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到时间尽头》钓鱼台的肉肉一自在主儿

45、第45章，是谁

　　这时候，怪叫声进入她耳朵。

　　是男生特有的流里流气声，随着那一阵声，她停止了跑动，不是她要停，是她被人扯住了后衣领。喉咙被扼，罗青烟抓住领口，缓解那种窒扼。回头一瞬间，她就陷入了包围之中，是他们，刚刚与她相对而行的几个人。

　　四个人。

　　最矮的男生，也比她高，虽然，她是五年级，他们四年级。

　　“呦，这不是五年级那第一名嘛？”

　　“第一好看，还是第一学习？”

　　青烟不理，转身走，走不动，后背衣服被揪着，她挥开那臭手，男生叫着，倒退着，流气笑着，“找打是不是！”青烟瞪一眼。手没抬起来，辫子被另外一边的人，拽起来。屈辱感，让她酸涩了鼻腔，不顾一切，扑打过去，男生又是笑着得意着，倒退着……她被围在中间，打这个，其他三个，揪她头发，扯她衣服，推搡她后背和胸膛……她骂他们，“滚开滚开！”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从没有欺负他们，她从不害迫他们。为什么……

　　不要，不要碰她脸，不许拽她头发，不要推搡她，不要扯拽她……人呢，人呢！为什么陷入这样一漩涡，好希望有个王子啊……打跑他们，打跑这些流氓。她太小，太无助了，双拳难敌四手，她的双拳，面对，四双手，四双男生的手，四双触摸扯拽她衣服发辫的手，四双邪恶的手……他们都好高，跳得那么高，笑得那么开怀，是真的很喜欢的事吗？这样真的很开心吗？

　　罗青烟的天地开始旋转，她逃不出，也打不过，他们如恶鬼，缠着她，不跟她打架，不让她跑，不让她逃，走开，走开，可是，他们像鬼一样围着她欢跳……罗青烟在几双手下飘摇，飘摇，他们没有把她按在地上打，他们只是传球儿一样轮传她，他们只是笑着闹着看着她脚步踉跄，击鼓传花抛绣球，只是，被抛来传去的，是她，他们……只是……触碰了她……真的……什么都没做……没有……没有……

　　操场上那么空旷，空到迷惘，寒夜刺骨，刺不过那些脸上嘴上的笑声，灯光白白，惨白，惨不过脸白……罗青烟失了魂，灯光，光里的恶笑，不停旋转，旋转，她不得倒下，不能站稳，清清楚楚，冰冰凉凉，无论往哪个方向走，她都被猛力拖拽，是谁在推搡她后背，又是谁在摸她耳朵，是谁把手伸到了她胸前，是谁把她轰进了躲不开的角落。

　　不要！不要把她推到男生身上！不许！不许！不许！不许！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是罗华在敲上课钟，罗华一直管着敲钟的事儿，他有一个电子手表，男生们女生们，喜欢时尚的，都会几毛钱、几块钱，买个有两个按钮的电子表，罗华看时间可准了，不管下雨刮风，还是下雪下冷子，他都会准时敲钟。青烟最喜欢听当当当，那是罗华举着铁棍子，去敲挂在梧桐树上的泛了铁锈红的钟。

　　“上课了上课了！”如来时一样，去时，迅捷而有效，不愧是班长。

　　抹了抹眼睛，模糊的视线中，她飘回班里。她去上厕所了，去了，还是没去了呢？去了么，没去么？为什么死活记不起来了呢。推门进去，班里一室明亮，同学们屏住呼吸瞬间泻了下来，原来不是老师啊。

　　从第一桌过去，罗宾的脚伸在过道上，青烟没抬头，没瞪眼，没说话，没理睬。停了一下，抬腿从那脚上迈过了，罗宾挑了挑脚，青烟走时，险些绊倒，还是没抬头。

　　罗宾是挨过青烟揍的，男生女生打架实属平常，多数情况下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罗青烟打架就是不要命的，加之学习好，背后有老师夹持，男生轻易不敢找她事儿，但不刨除有些男生有些小贱，罗宾就是每次耍个贱，吃青烟一拳就安生了。罗宾挨了一拳，青烟继续走，抬眼看到罗华，罗宾的双胞胎弟弟，瞪一眼，罗华只笑不说话。瞅他哥，瞅瞅她。笑得甜蜜啊。而这次，青烟没揍罗宾，罗华没看到青烟瞪他。

　　同桌趴在桌子上，凳子翘起，给罗青烟让出进自己座位的空间。罗青烟安坐，眼睛失神，泪一瞬间滑落。有嘈杂声，有安静声，是同学们说话，是老师来，后来，教室里喧声冲天。老师说，背诵课文。

　　捉起钢笔，垂首，写下几行字：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柳宗元《江雪》

　　如果说寒日里学那首诗，罗青烟感受到孤冷寒湿，那么如今，她的世界就在江雪，天地之间没有任何，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只有自己垂钓，坐在寒雪坐在江边，坐在冬日，坐在天地间，她的手还在颤抖，眼泪一颗一颗……同桌慑于青烟不找事儿不怕事儿、学习好脾气大，看到她眼泪反而胆儿大，问她怎么了，不得劲儿吗，正问着，青烟抹把泪，站起身。

　　一路走过，所到之处，皆口中不停念，眼睛随她移动而转，这是怎么了？

　　有人迷迷惑惑，有人战战兢兢，有人冷冷看着，有人揶揄了。

　　全班六十四个人，他们这一届是所有班级人数最多的，在六十四人里常年把持第一，需要运气，也需要一点毅力。因而，虽不是班长，不是手掌足掌，但罗青烟是匹孤狼，让人戒惧，让人恨，让人钦慕，让人不能除。同学们，男男女女背书声略小了，看到老师投来的眼光，又佯装大声了，老师看着罗青烟面目表情，左腿搭右腿，二郎腿稳稳，问些什么，罗青烟堕泪，一说话就抽噎，但还是努力把事情讲明白。

　　“看清是谁了吗？”

　　“看清了。”

　　“回去背书吧。一会儿下课我去问问。”

　　青烟转头，委屈瞬间涌上眼睛，“去问问”，下课去问问，下课都放学了，去问谁呢？老师真的好稳，老师是谁啊，李老师，他们的班主任，稳到沉静，稳到冷清。

　　罗宾怕怕的，青烟告他状了吗？青烟不爱告状啊，谁找事儿，她就揍谁啊，揍他啊，她告状了么？告了么？

　　罗华寻味，良久良久，什么能让女土匪哭呢？什么能让她不出声直掉泪呢……

　　青烟看不进去书，背不下去，笔在本上乱画，抬头看一眼，老师老神在在还在看自己的书，并不抬头，罗江涛书本竖起来，转身儿，敲敲她书本，“你咋了？”

　　青烟望之，摇首，泪渍又积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