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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番外二之 《蝶与白兰的浮世绘》 ...

  •   鬼知番外之 《蝶与白兰的浮世绘》

      “虽然非常的抱歉,但锅岛大人其实是在嫉妒吧!”

      这样的话,如果是从其他家的女侍口中传出来的,对于那位被赞为樱君的长女才刚元服的锅岛家来说,一定是极大的失礼。然而由橘家本家夫人的贴身侍女说出来,就没什么杜撰的成份了。毕竟,说起美丽的华族家的公主的话,又有谁能比得过橘家的雅君呢?

      "如果不是橘家的家世的话?东宫妃的位子怎么也不可能被左大臣家的公主得到吧!"
      这样如同传闻一样的流言蜚语,虽然刻薄,但也不能完全说是没有道理。只是毫不负责任地给橘家和左大臣家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而己。

      …

      “母亲大人唯一的一次打算倾尽一切的豪赌似乎是失败了呢!”

      听着正殿里传来的隐隐的哭泣的声音,嫣红色振袖的少女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轮廓。精巧的下巴抵在怀中女童的耳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搭在妹妹柔顺的发丝上,鼻尖充盈着身上淡淡的薰香。
      “无论是母亲大人还是我,拥有的都只有知了呢!”

      竹帘外的木廊上,女侍们小心而谨慎地垂首走过。梳得过分整齐的月代头后,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嘲笑与蔑视。

      “可是啊!知,我宝贵的妹妹,母亲大人似乎直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呢!”

      那个被叫作知的孩子,从一开始的开始,就没有露出任何的悲伤的表情。只是用着那双比遥远的唐国盛产的名叫琉璃的珠玉还要澄清而美丽的瞳仁,平静地望着竹帘外如流水般的忙碌。

      那一年,华族橘宗家的家主在莫名其妙的恶疾下卧床数天之后暴毙。在远在小城藩的分家家长橘休宗连夜骑马入京继承了本家的宗主位之后,不久就宣布前宗主的死因是由于恶灵作祟,本家的两位公主雅之君与知之君也就被以理所当然的名义送去了乡下避邪。留在京中的,就只有被称为京中第一美人的橘家的夫人。

      “任何时候,母亲大人都能够找到顺利的生存下去的方法啊……”
      挺着笔直的脊背,一手扶着和服的平整袖角,一手微微垂下茶舀的,在这里端坐着的少女,被侍女们称赞为“像朔月的雪那样精致”的笑容没有一丝的瑕疵,被偏远别院的女侍们小声议论着,说是“像蝴蝶一样美丽而优雅的小姐,但却有点冷呢!”

      “可是,我很高兴能够和姊姊两个人生活在这样美丽而平静的地方呢!”
      抱着温暖的茶杯而露出满意的微笑的小一些的少女,儿时的三齐头现在已经长到可以垂至后腰的长度,软软地滑落在细瘦的肩膀上,目刺也早已在头顶系上了一个轻巧的结,只是让两鬓缓缓地抚在脸颊侧边,初具了垂发的雏形。令泡茶的少女恍恍惚惚地似乎看成一个淡淡地快要逝去的影子。

      “知小姐似乎总是给人一种很模糊的感觉,明明是那样令人感到舒适的存在……”
      在资深的女侍贺屋回老家长津藩乡下嫁人之前,曾经这样的抱怨过。

      “也许……如果知是更喜欢撒娇一些的孩子的话……”
      少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喃喃自语,手中的木质的茶舀在距离支架一指远的地方停留,既不拿起,也不放手,明媚的阳光,透过竹帘外茂盛的樱树叶子透射进来,在年代久远的木质地板上留下像星光一般的花纹。

      “啊啦~”抚摸着茶杯的少女抬起头,未施粉黛的脸颊有着一丝原因不明的嫣红,“令姊姊困扰这样的事,就算是任性的我也不忍去做呢!”

      那一瞬间,后来被倾慕的人们称为“雅之阁女御”的少女,不由自主地被迷乱了眼睛,因为,在她因倾慕而沉默的眼中,面前的小少女,自己的妹妹,就像是一块被研现的美玉,正毫不自觉地散发着慑人的美丽。

      这一年,橘家的雅之君十四岁,而对于那个悄无声息地地消失在历史中的动听音律——橘文知,这个名字的主人也仅仅只是开始了她在这个世上的第十次樱花祭而已……

      。。。。。。。。。。。。。。。。。。。。。

      如果说还能有什么能够连接这美丽的乡下与遥远的京城的话,那一定是被称为奈津的宝物的千鹤留大人。

      "其实真正的奈津之宝应该是橘君您吧!"清朗而俊秀的男子盘坐在古旧而干净的地板上,华丽的羽织的绳结垂在地上,整齐的穗子延伸向身前的竹帘,细风吹过,竹丝与竹丝的间隙时现时隐,垂帘后模糊的身影,仿佛是晕开的唐国的工笔仕女画。
      "橘君的头发似乎是又长了许多呢!"
      折扇的一端在半空中顺着隐隐约约模糊的影子划着优美而暧昧的曲线,"明明该是在贵族公子的绯句中翩翩起舞的蝴蝶,却每日只能望着渐长的头发而黯然伤神的公主大人……"

      "啊啦~像这样悦耳的话语,说给像我这样的人稍微有些浪费了呢!"竹帘里的少女用镶着丝绳的袖边掩着上勾的唇线,"即使是京中的夫人们,大概也无法逃脱像您这样的请求吧!"

      "被您这样说,即使我想将它当作赞美也无法顺从自己的心意啊!"虽然是有着同等程度的强烈的语气,折扇的主人可是丝毫没有抱怨的表情。

      "啊啦~为什么不能假装听不懂而光明正大的接受称赞呢?"同样的,竹帘后的少女也没有任何打算类似恩赐一般的表示。

      "因为我只是橘君您的弓箭啊!系着草绳远射去京城的弓箭。"

      "您这样说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少女眯起的眼角,笑意只是像妆容一样停留在皮肤的表层"贵夫人们会哭泣的呐!"

      "比起那些,我比较想见认识一下可以令雅殿下哭泣的人呐!"

      "那个孩子呀~"

      很多年以后,在本仓寺中昏暗的阁室里,弥留的年轻人这样回忆:"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我是有多么渴望能够成为令那位殿下露出那样的美丽神情的人,即使一瞬间,能够驻足在她的心中也好。"

      "姊姊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呢!"少女的眉尖稍稍地蹙起,手中一支精致的白菊轻轻地插进花托里,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雪片一般的花瓣。"是收到了京中的消息么?"

      "为什么这样说呢?"拿着花剪的手顿了一下,伴随着"嘶"的一声,细弱的花茎从中间剪断,切口整齐地留出半指长的尖端,渗透着一丝丝的水气。"京里的用血液连系起来的所谓的亲族,这种程度的维系,即使是斩断也无所谓的吧!"

      "啊啦!请不要这么说,雅姊姊,"少女对着半成品的插花微微侧首,用拈花的动作笨拙地掩饰着笑容,"御所中的那位怎样都好,"一支正在盛开的蝴蝶兰,被稳稳地插进了花托,完美得仿佛溶入了四周的氛围中,"唯有与姊姊的那一半血缘的羁绊,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的呢!"

      橘家的雅之君惊讶在那里,只能望着支同时有着花与蝴蝶之美的名卉,雪白的花瓣上,两扇如同蝶羽一般的花缨随轻风舞动,就像是被永恒的时间连在一起的白兰与蝴蝶一样…然后,蝶之姬在盛夏的时节,绽开了最美丽的笑容。

      第三章

      都说宅子里的公主大人美则美矣,却有些古怪。
      “那位大人啊,总觉得看不见其他的人一样……明明是那样温柔的人……”侍女们小心地谈论着,手中捧着的器皿中,一模一样的茶杯,一模一样的糕点,就好像看到了那两位明明一点都不像,却散发着一模一样氛围的公主大人们……

      “真是……奇怪的京里的公主啊……”众人这样感叹着,仿佛奇怪的不是公主殿下们,而是遥远而陌生的京城。

      这样的风言风语,直到那年的雪月,也丝毫没有消散的迹象,反而越传越广。而出乎意料的,一面抱着“可恶,连京中来的公主也看不起我们这些乡下的贵族么”这样的想法,一面又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没完没了派人送信过来的本地华族的青年男子反而越来越多。

      “男人们啊,才是真正奇怪的生物吧……”蝴蝶的公主微微地笑着,初施粉黛的面容上,淡樱色的眼影在整齐的额发间若隐若现,已经开始流露出丝丝的成熟味道。

      “妾身听说,若在明月高悬时举杯,即可实现愿望……”
      只是橘家长姬的一句话,就引得奈津的公子们争相盼月,假如放在几年前,一定会被当做妖物的蛊惑,引得花开院家的院首牛车出行。当然,前提得是花开院十三此时此刻并在橘家的别院里。

      “姬请放心,花开院家今晚即张开结界,定不让任何魔物有打扰公主休息的机会。”

      紫衣的少女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仿佛稍稍应的声音大了,就会惊走在指尖微微颤动的白兰花苞,几滴露珠还残留在花萼上,在微风摇曳的轻轻颤动中,反射着如星光般的银辉,一瞬间,让见惯了妖魔媚色的花开院也不禁怔住,这不知这如泪般转瞬即逝的幻象中,是否也映照出了橘家最后一位公主的绝色容颜。

      “天照殿下早已安排……好的么?”
      抱着花瓶的知静静地坐在一旁,仿佛没有听到这声叹息,又好像听到了,却无动于衷,低垂的眉角隐没在随风而飘的发线中若隐若现,仿佛在这暑气渐渐消逝的节气,平添了一抹如影如诗的哀愁。

      …… ……

      古老而安静的奈津,近来频频地出现诡异的事情。少女们被活挖了生肝悲惨地死去,偶尔晚归的农夫会在惊魂未定中听到遥远的虚无中传来的凄厉呼唤声——皇族的公主在哪里?

      “那个橘家的公主,也许能够引来恶灵啊!”
      这样的传言,在月见过后,随着京城贵族家别院的看守增加而愈演愈烈。紧闭的门前,探头探脑的乡民们时而露出好奇与恐惧相交错的表情,就这样,乡间无论男女,紧握锄头或者草叉的人不知不觉多了起来。

      “花开院大人,京那边,您还能拖延多少时间?”

      “万分抱歉……”代表阴阳师之首的黑冠此时垂得几乎与地板的缝隙一线,操控符咒的双手扣在地面,手指微微地弓起,指尖由于颤抖与用力而时白时红。

      竹帘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明明只是微弱得如同蝴蝶振翅一般的气流,却沉郁得让花开院十三的低垂的眉心痛苦地皱成了川字。先主临终的嘱托还在耳边,然而面对着眼前的局面和那个以神为名的男人,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继承橘家最纯粹的血脉的少女眼神渐渐变得雾气迷蒙。

      “是么……原来这样……”十二单的衣角如羽翼般垂在地板上,樱粉色染红的指甲在桧扇上轻轻划过。“您已经尽力了……那个人,终于还是等不及了么?”
      话音之末,明明是问句,却带着了然与无奈的语气。

      “姬君……不管怎样,知殿下的身世……那个从殿下出生就决定好的命运,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况且……”您绝对不是那位大人的对手啊!

      “花开院大人,您能够将自己的心交由别人随意处置么?知是我心爱的妹妹,这一点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甚至是将来,都将不会改变!面对着被信任着被称呼着‘姊姊’的我,像刚才那样的话,请不要说了。”平静的声音在秋蝉的嘶鸣中响起,明明只像是陈述一个事实的语气,听起来却像蝉鸣一般浸透着死亡般的气息。“无论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即使是那个人,也不能原谅!我会保护她的……即使是与所有人为敌。”

      在少女斩钉截铁的话语中,阴阳师惊诧地抬起头,面前的少女倔强的背影如同一幅画,在夕晖的残照中被拉扯得细长……然而,真的能阻止得了么?

      “臣……愿意试最后一次!”

      花开院的黑冠又一次深深地低垂下去,然而,不同于每一次,冠下根根花白的发丝也带着诀别的凄凉般随着重重的叩首而滑落了出来。

      …… ……

      于是当花开院院首的死讯传到奈津的时候,橘家的雅之君只是默不作声地在已然败落的花田中撒下一把残土。一阵风掠过,就连掌心的余砂都流逝得无影无踪了。

      “姊姊……”
      门廊的阴影中,清菊色的振袖随风轻翻,却被那个悲伤的沉闷压得说不出话来。

      “知……我们逃吧……”
      背过去的身影这样说道。

      泪水,顺着眼角,带着些微的妆容疯狂地肆虐起来,如流星一般,还未到达下颌,就消逝在愈来愈大的风中了。

      …… ……

      什么时候,将这个身影刻入心底的呢?

      “姊姊,樱花,开了呢!”小小的少女指着树上灿烂的樱红,洋溢在面容上的是难得一见的属于孩童的欣喜。

      “恩……到樱开的季节了,”年长一些的少女也抬起头望向一树的烂漫,嫣红的花枝和蝴蝶振袖的衣角随风向着同一个方向漫舞。在这样绮丽的天气里,橘家的宗院里难得一见的悠闲。隔着院墙仿佛能听到不远的侍女的笑声,在这个偏离主宅一些的院落里,一大一小两位公主只是安安静静地守在这株几乎被人遗忘的幼小樱树,看着零星的花瓣飘落入池塘中,随着金鱼的游动而打着旋地舞蹈。“为什么要这么小声地说呢?”

      “因为……”小小少女紧紧地攥住衣角,三齐头的额发挡住暗下去的眼神,却挡不住紧紧地抿起来的唇角,“如果……如果让樱树知道,夸奖她的是我的话……她大概也会露出为难的表情吧……”
      那些每天都能见到的侍女,总是会在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投入不知名的含义,即使自己努力地去沟通,得到的也只是“公主这样会让身为下人的我为难的”这样疏远的回复。

      那些女侍……消息传得真快……
      蝶衣的少女藏在袖中的手指攥紧,知的身世,就那么令人疏远与厌恶么?明明无论如何都是自己最重要的妹妹,橘家重要的公主。
      “不会的,”少女蹲下身来,温柔地环住身旁幼小的身躯,下颌轻轻地搭在妹妹细瘦的肩上,衣袖的彩蝶与妹妹衣角的白兰交错似融为一幅画,“这棵樱树最喜欢知了,被可爱的知夸奖,怎么会忍心露出为难的表情呢?即使为难,也是在为难着‘啊啦,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真想一口吃进去’吧!”

      “真的么?”小小的少女抬起头,晶亮的瞳眸中露出期待的眼神。

      “当然是真的!”蝴蝶的少女揉了揉妹妹桃子似的脸蛋,小小少女的脸颊被揉得粉嫩粉嫩“不过作为知最最爱的姐姐大人的我,是不会允许这棵樱树吃掉我可爱的妹妹的!”

      “那个……”小小少女有些不知所措地斟酌着言语,“姊姊的话……”
      “嗯?”
      “稍微……有点……有点让人害羞……”
      樱树下,池塘的倒影映照着一大一小两个红扑扑的美丽的脸庞。

      梦,梦……么?

      橘文雅做起来,看着身边盖着和服熟睡的少女,眼神温和得如同穿透斑驳树影的暖阳。马车的竹帘外,两旁的树木逃也似的向后退去,残阳挂在西边昏黄的天空中,只剩小半个身体,如同一颗挣扎跳跃着却仍然怀着不甘沉入泥沼的红色头骨。
      马匹疲劳地向前走着,棕色的皮架箍进鬃毛里,随着马蹄的响声而紧绷。响鼻中不时的呼气声昭示着一天的奔波。
      “再过一个弯就有村落了!”驾车的男人连同整个马车都弥漫在疲劳的气氛中,黑色的羽织也在上一次的阵雨中被淋得湿透,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阳光的烘烤,也只是勉勉强强地保持在不滴水的程度而已,潮湿地垂在肩膀上。等待着与黑夜融为一体。

      “有劳千鹤留大人了。”
      车帘并只是随着颠簸些微地隆起。缝隙中若隐若现的少女的身影,无论是在宅邸中,还是在逃亡的马车中,都保持着第一次见面时的优雅与风范。男人这样想着,京里的公主殿下啊……远处已经能够望见山村的灯火了,不自觉地催快了马匹。

      “咻——”
      一声刺耳的哨声划过前方漆黑的路途,道路兀地被照成刺眼的橙红色,数支火把瞬间同时亮起。潮湿的泥地上,被火把映照得通红的水洼边,随着哨声而至的,还有从黑暗中出现的数个无声的黑色的身影。

      “吾乃奈津山千鹤留家长男绛戸,无惧死亡之人,报上名来!”拇指将长刀从刀鞘中顶出,千鹤留大声喝问,而右手则紧张地悬在镡的上方。

      静寂……

      “不是……山贼么?”拔刀术的手稍稍放松,诡异的黑影们像是一个个整齐码放的树桩,有别于武士的草鞋,深深陷入泥泞里的,是与黑暗一色的布靴。风魔么?

      “天皇陛下遣吾等恭迎知姬入京!”沉重的声音自黑影中响起,伴着火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等到结束了,又是一番死寂。

      “快入冬了,连风也开始蜇人了。”马车里,有一次传来轻轻的叹息,只是这次,却是如同泼在唐纸上的墨迹,弄得再也无法化开……

      樱花……似乎是凋谢了……

      即使已经在遥远的未来,在将死者的鬼哭狼嚎中,当橘文雅泪痕满脸地俯在东宫殿的长廊上看远处金黄色的身影上下翻飞时,离别的那个晚上,仍然如同刀铭一般,在心中隐隐作痛。

      “姊姊总是太温柔了。”像这样的话,其实一直都醒着的少女用弱弱的,带着笑意的语气说道。
      明明,并不是可以笑得出来的时候……
      “所有的事情,都让姊姊来独自承担……这样残忍的事情,知无论如何无法再继续下去了……每一次,每一次……”
      ……求求你……知……停下吧……折得平整的领口被纤细的手指攥紧,道道褶皱像是抓痕一样狰狞地扩散开。
      不松手,樱染的指尖用力得苍白,微痛,而面前少女却仍然笑得如同晚秋中的白兰。

      “呐,姊姊,”
      白兰绘的少女伸出没有被攥住的那只手,指尖轻轻的勾起,从橘文雅眉沿抚过,只是在眼线勾勒的结尾稍作停留,一滴晶莹便挣脱了束缚滑落了下来,“即使是哭泣中的姊姊,仍然是这样的美丽呢。”

      “在主宅的时候,我就在想,”少女缓缓地将额头抵在对方的额前,“作为陛下与母亲禁忌的孩子,在那样的宅院中,带着这样罪恶的血……”
      “所有人,甚至包括母亲大人都……”唇,贴近,不突兀,不流连,不别离,不誓言……“只有姊姊,一直是特别的存在,比起什么都要特别的存在……”
      脸颊的泪,贴近在一起,樱色的妆容混合在一起,不知是冲淡了还是浓稠了苦咸的味道。
      “所以……”所以……那一句还来不及说,
      “如果这就是橘家的宿命,那么我很庆幸这样的宿命是降临在无能的自己身上,毕竟……”那个即将在历史上被抹去名字的少女,在如此近的距离,留下的,是令黑夜都失色的笑容,“姊姊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不允许任何人去伤害的存在——只有这点是我一直的坚持……多年来,让姊姊担心了。只是,最后一程,果然要我自己来走呢……”

      失神的少女盯盯地望着眼前的妹妹,想说些什么……却只剩下喃喃,
      “樱树,看不到了……”
      ……

      火把簇拥的身影,渐行渐远……
      “千鹤留大人。”马车中再次传来蝶之君平静下来的声音……

      “姬……”

      “可否,护送我最后一程呢?”少女的眼神,望向不远处的点点星火,“到那个人所在的地方去……”
      风……又大了……

      于是,就在橘家的二公主被小轿抬进东谷家的别院的那一天,比良山下的宫城迎来了素未谋面的公主,意外地得到天皇本人的亲自召见……
      那一天,虽然只是款款地经过的侧脸,却在一瞬间夺走了在场家公大臣们的心——那是,真正摄魂的精致的美丽。

      而众人关注的少女,只是优雅地颔首,紫色的十二单如同翩翩的蝶翼般延展一地,
      “贵安,舅舅……”

      这便是其被称作橘少纳言的开始,也注定了她成为浮世绘中守候白兰而力竭的蝶的终结……

      終わ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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