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君臣(上）》妖曦瑾

71、第 71 章

　　吉安柔的话沸沸扬扬在宫内传遍，初凝也听说了，难免变了脸色。
　　御前伺候时，陛下一如往昔，不曾有什么变化，初凝提着的心勉强算是放下了，不过是睡不着的时候绞尽脑汁的想，脊背发凉只有后怕。
　　整宿的睡不着，兢兢业业着，连着几天后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吉安柔站在勤政殿外，看着忙里忙外的初凝，虽是初凝撑着若无其事，但是有些事是装不出来的。
　　下定决心后，吉安柔凑上前去抿嘴笑着：“要我说你还是太过谨慎了。”
　　初凝不解其意，啊了一声后不说话了。
　　吉安柔轻声笑道：“你算着日子，如今是什么时候？”
　　吉安柔神秘兮兮的走远了，心浮气躁的初凝苦思冥想了半日，才恍然大悟。
　　心内是难以言说了。
　　人死了，竟然也能保全她一次。
　　初凝心绪复杂，就算是不想扯上关系，但是还是会有牵连。
　　但吉安柔又是如何得知的。初凝的眼神瞬间犀利。
　　“凝姐姐，陛下怎么说？”柳琴儿兴奋的小跑过来问道。
　　“陛下说要等到出嫁再不素些。”初凝一五一十的据实相告，并没有什么隐瞒的心情。
　　柳琴儿难掩失望：”陛下哪里有成亲的意思，可是想一直素下去了。”
　　“这些话岂是你能妄议的？”初凝登时变了脸色，斥责道：”陛下的事岂容得你置喙？陛下不愿同你等计较，便真越界，拿自己当一等人物了？”
　　未曾见过初凝发威，柳琴儿几乎吓得脸都白了，说话磕磕巴巴的连辩驳的话都不知如何说了。
　　气氛凝重了，初凝无声的叹了口气，语气恢复了平静道：”你下去吧，这等话莫要再说，再说也不是如此轻轻揭过了。”
　　柳琴儿千恩万谢的转身跑了，几乎要吓得屁滚尿流一般。
　　看着柳琴儿远走的背影，初凝内心感慨着，陛下果然说的没错，惊慌失态时的美人，任凭她有多风华绝代，此刻也不会好看。
　　大凤朝，梅府。
　　眼见着别人得利，梅景行如何坐的住了。
　　大清早梅昭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从京都大营内一路赶回京都。打着哈欠，蔫蔫地坐在了厅内，眼底都是茫然的我在哪里。
　　梅景行云里雾里的说着什么，梅昭的脑子像是冻住了，一句也没听清楚，只觉吵闹。勉强有点念头了，浑浑噩噩地盘算着什么时候才能吃早饭。
　　“你姐姐如今在庵内苦修着。”
　　梅昭的眼珠转了转，总算是有些活气了。
　　“我找了李尔辅商议你的婚事，名门望族的女儿，总不能算是辱没了你，你且准备好成亲就是了，到日子我会通知你备好折子给陛下。”
　　“李尔辅会同意？”
　　看着梅昭不屑的讥笑，梅景行心内不痛快。
　　“你父岂有不把握的事!”
　　梅昭晒笑着，眯着眼睛打个哈欠，讥诮地笑了笑算是回应了。
　　“一个大家族内，人丁不旺是大忌！”梅景行斩钉截铁道：“你的兄长们都已经去了，就剩你务必要开枝散叶，身上肩负着昌盛梅家。”
　　晴空白日睁眼做梦，不屑一顾。
　　梅景行说在兴头上，慷慨激昂吐沫横飞，梅昭神情中一闪而过的烦躁，逐渐变成了厌恶。
　　梅昭不着痕迹地翻个白眼，侧过身子懒得再看见梅景行。
　　梅景行说得累了，扶着腰颤颤巍巍坐下去，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归根到底，都是为了你好。”
　　真的是好事，怎么又忘了李煊今了。脱口而出的话，被硬生生的忍住了。梅昭心内都是怨怼，想起旧事，愈发心绪难平。
　　“你若是像你兄长，姐姐们一样听话懂事，何至今日还在京都大营做着随军翰林？”
　　梅昭懒得再听，起身就走。
　　梅景行来不及喊住梅昭，盛修颜正好迈进屋内，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梅昭，笑道：“马上要吃早饭了，你要去哪里？”
　　“我不呆了！”梅昭脾气暴躁，吼道：“我回京都大营去！”
　　“又说混话了，”盛修颜好脾气的笑着：“且不说距离京都大营多远，只说你这个时辰回去军内，也没有你的饭吃了。”
　　“我宁愿不吃！也不在这里呆着！”
　　梅景行扶着腰，痛心疾首地吼着：“你让他走！你让他走！我苦心为他筹谋，他倒是不识好人心肠！”
　　“我还没说父亲什么。”梅昭气不过，道：“大早上的，一打人去找我，回来只是为了听几句废话的？”
　　“你听听！你听听！”梅景行将桌子拍了震天响，吼道：“我为了他好，他说我是废话！”
　　“或许父亲是为了自己好，”梅昭不甘示弱道：“或许是为了梅家好，总归不是为了我好的事。哪有什么好事能轮得到我呢。”
　　梅昭毫不犹豫甩开盛修颜转身就走，留着梅景行怒发冲冠。
　　“你们父子啊，在一起就没有不剑拔弩张的时候，一时三刻不得消停。”盛修颜恨恨道。
　　“你看看他的样子！”负手而立的梅景行压不住心头怒火，指着梅昭远走的背影骂道：“哪有一点谦和的样子！”
　　骂的再凶也是无用了。
　　坐下去的梅景行沮丧的叹息着，难免不甘心。
　　本来是想着踏踏实实，不多管不多问的。但仇湛给的消息，让他的心又死灰复燃，觉得还有一线生机，禁不住蠢蠢欲动。
　　“罢了罢了。”梅景行无奈叹息道：“今日我留宫中久些，不必等我吃午饭了。”
　　虽然不知道梅景行想要做什么，但顺从惯了的盛修颜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的疑问。
　　大凤朝，勤政殿。
　　下朝后的梅景行跟着慕容纪到了勤政殿，也不说有什么事，支支吾吾的磨叽着，慕容纪懒得搭理他，随着他什么时候想开腔再说。
　　“臣听闻宗不为近日进宫了？”
　　“梅太傅倒为宗家的事儿上心？”从奏本里抽出思绪的慕容纪，抬起头似笑非笑。
　　“臣不敢，不过听闻宗不为为人花哨，还请陛下多多小心。”
　　“宗家即便再没用，宗不为也送了新鲜的绢花。”梅景行明显的话里有话，慕容纪不屑讽刺道。
　　“既是陛下，何不让宗不为另做些时新的宫钗，陛下打扮一二，也算是宗家尽些臣子本份。”梅景行恍若未闻，试探道。
　　“朕不爱那些。”慕容纪揉着眉宇间，叹道。
　　“臣知陛下不喜，到底...”
　　“什么时候你们才能抛下朕女子的身份，将朕视为一个纯粹的帝王，便会少了许多事端。”慕容纪不容拒绝的打断着。
　　再无转圜的余地。
　　“今科的试子中不乏世家子弟，闵国公府上的杨冠达也在其中。”
　　“闵国公府上的老夫人尚且不敢在朕面前说这话，怎么偏你敢？”容着梅景行把话说完，慕容纪含笑望向梅景行，神态中的威严蕴藏着不耐烦，道：“你是替闵国公老夫人说的，还是替谁说得？”
　　“臣不敢。”
　　“不敢？”看似毕恭毕敬的梅景行，慕容纪嗤笑着：“你既然说得，有什么不敢？”
　　不敢可就闭嘴吧！
　　“臣不过是上了年岁，如家中父兄多操了些心罢了。”
　　“闵国公夫人知道你要为她说什么吗？”慕容纪讥笑着：“梅太傅是有何朕不知的依仗？”
　　梅景行语滞，不甘愿的想着闵国公夫人泼辣的性子。
　　梅景行的忠心是不疑的，虽总喜欢说些她不喜欢听的话，但胜在他忠心耿耿，矢志不渝的站在父皇的身旁，忠心从未改过。更难得在她最难的时候,，仍是坚定不移的站在她的身后，是她能赢了多大一个筹码。
　　是以，慕容纪虽然和梅景行有些冲突，仍旧是忍耐了下来的原因。
　　而今，梅景行倚老卖老，竟妄图插手她的事，慕容纪冷笑着，她不可能忍受。
　　许多事不是不动，而是眼下动不得。
　　忍一时之气，才能一并清算。
　　慕容纪轻蔑的笑了。
　　梅景行倒是敢想啊！历朝历代的天子师都是独一份的荣耀，之前都是顾家门里的，独独她是厉光庭一手教出来的。梅景行又想要荣耀又想要顾家的荣耀，自然是什么便宜都想占啊！
　　似乎在梅太傅眼中，市井门户便算不得人了？
　　梅景行自己做不得太子傅，算盘都打到了未出世的孩子上？慕容纪几乎要气笑了，当真是好盘算，只是不看自己配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