了？萧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的？

　　萧昀侧身让过刺来的剑，抬腿一脚将萧毓踹退。
　　想擒贼擒王是行不通的，明白了这后，萧毓就知道大势已去了，今日为不走漏风声他是真什么人也未带。
　　不多时萧毓便被暗卫按倒在地了。“杀了。”

　　“是。”
　　“等等。”萧毓将莫馨婉护在怀中。对一旁一脸不耐的萧昀道，“放过婉婉和那两个孩子。”

　　萧昀如声未入耳，暗卫手中匕首反映这窗外雪光，刺目生泪。

　　“东海布图，我的势力！如今你被困皇城三王虎视眈眈只怕不好受吧！放了他们我给你。”萧毓一手当下匕首，急急吼道。

　　“这些？不够。”他最想要的是萧毓这条命！敢让他受这奇耻大辱就做好命偿的准备！

　　“皇上近日烦躁莫不为穆大将军，臣弟手中有老九叛国勾结沙胡的证据！”如不是有这老九亲手献上的把柄他又怎敢与他们一道叛国只是未料到他们竟真的敢发胡人入关，这才乱了计划。眼见萧昀皱眉知道他是松了口，萧毓自知一个男人在乎的，只见萧毓笑道，“当然，臣弟这条命皇上若是感兴趣臣弟也自当献上。”

　　鲜红滚烫的一滴滴落在莫馨婉脸颊，顺着脸一路染绯。自被发现就未开过一次口的女子双眼死死的盯着面上的那一张她从前日思夜想的脸，泪模糊了视线。

　　“不，不，不不。”莫馨婉突然发力撞开与萧毓对峙的暗卫“皇上是臣妾的错，都是臣妾的错。与南王殿下无关，要杀就杀……”直冲萧昀磕头，话还没完就被萧毓皱着眉再度拉进了怀里。掩了她的嘴，手接着她流下的泪。心下忽然就宁静了。“皇兄的意思呢？”

　　萧昀看着只觉伤眼，一个是小他十五的皇弟，一个是他同床二十多年的发妻。他该庆幸萧毓是真的爱惨了莫馨婉而没利用莫馨婉向他下手吗？

　　“传旨，皇后仁慈，感念胡人嗜杀，百姓多遭冤苦。即日起入佛堂随太后礼佛，为百姓祈福。琳琅二皇儿孝重，伺太后皇后礼佛。”

　　“谢主隆恩——”萧毓双目紧闭，重重磕下。不敢看被黑衣护卫拉开哭得妆容都花了的莫馨婉。他怕这一看他就会想活下去，想和她一起活下去。可他是父亲，琳，琅是他的责任。而这个女人，他愿她活着。这样就足够了。

　　萧昀没空去看这翻场景，说完话就快步走了出去。他要去救穆苍松！此时已近午时，得快点才行。证据就要到手了，老九伏法也是迟早，现在只盼自己能快点，再快点。穆苍松要等他，一定要等他！

　　“驾——”萧昀骑着良驹呼啸而过，身后见着那一片明黄跪了一地。从神启门到午门“万岁”呼了一重接一重。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想：皇上来了，将军有救了！

　　他们只是小人物救不得将军，但，皇上不一样，皇上来了，将军有救了！

　　远远只见刽子手高高举着鬼头刀重重劈下，萧昀只觉心中一慌，“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