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凉昭雪》田园先生

38、三顾草庭

　　谁都不敢打破现在的寂静，还好没多久，白昭雪就开口说话了，声音里带着一丝感伤，“皇兄，帝姬原本没想到会如此，把气氛弄得那么沉重，希望皇兄不要介意。”
　　金亦飞听见白昭雪这么说，知道她心里更是不好受，慌忙起身，连连下了台阶，大步向白昭雪走去，“帝姬，还好吗？”
　　白昭雪看着金亦飞走过来，仰着头，轻声对他说，“我能回去吗？”
　　金亦飞看出来她很难过，只好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许诺，“先回去吧，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找回你师傅的！”
　　白昭雪对着金亦飞点了点头，却没急着回去，而是面向端仪，用现在能使出的最大的声音道，“皇祖母，帝姬有些不适，先行退下了。”
　　端仪点点头，看向了白昭雪，眼中没有任何特意的神情。
　　所有人都以为端仪就这样不再做什么了，就连白昭雪也以为自己可以离开了，没想到端仪却出人意料的开了圣口，“回去吧！”
　　虽然只是简单地三个字，却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毕竟她和她最喜欢的慕洁公主到现在还没有说一句话，却回了白昭雪的话。
　　白昭雪也有些震惊，接着对着端仪大方一笑，然后看了看金亦飞就离开了。

　　她自然随意地离去，却让人看到了皇族的气魄，以及胜利者霸气却谦逊的气度。当然，白昭雪现在可没空理会是不是超过了她，只想赶快出去，做一件事。
　　白昭雪离开了，金亦飞回到座位上，气氛很是尴尬，一时不知该怎么打破。
　　正在金亦飞想说些什么时，忽然端仪开口了，“好好地登基大典，吹什么悲乐！”
　　金亦飞一听，立刻想说，这不是帝姬本意。
　　谁知端仪忽然又开口，“撤了吧！”
　　明理人都知道，只是端仪故意不让人再谈论白昭雪，因为很明显刚刚慕洁与白昭雪的较量，确实是白昭雪更胜一筹，但是为了让慕洁不再在乎，端仪只好给她一个台阶下。
　　金亦飞明白了端仪的意思，便不再提及白昭雪，大手一扬，就有数十人过来将桌子上还没动多少的饭菜撤走，下面的也开始撤离，接着鼓乐响起，又上了第二度宴席。
　　白昭雪一离开所有人的视线，就抬头望着四周，手中紧紧地抓着紫砂梨埙，指节鲜明。
　　屋檐、石柱、木亭、墙角……所有肉眼能看到的地方，她都找遍了，但是眼睛里还是没有映出那一个人的影子。
　　紫叶，蓝叶，璃月，璃星四人紧紧跟着白昭雪，生怕她出事，因为这个时候的白昭雪似曾相识，就是那位陆太师不在的时候的模样，伤心欲绝，担忧愁苦，寡言少语，整日闷闷不乐。她们仍然害怕白昭雪再次变成那样。
　　白昭雪急促地走着，怕惊扰了宫中其他人，小声地念叨着“师傅”。
　　……
　　师傅，你好了吗？师傅，你回来了吗？
　　还是那个熟悉的地方，只是季节换了，由冬季到了初夏，风景换了，柳枝翠绿，流水淙淙。
　　园中的梅早已凋谢，换上一身碧绿的衣裳，小池中的荷花含苞待放，四尾金鱼与锦鲤一同在池中忽上忽下，悠然自得。
　　只是，园中的人却愁眉不展。
　　白家少爷白焰，靠自己的智慧立足于商界，当然，这与白明致所在的圈子还不一样，因为他所在的商界，是不被朝廷认可的，是私帮，靠贩卖私盐烟草与军火牟取暴利，而且有官员的庇护，还不用缴纳赋税。
　　他年少轻狂，有勇有谋，虽说混的是□□，但是为人仗义，在黑商里也有一席之地。
　　这个敬亭也是用他自己争取的钱财建造的，为了以后和昭雪在这里生活，所以白明致根本不知道有敬亭的存在。
　　只是自从自己把她带到观灯苑被皇上带走后，这里就只是他自己用来回忆过去的事情的地方了，对他来说，敬亭就代表了白昭雪，因为白昭雪才有了敬亭，就像是一座城代表了一个人。
　　晨阳告春
　　柳絮枝桠嫩
　　款款溪流
　　琤琤渡魂海
　　久忘恨
　　敬亭景深
　　浮灵天涯沉
　　欲望不存
　　仙草不求
　　已知换不得凡尘
　　不知雪融化时
　　是否终愿良辰……
　　梅叶摇曳入景
　　融荷花池旁阒然尘埃
　　春光已逝
　　御物终的是那时光的主神
　　风来拂画一帧
　　柳絮纷飞
　　旧桥欢笑已杳无踪迹
　　携魂去的是那岁月的刻痕
　　恨相隔十里春秋
　　一物生又一物去
　　人间浩渺
　　花却选择了金銮安身
　　大宴举办了三天三夜，白昭雪睡了三天三夜，准确的说是昏迷了。太医说是忧伤过度，以后尽量不要再让她悲伤。
　　金亦飞从宴席上赶来，来不及换衣服，坐在白昭雪床边，皱着眉头，担心地看着脸色苍白的白昭雪，心里又想起了自己还没完成的事，只是，他派去了一队又一队的人，都不知陆炜在哪儿，香草庭也不见人影，看来要是想要白昭雪高兴起来，除非是赶紧回到华容长身边，毕竟看白昭雪的样子不会太反感容长，容长也是她来到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应该会有些话题聊。
　　金亦飞想到这里，看了看白昭雪，站起来边离开边对宫女们下令，声音冰冷，“好生看着。”
　　“是。”
　　上两次自己亲自去了香草庭，无功而返，但是现在只知道香草庭与陆太师有联系，之前太师在宫中住，现在他的寝宫里空空荡荡，只能再去香草庭一趟。
　　这日，金亦飞一身月白色便服再次来到了梅花海梅花崖的香草庭。
　　只不过，季节变了，梅花落了，地上有明显的落花成泥的痕迹。这里不是十里桃林，不会永远一个样，它会随季节变化而变化。记得有人说过，人都喜欢梅花开时的鲜艳，踏雪寻梅、梅花三弄，都是为了花而来，但是现在梅花凋落，叶子长了出来。有多少人知道梅的叶子长什么样子，现在这个时候，就算身边有一株梅，也可能会不认得，因为花太艳丽，叶太沉默。
　　“姑娘，请问贵庭庭主现今可在堂中？”金亦飞躬下身子作揖，将帝王身姿弯的恰到好处。
　　“庭主不在。”武女并没有看他，之前他来的时候不是她当值，自以为他是和那些乡村野夫一样慕名来提亲的。
　　林子顾倒是按捺不住了，“姑娘，怎么每次来都不在？”
　　“我家庭主愿意什么时候在就什么时候在，你能管得了吗？”那武女性子有些烈。
　　“你！”林子顾欲上前说这脾气暴躁的武女，却被金亦飞伸出手挡住了。
　　金亦飞大度一笑，又双手抱拳，不愠不火，“既然不在，那我改日再来拜见。”
　　林子顾心有不甘，却只能跟着金亦飞转身离开。
　　白昭雪渐渐好些，但始终没有太过喜悦，金亦飞一心想着找到陆太师，不只为白昭雪，还有他们之间的情意，于是再次拜访香草庭，这次的梅已经茂盛很多了，只有少数腊梅结了果子。
　　金亦飞顾不得梅的状况，手中拿着一把雕刻柄黄面清明上河图折扇，急急忙忙来到香草庭门口，这次又是一个生疏的武女，照样说堂主不在。
　　金亦飞自知有求于人，不敢擅自闯进，再有这个草堂肯定与陆太师有关系，如果硬闯进去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争，只好再次离去。
　　“你又来了？”
　　可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金亦飞听到一个声音，好像是在对自己说话，然后转身就看到了翊儿。
　　“是你？”金亦飞挑眉。
　　翊儿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今日竟然如此沉稳，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屈在身前，莫名地叹了口气，“唉！我最不能看到像你这样坚持不懈却得不到回报的人了！唉！”
　　金亦飞暗自想笑，这小孩子真把自己当成大人了，不过，他竟然这样说，是不是意味着他会帮助自己？
　　“你能带我进去见庭主吗？”金亦飞蹲下来，轻声对翊儿说，“你看我那么可怜。”
　　翊儿好像是在思考什么，“话说，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金亦飞无语，刚刚是谁在说最看不惯自己这种人了？当然，他不能这样对他说，因为这个小孩子很有可能会带自己进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翊儿忽然生气的甩了一下胳膊，然后双手背在身后，好像有点蔑视金亦飞的样子，“哼！我是这种人吗？”
　　金亦飞有些吃惊，这个小孩子还挺有骨气。
　　只是，翊儿忽然大眼睛偷偷地眨巴了几下，然后又瞄向了金亦飞，金亦飞仍旧蹲在翊儿身旁，忽然就看到了翊儿的小表情，忽然知道事情有头绪了，嘴角一笑。
　　“那你能给我什么？”翊儿的小嗓子演了咽口水，然后故作淡定地开口。
　　金亦飞很想大笑但是毕竟是小孩子怎么能抵住诱惑，于是大哥哥般地告诉他，“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翊儿转头认真地思考着，小手还背在身后，“我暂时还不知道要什么。”
　　“那可以先欠着，我不会食言的。”
　　“不行，万一你反悔了怎么办？”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金亦飞从来不会食言，因为他有能力做到所有事，特别是给别人宝物钱财什么的。
　　“好吧，君子协议……”翊儿冲着金亦飞伸出小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