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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魂断(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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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清见董平心急火燎的进来,忙上前询问,“平哥,怎么了?”
“清弟,我想突袭独松关,为兄弟们报仇,你可愿意和愚兄一起?”董平拽住张清小臂,眼神充满急切。
张清转眸微思,担忧道,“这件事情卢先锋可知?”
“我给卢员外说了,但不曾应允,所以才来找你商量,”董平见张清犹疑不决,面露愠色,道,“若是兄弟不想去,我也不会勉强。”说完便要离去,却被张清死死拦住。
“哥哥,说的哪里话,你我是生死之交,而兄弟我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张清少顿,道,“可,未得卢先锋将令私自行动,若是让别人得知,可是犯军纪的大罪。况且只有你我二人,不是去送死吗?”
董平冷哼一声,道,“哼,说来说去,还不是怕死,我自己一人去!”
张清见拦不住董平,无奈深叹一声,道,“好,既然哥哥主意已定,我就随哥哥前去,哪怕真是龙潭虎穴,送死也要陪哥哥闯一闯,绝不能让哥哥一人孤独而去。”张清知道此行凶多吉少,却决不能让董平只身犯险,就算身死也要杀他几个大将,不枉此行。
“好兄弟,不枉我们深交一场,我果然没看错人!”董平大笑着拍着张清的肩膀。
“可是,哥哥你的伤……”张清还是担心董平受伤的左臂。
董平轻松道:“你还不知道我吗?放心吧,早好了。咱们此次去不骑马,步行上关,不就没人发现了吗?”
张清听着董平的话,却还是半信半疑,道,“徒步上关绝对不行,你我皆擅长马战,若是不骑马,岂不是自弃长处?”张清思忖一瞬,道,“我令龚旺大哥引开马厩的士兵,咱们与丁得孙哥哥牵三匹马趁守卫交替时溜出去。”董平听着也觉此计可行,便点头应允。
张清招来龚旺、丁得孙将计划告知,龚旺、丁得孙虽觉不妥,但看二人已下定决心,也只好舍命陪君子。接连的苦战已让战士们身心俱疲,张清的计策也因此得以实现。龚旺托辞请马厩士兵饮酒,张清、董平、丁得孙牵出马,趁守兵换班空隙溜出大营。
独松关两边尽是高山,只中间一条路。山上盖着关所,关边有一株大树,可高数十余丈,望得诸处皆见,下面尽是丛丛杂杂松树。
三人来到独松关,关上走下厉天闰、张韬来交战。董平要捉厉天闰,单枪出击,厉天闰也使长.枪来迎,与董平斗了十合。董平心里只想要杀,怎奈左手使枪不应,只得退步。
厉天闰赶下关来,张清见形势紧迫,一颗石子飞出,厉天闰却闪去松树背后,石子落空。张清便挺枪去搠厉天闰,却被厉天润轻巧拨开,二人竟在松树周围纠缠起来。张清一时心急,梨花枪竟插入松树,急要拨时,却搠牢了,拽不脱。这个机会恰被厉天闰抓住,一□□来,张清却不觉疼痛。原来是丁得孙见张清形势不妙,挺身相救,而枪锋正着丁得孙腹部。
张清一惊,丁得孙却死死拽着厉天润的长.枪,对张清道,“你快走,咱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张清怎会忍心抛弃自己兄弟,却见丁得孙死命拖住厉天润,鲜血已从嘴里汩汩而出,还叫自己快走。董平见搠到丁得孙,张清也是形势危急,急使双枪去战时,不提防张韬却在背后拦腰一刀,张清刚要飞石相救,却还是晚了一瞬,张韬把董平剁做了两段!此时,丁得孙被厉天润搠倒在地,嘴里断断续续的说道,“快……走!”
张清忍住眼里泪水,咬牙切齿的丢出数颗石子,开出一条路,驾马而去。厉天润岂会善罢甘休,率兵紧紧追击。张清没料到须臾之间就丧失两位好兄弟,心痛如刀绞,自己多么想回头杀了他们,可是那样送死,岂不辜负了丁得孙拼死相救。
张清大喊一声,“啊!”悲恸之声震彻山林。
张清寻得一条小路,向山上逃去,而后面的追兵还是紧追不舍。马儿却越走越慢,张清见眼前竟是一处断崖,再回望厉天润也快追到。
厉天润见张清已无退路,大笑道,“梁山贼寇,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我会考虑给你一个全尸,哈哈!”
张清冷笑一声,道,“你才是贼寇,我就算死了也是为国捐躯,可以名垂史册,光宗耀祖,而你呢?只能遗臭万年,令祖宗蒙羞,受后代唾骂!我没羽箭张清即使跳崖,也不让你称心如意,哈哈。”
张清的话彻底激怒厉天润,厉天润派士兵去捉,张清将剩余的石子悉数飞出。派出的小卒皆被打落马下,厉天润也被打中额头。张清仅是微微一笑,微抚马鬃,轻道,“马兄,都看你的了,不然咱们俩的小命就都没了……”
张清拽住缰绳,后退几步,趁第二次攻击未开始,向另一个断崖奔去。厉天润见张清如此举动不禁一怔,只见骏马奔出……
只是,张清并没有那么幸运,两个断崖相隔甚远,马的前蹄远远够不到另一边的悬崖。厉天润嘴角露出得意地笑,率兵满意离去。张清知自己命休矣,放身纵于山崖间,眼前仿佛又出现花荣俊美的面庞,抚着怀中的同心结,呢喃道,“包子,你要活着,我,失言了……你要好好……”
张清缓缓合上双眸,尽情享受耳边呼呼的风声,心念,爹娘,儿子不孝,先走一步……
“啊!不要!”花荣从梦中惊醒,梦到张清被叛军的长□□死。花荣喘着粗气,用衣袖拭去满头冷汗,极力劝说自己那只是梦而已。再次躺下,脑海中全是那真实无比的梦,担心丝毫未减,再也睡不着。花荣穿好衣衫,走到帐外,天刚蒙蒙亮,望着鱼肚白的天际,心中惴惴不安,却又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祈祷张清平安无事……
五更惊起,花荣漫步在大营之中,看着疲惫的战士们,心生怜悯,正是一将成名万古枯,不禁疑惑宋江哥哥的决定是正确的吗……不知走了多久,在大营门口看到神行太保戴宗急匆匆赶回来,面色忧伤。花荣看事有蹊跷,紧随其后进入宋江大帐。
宋江得知独松关已过,却还是喜忧参半,道,“莫非又损了我几个弟兄?你休隐避我,与我实说情由。”
戴宗将独松关的一切情况告知宋江,说到各位兄弟战死时,眼中也不禁泛出泪花。宋江忍着心中剧痛听完,最后也不禁泪如泉水,口中呢喃着“兄弟”。军师也上前忍泪相劝,而花荣闻讯一时还不相信张清阵亡是真的,踉踉跄跄的走出大帐。
花荣刚走出营帐未多远,便瘫坐在地,前几日他已经眼睁睁的看着张顺在涌金门被乱箭射死,今日又听到张清命殒独松关。一连串的打击袭来,一时间花荣心中积郁一股而出,“咳”,花荣张开手掌,见一滩鲜血。
花荣苦笑,咳血也不及他心痛,花荣仰天长啸,“骗子!连个承诺都守不住,还算我们梁山好汉吗?!咳咳……”
其他将士见花荣瘫倒在地,情绪不稳,忙把他扶回帐中。恰在此时,一人被引入花荣帐中,把张清的信递于花荣之手。花荣屏退左右,颤颤的打开信封,默读一封寥寥数字的信,却似乎用了许久时间。看完之时,花荣泪已决堤,思及写信时人还在,现却天人永隔,怎能不让人心酸……
“傻瓜,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你的父母怎么办?还有……”晶莹的泪珠滴落信纸,一片墨迹晕染开来,花荣呢喃道,“当时,我就不该放开你的手,不该让你一个人走,对不起……”花荣拿出水蓝锦袋,好像还有张清的余温,取出那颗石子箭镞,静静的回忆,往事历历在目,可惜已物是人非……
战事仍要继续,花荣眼睁睁的看着兄弟们一一倒下,自己却想死也死不成。因为他不能选择窝囊的自尽,男儿当战死沙场,可老天却让自己苟活到现在。
最后一战时,宋江哥哥一番肺腑之言,深深触动每个梁山兄弟,“活着”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在战场却很难,饮过那一碗酒,又不知多少兄弟洒血沙场……
征讨完方腊,梁山好汉已是所剩无几,上殿听封者更是寥寥数人。花荣听着冷冰冰的诏书,看着满堂奸佞得意的笑脸,不禁握紧双拳,这一切值得梁山兄弟们用命去换吗?当然不值得,可能张清的话是对的,我们很多人不是为了朝廷,只是为了宋江哥哥,却想不到是这样悲惨的结局……
花荣因功被封为应天府兵马统制,又闻诏书追封张清为“忠武郎”,那根脆弱的心弦又被无情的拨动。花荣心道,战死疆场也不过换来这样一个虚名,清你不值啊,还不如在方岩山终老这一生,也好过为这样的朝廷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