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水泊通彼岸》大野既潴

5、好人与坏人

　　章五：好人与坏人

　　三年前，刚刚从龙虎山上下来武竺，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虽说借宿在何成家，研究那把古剑，却也是终日无所事事，只好在大街上闲逛，还好，宋代的商业是那样繁盛，街上热闹得很。不巧却遇到了恶霸在欺负一对父子，那对父子看起来很弱很弱的样子，她实在看不惯，便上去管上一管。无奈当时我的力量实在有限，初来乍到，手无缚鸡之力，单凭手中那把剑，也必定不是他们的对手。武竺被他们推倒在地，最后被欺负的竟然变成了自己。

　　“小娘子，你若能跟我回家，陪我一夜，我便放了他们，也饶了这你大不敬之罪！”那个为首的凑近她，奸邪一笑，令人作呕。

　　“你做梦！你以为你爹是高俅啊？！就算你爹是高俅我也不怕知道吗？”武竺一把推开他！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怎么能任一个古代恶霸牵着鼻子走？

　　“呦嗬！就冲这点劲儿，我也要定你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吩咐身边的人道，

　　“来人，把他带走——”恶霸身边的两个壮家丁听到吩咐，随即过来，扯着她想把她拽走，她挣扎却挣扎不过。

　　“哎呦！”随着“咚咚”两声，两个家丁的手倏地松开，武竺回头一看，一个戴着斗笠的少年，挑着担柴，站在不远处，是他使的石子。

　　围观的人一片叫好：“陆少侠终于来了！”

　　想必这少年在这一带经常行侠仗义，也颇有名望了。

　　“光天化日，欺负弱小女子，你们几个大男人羞也不羞！”

　　“陆阳，要你多管闲事！每次都是你坏了老子的好事，今天我要定了她，你又能怎样？”

　　“那我倒是要让你看看我会怎样！！”他扶着扁担，叉着腰说，武竺看着他，感觉他身上有种光芒。

　　“都别客气，给我上！”恶霸指挥身边的众家丁一并扑了上去，他们打在一起，少年的功夫极漂亮，身手敏捷灵巧，几个家丁纵使身强力壮也占不到丝毫的便宜，周围一片叫好声。我看得呆了，竟忘记了从地上爬起来。武竺记住了，他叫陆阳，当地人称他为少侠，是我在古代遇到的第二个好人。

　　打斗以恶霸们的落荒而逃而告终。他双手插在胸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自身都难保了，就你——还要学人大侠扶危济困，真是不自量力，也羞辱了这把好剑！”他昂起头。

　　“你有意见吗？”武竺生气地指着他，见义勇为一次我容易吗我，这可是我在现代敢都不敢做的事呢。

　　“哼！”武竺扭过头。

　　“没意见，你继续坐着吧，我走了！”他淡淡地说，准备离去，四周围观的人也逐渐散开，只留下她两人。

　　“哎！等等！”他回过身，伸出一只手，友善一笑：“怎么，还不起来么？”

　　武竺握紧他的手，一跃起身，他松了手，又欲离开。

　　“哎！等等！你总那么急干什么呀！”

　　“怎么？还有事？”他转过来。武竺拍了拍身上的土，跑到他对面，伸出手笑笑说：“你好，我叫洪——阿不——我，认识一下怎么样？”她居然忘了这是现代礼节了，他愣了一下，也伸出手和她的握在一起。

　　“你好，我叫陆阳！”

　　“知道了！”武竺对这熟悉的礼节回应感到惊讶，难道他也是？

　　“你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他嘴角一翘，浮起一抹诡异的笑，“你怎么不回答？”

　　“你真想知道我的身份？”

　　“嗯！”武竺使劲点点头。

　　“那你——敢不敢和我走一趟——我便讲给你听——”

　　“这——”武竺犹豫了一下，起码他们刚刚认识，彼此并不熟悉。

　　“不敢就算了——”他转身欲离。

　　“有啥不敢，反正也不是坏人！”武竺追上他。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坏人！”他回过身，认真瞅着我。

　　“嗯——能被大家称作‘侠’的人必然是好人啦！”武竺摸着下巴，做思考状。

　　“唉——你呀，以后被人家卖了还得帮着人家数钱——”他摇摇头。

　　“恩人少侠！”身后传来一阵憔悴的声音，好像很久没吃过饭了，回头一看，正是刚刚被救的那对父子。

　　“恩人少侠！受我们父子俩一拜！”那对父子正要下拜，便被陆阳扶住了。

　　“乔老伯切莫如此，凡是有良心的人见到这些事都会帮忙的！”

　　“是呀是呀！”武竺应和着，就被陆阳的眼神杀了回去，意思似乎是，就你，还好意思说呢！

　　“此地不可久留，那些恶霸肯定还会来找麻烦的，这些银两你们拿去，快去别的地方谋生吧！”他掏出几块碎银，并不多，想必是他卖柴得来的，全部塞进了老伯手里。夕阳下，看着那个男孩搀扶着他年迈的父亲，心头不禁升起一股悲凉，每个时代，都有这样不幸的人，但总归每个时代，社会上还是有好人，武竺又转头看了看陆阳，本来他就比我高了好多，夕阳下金灿灿的，顿时觉得他更加高大。

　　“怎么？又看傻了吗？”他戏谑的说。

　　武竺收回目光：“不，我只是觉得，夕阳很美……”

　　日后她听武松提到，他在阳谷县曾认识一个男孩，从江南来，在阳谷县种了几株梨树，做着贩卖梨子的生意，常常和武大一起出摊，他在江南的时候，曾被一男一女两人救过，他一直在寻找恩人，也一直在等着武二回去教他武功，可是他最终找不到也等不到了。那个男孩，姓乔，名叫郓哥！

　　“刚刚那些人，他们要是来报复怎么办？”

　　“放心！他们找不到我的！”

　　“你每日就靠卖柴为生吗？”

　　“嗯！算是吧！”

　　“那倒像极了阿秀！”

　　“阿秀？那是谁？”

　　“拼命三郎，石秀啊！”

　　“呵！你的想象力倒是丰富，还真相信真有这些人！”

　　“是吗？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武竺挠挠头，他走路的速度很快，我不得不总是在追赶，“卖柴能卖几个钱？你把今天挣的钱都给了别人，自己怎么办？”

　　“钱没了，明天可以再挣，可良心没了，可就再难回来了——”

　　“我猜你在二十一世纪一定是什么三好学生，见义勇为标兵，学雷锋先进吧——”

　　“废话可真多——”陆阳无奈，加快了脚步，武竺也快步追上去。

　　于是我便随他来到这座山上，一呆便是三年，武竺在时常打酒的客栈给何成留了字条，向他告别。陆阳和她来自同一所学校，比她早来这里几年，小时候学过武术，来这里闲来无事便勤加练习，陆阳把我引给师父做弟子，她没想到来到古代认识的第二个人，也是和我一样穿越而来的人，他们不但在现代是师兄妹，在古代同样也是。其实这座山，是龙虎山的另一座山峰，所以她猜想，师父也是当年误走妖魔之后，龙虎山隐匿起来的道士，陆阳教我武功，保护她，他们一起上山砍柴，摘野果，再拿到集市上去卖，也一起扶危济困。三年来的相濡以沫，自然建立起了非凡的感情。武竺意识到他对自己的异样，眼神里总是充满了关切，似乎要超越师兄妹之间的范畴，可是她并不想——这次下山，也是为了，要避开他——

　　“那你今后怎样活下去？”陆阳如是问。

　　“我就不信我会活不下去！”我仍是倔强，如是回答。

　　“可是现代和古代总归还是不一样的……你一点都没有变……”陆阳叹了口气。

　　下山后行至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总会有一条小船在那儿等她，把她载到河上游的集市。他在岸边整理着纤绳，回过身来憨憨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