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已惘然》迷途之爱

25、第 25 章

　　以为张丹蕾晚上不会再来唱歌了，可是颜姐还是如常见到了她。一大早颜姐去看她的时候，张继尧也在，虽然预见到会是这样，可是颜姐那一刻心里还是一缩。睡了一夜的张丹蕾看起来好多了，可是腿脚却明显的显出了不便。头天晚上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忽略了最重要的伤：她的脚踝严重扭伤了。

　　张继尧显然已经听水兰描述了整个经过，他直截了当地对张丹蕾说：“不要再做这份工作了，我来介绍一份工作给你。”

　　颜姐心里暗叫：坏了。她担心地看着张丹蕾，只怕她会立即翻脸，让张继尧下不来台。果然，张丹蕾对于这个提议，冷笑了起来，一边讥讽地问张继尧：“什么样的新工作呢？在你的晚会上为你的贵宾唱歌吗？或者，只为你一个人？忘记了告诉你，我其实还没有满十八岁呢，对了，你一定已经知道了，你不是把我调查的清清楚楚了吗？对不起，颜姐，想得到工作所以对你撒了谎，我不满十八岁，不过，做你的这个工作也不一定要满十八岁吧，什么年龄不可以唱歌呢？可是尧哥呢？你提供的工作恐怕一定要满了十八岁吧。”

　　颜姐更担心起来，可是知道自己在这里没有发言权，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会理她的调和。她只是担心的看着张继尧。

　　张继尧没有生气，却说：“你不要总是竖起你的刺，不是所有的人对你都有恶意，对你都有企图，你不要让自己活得这么累，我对你，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个人，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颜姐这时忙插嘴道：“是呀是呀，尧哥一向是古道热肠的人，丹蕾你不要多想，其实你在我这里唱歌我真是求之不得，可是为你自己想，这却未必是一个好的工作。”

　　张丹蕾收起讥讽，道：“我妈妈告诉我，第一，不要欠人钱，第二，不要欠人情。我在你这里工作，凭的是我自己的能力，我接受了尧哥的工作，凭的是他的面子，这样，我就欠他人情了，我不要。”

　　张继尧笑起来：“你早就欠了我的人情了，还曾经许诺请我吃饭呢，你可以再多请我一次。”

　　张丹蕾认真地道：“你救过我，我为你的贵宾唱过歌，已经扯平了，现在你又帮了我，不，这不能算是你帮我，是水小姐帮的我，我不用还你的人情，我欠水小姐的人情。我和你现在是两清了，我不愿意欠任何人的人情，尤其是男人。”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水兰听她这样说，刚要开口，张继尧已经开口了；“算了，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说完，先走了出去。水兰也跟着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张丹蕾和颜姐。张丹蕾不等颜姐开口，先说道：“我不想再听这方面的劝导了，我很累。”

　　颜姐叹息一声，在她跟前坐下，说：“原来在我酒吧里也有一个你们学校的女孩子来唱歌，她是音乐系的，她的声音也很美，她有心上人，有大好的前途，可是，她也有一个不争气的父亲，一味的好赌，欠了别人无数的债，弄得妻儿连栖身的地方都没有。那女孩子来唱歌，希望赚点钱给母亲弟妹活下去。那时，我酒吧里一个客人喜欢上了她……”

　　“你不要讲了。”张丹蕾打断她，“女孩子开始还能坚持自己既定的人生之路，拒绝那追求的客人，可是现实总是那么残酷，她还是屈服了对不对？我不想听这样的故事，我不是那女子，我的人生也不会与她的人生相同。”

　　“你说的很对，现实总是那么残酷，在我这里唱歌，怎么会不被发现，她虽然也和你一样浓妆遮颜，可是总是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她被揭穿了身份，引起轩然大波，最后落到被学校开除的境地，我不希望有一天你也走到这一步。”

　　张丹蕾不说话了，她知道颜姐讲的是卓然的女友的故事，她认识卓然之后，也曾经留意过他的过往，知道了他的故事。而这个过去的真实事例也确实老是横亘在她的心里，无数次把她从梦中惊醒，她也想过要结束，可是对钱的需求使得她还是继续冒这个险，而对于张继尧的提议，她本能地抗拒，如果让她在被开除和依附于这个男人之间选择，她宁肯被开除。

　　“其实，那女孩现在活得很幸福。”颜姐又说，“你还小，还不知道一个女人独自在这个男人掌握一切的社会上打拼有多难。在我这里唱歌，对你来说，也许就是唱歌，可是对于很多人来说，我这里是个酒吧，是个欢乐场所，你明白吗？男人可以随心所欲，做了再恶劣见不得人的事情，都可以一笔勾消，还能获得浪子回头的美誉，可是女人不能，连你自己的家人都不会原谅你，而你那个自诩为有着百年美誉的学校更不能原谅你。”

　　“与其因为我依附于某个男人而被人看不起，我更愿意因为这件事而被人看不起。”张丹蕾过了好久才凄凉地说出这句话。

　　田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伤心过。他已经无数次的发誓不再想张丹蕾了，以后也永远不再理她了，可是，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绪，张丹蕾这个人，她的一切都如同无孔不入的空气一样侵入到他的脑子里，让他又是牵挂又是恼怒又是心疼又是疑惑。他不由自主地叹息，连外公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吃过了晚饭，他告诉自己今天晚上哪里也不去，就呆在家里。可是，他的脚却不由他的脑子的控制，还是走到了操场里，沿着小路往女生宿舍那边走去。他走着走着，蓦然发现自己的动向，立即气恼地站住了脚，开始往回走，然而心里却在想：问什么呢？她为什么又突然变得这样冷酷无情了呢？

　　站在操场里叹息着，他心里暗骂自己没有出息，怎么能为了一个女孩子弄得自己这样。可是一转眼，他又想：是不是因为张丹蕾的母亲到来的缘故呢？一定是了，她母亲一定是说她什么了，所以她才这样冷酷地对待自己的。可是，再一转念，又觉得不对，他见过那温柔的女子，他不相信她会左右自己女儿的思想，尤其是张丹蕾这样的女儿的思想。于是又愤愤然觉得一定是女孩子那奇怪的自尊心或骄傲才让张丹蕾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的。这样一想，心里便愤怒起来，一边是生自己的气，一边又是生张丹蕾的气。

　　整一个晚上，田莘都是这样在操场里一边走，一边翻来复去地想着。快八点钟的时候，田莘下了决心，再也不要见张丹蕾了，再也不要受她的鬼脾气了，他下定了决心，开始往家里走。这一次，他的脑子终于管住了他的双脚，把他顺利地带到了自己的家里。

　　一进门就听到有爽朗地笑声，随即，他看到外公正和赵捷聊得高兴，而笑声，却是从赵捷身边一个陌生的女孩子的嘴里发出的。看到他进来，赵捷跳起来，说道：“哥哥去哪里了，我带了一个跟你志趣相投的人来找你了。”一边拉起那陌生的女孩子，对田莘介绍说：“申君雅，女子大学的高材生，也是女子大学的学生会主席，她可是久闻你的大名呀。”

　　田莘看了那女孩子一眼，只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却又想不起来，正自疑惑，那女孩子已经落落大方地朝他伸出手来，说：“你好，我是申君雅。”田莘忙也打了招呼，请她们坐下，自己也在旁边坐了，可是心却仍然无法一下子从张丹蕾的身上收回来，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赵捷说：“君雅有一个很好的提议呢，希望两所大学举办一次友好竞赛。我们正和外公讨论举办哪方面的竞赛比较好呢。哥哥，你觉得呢？给个意见吧。”

　　田莘唔了一声，却没有往下说。倒是那申君雅，大方地说；“其实我们一直想和友邻学校多交流呢，如果这个建议可行，也许会成为我们两所学校交流的纽带呢。我的提议是先举办一场演出，我们学校的剧社可是不逊于师大的呀。”

　　“对呀对呀，”赵捷忙不迭地符合，“我们剧社新排演了一出史剧，可以做首场演出，我建议，我们的去你们学校做首场演出，你们也排一出新剧，来我们学校做首场演出。”

　　她的话连老校长都表示起赞同来，可是田莘却莫不吭声，他的心完全不再这里。知道赵捷娇嗔地拍了他一下，责备他不专心，他才勉强笑道：“可以考虑，这件事总是要大家商量了才行。”
　　或许看出了田莘有心事，申君雅不着痕迹地制止了赵捷的不满，并且得体地跟老人告别。田莘有些不好意思，他这时才回过神来，做了一件主人家该做的事情：送两个女孩子出去。本来只是想送到门口就罢了，可是脚却跟着她们一起走起来，原来他还是想见到张丹蕾。

　　张丹蕾对颜姐说：“我只是脚受伤，又不是嘴受伤，唱歌没有问题。”她说话的时候，一边开始化妆，她今天用了格外的浓烈的眼影和口红，使得自己看起来简直有点狰狞。说也奇怪，这样狰狞的化妆，到了酒吧里变幻的灯光下，反倒显出一种异样的华美。她今天显得很和气，不但唱歌前跟伴奏的乐队聊起了天，甚至唱歌的时候，也不再是一幅不理人的样子了，对于客人的点唱，她也不那么排斥了。

　　颜姐只觉得看不懂这个女孩子，她叹了口气，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唱完了自己的歌，本来她还想替那个请假的歌手再唱一场，可是颜姐坚决反对，张丹蕾蘑菇了一会儿，看到已经有代班的歌手上了台，这才收拾东西会学校。

　　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她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田莘这个名字钻进了她的脑子里。她禁止自己想这个名字，可是这个名字却总是不听话地钻进来，她为此生自己的气，她在学校门口使劲甩了甩头，像是把这个名字甩掉了一样，这才又快步走进学校。当她走过大操场的时候，她强迫自己不许抬头，她使劲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提醒着自己，一边快步通过大操场，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一个女孩子清脆的叫声：“张丹蕾，张丹蕾。”她无奈地站住了，抬起头来，先是看到向她挥手的赵捷，接着看到了田莘，等她看清楚了站在田莘身边的人时，她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