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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冰冷的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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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玉没料到,李江泽提前动手了。就在周六傍晚,在画社打杂的林嬅被要求去画社后头一栋三层的小洋楼天台搬东西。天台摊了不少洗刷好的画架画具等风干。听闻会下雨,便急着将它们收拾到三楼仓库。
吩咐她的师兄还不好意思说:“林嬅,这活本来该我来干。可家里有事,我得赶紧回去了。副社长在上面搬了一些,如果你觉得不方便,跟他说一声,他会挑些轻的给你。”
林嬅听到天台就李师兄一个在,喜出望外,拍胸脯保证自己一人就够了。
她急忙跑上天台,李江泽搬走了一部分,还有不少在上面。他见到林嬅,温和一笑,解释说:“林师妹,之前晒东西时看天气预报没有雨,没想到今天变成多云有雨。周六大部分人都不在,剩的几个都分配了工作。唯有麻烦你了。若你觉得不够力,就帮我防着东西别倒就好。”
林嬅怎会放过表现的机会,她表示这些都是小意思。然后积极地搬起东西。她肯卖力气,搬了一个小时,东西给她清理了大半。
望着空出许多的地面,和毫无下雨迹象的天气,这时候林嬅才惊觉,难得与李师兄两人共处,她居然傻只会干活。于是她速度放慢许多,想找些话题与李师兄拉近距离。
她磨蹭了半天,也没想到该聊什么。毕竟李江泽在她心中素来高不可攀,又被她姐姐多次耳提面命不准对李江泽花痴,免得惹恼了他让全家喝西北风。林嬅平日只敢打个招呼,陡然有机会,却全无准备。
可她不甘心白白错过机会,就胡乱问:“李师兄,你将来会去美院念书吗?”
李江泽有些诧异,让林嬅很是紧张。好在他说:“我会读经济类专业。”
林嬅很惊讶,她来帝林时间虽短,也听闻李江泽为画社花费不少心血。没想到他居然不学艺术。好奇心作怪,让她忘了初衷,不由问:“师兄不是很喜欢画画吗?”
李江泽说:“学艺术烧钱,读经济赚钱。我不过是随大流的凡夫俗子。”
林嬅呆了呆,她没想到李江泽会这样说。她又有些窃喜,至少他很坦诚。她想学傻白甜那样说鼓励或肯定的话,给李江泽留个好印象。正要开口,忽然来了一阵怪风,将门口桌子压的一叠水彩稿吹了出来。里头有林嬅的画。
林嬅没去追自己的画,反倒跳跃着去抓李江泽的画。追着追着,她失足摔倒在栏杆上,整个人失控摔出去,好在她反应快,单手抓住栏杆,单手拿着画,她吊在半空。
在李江泽身旁的小甲眉毛一跳,上前一看,林嬅身后是大草坪。这楼才三层,她摔下去顶多伤手伤脚。等小甲再仔细一看,夜晚的草坪发出幽光,上面竟画了一个阵法。而林嬅的身体正对着阵眼。
小甲扭头看李江泽,他的脸在夜晚显得阴森森,眼神淡漠地望着前方。
小甲不再犹豫,赶紧发讯号给瑾玉和小倩。她们赶来速度也很快。瑾玉用了咒术,且离的近,不到十分钟就出现了。小倩比她晚点。
林嬅先是试了几次,都没能爬上来。她不舍得扔李江泽的画,唯有一手抓牢栏杆,一手虚绕着栏杆,手指仍是紧紧抓住画。这时,她心里突然有个想法。
林嬅以为李江泽进去搬东西了,等他出来一定会救自己。若让他看到她不畏牺牲都护着画的场景,或许能打动他。再不济她掉下去,楼层不高,下面有厚草坪,顶多伤手脚。富贵险中求,她抓住机会在李师兄心里刷分,姐姐也不会骂她。比起掉下去让人送医院,吊住让李师兄救她,更能给他加深印象,想到这里,林嬅发狠地抓住栏杆,身体紧贴墙壁,苦苦支撑。
隐身的瑾玉听到林嬅的心声,跟小甲一说,两人均是感到好笑。这姑娘看着粗犷,心眼不少。只是策略要看对象。李江泽要害她,她做再多也难打动他,只会嫌她碍事。
果然林嬅撑了半小时,天空飘起了细雨。李江泽出现在她仰望的视角里。林嬅激动了,轻喊一声:“李师兄!”她痴痴地望着他,她已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娇柔些,可是吊了半天,她气不足,嗓子有些沙哑了。
然而,李江泽皱皱眉头,神情竟不是感动,倒含几分讥讽:“林师妹,难为你撑那么久,真叫我失望。不如爽快地跳下去,免得浪费我时间。”
林嬅惊呆了,难道是她吊久了出现幻觉。李师兄不是应该拉她起来,感动又温柔地安慰她吗?
李江泽也非常人,自然看出她的小算盘。他冷笑几声:“难怪了。一个初中女校霸居然还是个花痴,真让我恶心。若非时间不多,我怎么会选你?哼哼哼。”
林嬅头发被雨打湿了,她终于扔下了画,双手用力握住栏杆,呆呆地问:“为什么这样对我?”
李江泽懒得理她,又不想与她有肢体接触。便激她一句:“哦?你以前欺负的同学有问过你原因吗?你为什么喜欢将快乐凌驾在他们的痛苦上?”
林嬅眼里闪现一丝亮光,她说:“是因为我欺负过对师兄重要的人吗?”那样的话,至少她……
李江泽无情地打断她的自我安慰:“不,我只是跟你一样的人。而你,倒霉地被选上了。”
雨滴开始变大了,冷冷的雨打到林嬅身上,渐渐渗透到她的心里。她的意识模糊起来,她想起她的初中那些同学。被她欺负过的人,有些脸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一张张哭泣无助的脸。她为什么要欺负他们呢?这个问题有人质问过,她从来都没想过。
在那小地方,她家境最好,连入学都由校长陪着登记。只要她成绩好,其他家里都不问。可她很孤独,父母去帝都就带上姐姐,留下她一个。爷爷奶奶宠着她,堂姐妹们讨好她。她还是很孤独。
长太漂亮的,不会说话的,父母疼爱的,比她受欢迎的,她统统看不顺眼。第一次欺负一个女生,就是她眼睫毛太长被她逼着剪了。那女生哭了一天,她有些心虚,可竟然无人说她。渐渐地,她胆子越来越大。男生她都敢揍。揍的他跪地求饶才罢休。
肖花是个例外,她的父母疼她,她也从不以父母职业为耻。她成绩出众,最初林嬅也没想难为她。但她三番两次地阻挠林嬅行凶,这才让林嬅将矛头对准她。开始还有同学老师来说情,但肖花死不认错,才惹得林嬅勃然大怒,命令全校都排挤她。种种冷暴力的手段逼的肖花差点上不了学,要去看心理医生。
到了帝林,情势反转,她被姐姐逼着同肖花道歉。那时她不觉得做错什么。怪只怪肖花碍事,一个小人物也敢同她作对。
可如今,林嬅听着李江泽说:“我不会对你有半分歉意,想来你能理解。”他长的好看,声音也极为动听。可为什么这声音,比打在她身上的雨还要冷,冷的让她直打哆嗦。
在林嬅快坚持不住时,一只手稳稳地拉住她。林嬅模糊的双眼只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她努力想了一会,才认出是谁。
却听见李江泽恨声说:“天堂有路你不走。既然如此,你们一起……”
林嬅听见李江泽的脚步声,和耳边忽然变得紧迫的风声,本能感到害怕。却听见拉她的人说:“凯迪克奖。”
林嬅不明所以,一股大力将她拉起来。全身虚脱的她倒向那人的怀抱。她清楚看见那人苍白的脸,感觉到拉住她的手温度冰冷。可是,那人的怀抱好温暖,连黑漆漆的眼睛都是含着温度。而李江泽那温柔的笑容下,全是冰冷。林嬅用力睁大眼睛看清救她的人,才昏倒在对方怀中。
瑾玉和李江泽对持着,在千钧一发时,她现身拉住了林嬅。本来要出手的李江泽,因她方才那句话收手了。冷冷地盯着她。
瑾玉原本打算与李江泽动手,哪怕打上几百回合。可他竟然因一句话就收敛了杀意,这让她改变了策略。
她不知如何寻找切入点,便借着下雨,提议说:“雨越下越大,我们进去里面吧。”
瑾玉也不管李江泽的反应,单手将林嬅抱进楼梯间。虽有小甲帮忙托着,可她这具身体因受过重伤体质偏弱,林嬅长的壮实,能将人放进楼梯间已是极限。
李江泽在旁虎视眈眈,他不趁火打劫都不错了。瑾玉将林嬅放地上,靠在墙角。她抹去脸上的雨水,望着李江泽。对方也在思索,过会才冷声道:“你随我去画室,林嬅自然有人来照顾。”
瑾玉察觉到李江泽在观察她,半点不敢流露迟疑的意思。她大步向前走,见李江泽慢一步,还停住等他。
李江泽面无表情地跟上,与瑾玉保持一定距离,一远一近地走去帝林画室。
瑾玉头也不回向前走,她背对着李江泽,这份魄力让李江泽有些动容。事实上,瑾玉在放下林嬅前就在她身上放了张肉眼看不见的符,这样她能预知对方安危。她对自己反应能力有信心,自然不怕李江泽动手。
更何况,她与魔王交手多回,知他非背后偷袭的性子,哪怕他转世,她也不信他会变了本质。这种近乎盲目的信任让她通过李江泽的考验。让他收起手中的符咒,两人相安无事地来到画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