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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对君芳心许 未敢让君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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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慌乱无措之时,如嫣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陆珩。
依着云络的引路,如嫣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而这一次,她再没有心思去观赏路过的风景,而是满怀心事得向前迈着步子。
若是顺利,蕙儿大概已到了皇宫,因姜皇后曾对贺兰将军有过知遇之恩,所以她理当先去问安皇后,待夜幕降临之时,宴席方才开始,如嫣望着南方正旺的日头,不由得已开始心乱如麻。
待云络姐姐通传后,如嫣进了书房。
“这么急匆匆的找我有何事?”陆珩端庄在藤椅上手执折扇,云淡风轻得问着。
“如嫣知道陆珩哥哥这就要动身入宫了,请哥哥也带着我去吧。”如嫣思前想后,还是直截了当的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你怎知我要去皇宫?”陆珩摊开折扇,更显潇洒倜傥。
“若是我说得有理,陆珩哥哥便要带我去。”如嫣心中想,他若是答应就不可抵赖了。
陆珩但笑不语,似是默认如嫣的提议。
“今日新皇设宴特邀群臣百官,陆珩哥哥你身为乌族的族主,先前又在贺兰将军帐下出谋划策,理应在宴请之列,此为其一;广结群臣便可洞悉国家大事,若是能有这样的大好机会,想必陆珩哥哥绝不会错过,此为其二;至于其三么……”
“其三是什么?”陆珩好奇问道。
“等陆珩哥哥带我到了皇宫,如嫣便告诉你。”如嫣眼珠滴溜溜的一转,最终还是卖起了关子。
如嫣和陆珩同乘一辆马车,各坐车中一侧,在车中之时 ,如嫣有几次冲动得想要问他为何由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她此去皇宫之缘由,可话到嘴边,却是难以开口,转念一想:“他既知我肩上的伤,想必也知道我在晋中闹出的乱子,不当面问也是顾全我女儿家的颜面,他对一切事都了如指掌,如今这般只是心照不宣而已,我为何不陪他装这糊涂。”于是便不在纠结。
陆珩这一路上一直微闭双目坐着,似是在小憩,如嫣偷偷得上下打量着他,从整齐发髻到英挺浓眉,从棱角分明的脸庞到身如玉树的轮廓。
像这样的肆无忌惮,还是她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不知从何时起,她与陆珩相见之时总会本能得略低下头,生怕他透过她的眼眸看出她只为他一人绽放的娇羞柔媚,可时而担心他看不懂少女的心底早已情痴一片,时而又忧心他明明了然女儿心中意,却是佯装糊涂不曾知。
她用手划过他微蹙的眉间,却是不敢触及,她想知道他的心中所想,却是游移不定。直到此时此刻,如嫣终是确定了一件事情:她不想知道他们的结局,她甚至不愿亲手揭开那层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薄纱,她情愿只是一直望着他,正如她现在这样,在她触手可及的角落,目不转睛得,安静得看着他便好。
驾车者将马车停住,陆珩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如嫣立刻不留痕迹得将眼神从他身上移开,转而四顾不暇。
陆珩先下了车,顺势将手递给欲将下车的如嫣,如嫣看着向她伸出的修长硬朗的手臂,愣住了片刻,竟一时不能自已。
“还不快下车?”温情脉脉的声音响彻耳畔,牵动着如嫣心底里激荡的涟漪,她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借着他手中的力道跃下了马车,也许是太过恍惚,下到地面之时又是一个踉跄,以致差点跌倒,幸好那只强有力的手臂挽住了她,本是搭在他手臂上的纤细手掌不知怎的竟握在了他的手中,进而是彼此的十指相扣,瞬间的炽热传递于她心上,脸颊的绯红氤氲其中。
他默不做声的牵着她向前走,她偶尔转过头看着他清晰的侧脸,然后继续跟着他的脚步走着,若是前路永无尽头,便可常伴君在身侧,一人牵引,一人回眸,世间再多烦扰事,都化作尘烟了无痕。
“如嫣,你还没告诉我究竟‘其三’是什么?”他仍将如嫣卖得小关子记在心中,不忘边走边问道。
如嫣莞尔一笑,凑到他耳边柔声说道:“云络姐姐在府中引路的时候,告诉我‘族主’待会便要进宫,让我长话短说,免得误了时辰。”
陆珩听罢也是一边摇头一边傻笑,估不到自己竟有一日被一个小姑娘戏弄一番。
如嫣跟随着陆珩行到了皇后的宣德殿外,上前迎来的侍卫仿若似曾相识,如嫣仔细想来那便是昨日前来陆宅告之陆珩渭国派使节之事的那位来者。如嫣以侍女身份立于陆珩身旁,甚是疑惑。
“请告之皇后娘娘,侄儿特来拜见。”陆珩对那侍卫说道。
侍卫进殿通传之时,如嫣站于陆珩身侧等候,时至今日,如嫣方才知道原来陆珩哥哥竟是兖国皇后的侄儿,怪不得他能洞悉国家之事。
“待会我进殿后,你在这等着,我设法让嫤姑姑出来寻你,宫中之地还是她比较熟悉。”陆珩郑重其事得对身旁的如嫣说道。
如嫣轻轻点了点头,她也正有此意,嫤姨聪慧,必要时还可请她拿个主意。
不多一会儿,姜嫤就借口出殿寻到了在外等候的如嫣。
“如嫣,你怎到这来了?”姜嫤问道。
“瑾姨,蕙儿在哪?”如嫣顾不得姜嫤的疑问,急忙问着。
“她跟随几位将领家眷在翠茵园中赏玩。”
“嫤姨可以带我去见蕙儿么?”
“有何重要之事?你若不如实相告,我便去问贺兰将军。”姜嫤故意搬出贺兰将军来质问。
“来不及了,嫤姨带我去翠茵园,如嫣边走边说。”如嫣自知晋中之事已瞒不住嫤姨,也并未想过隐瞒,于是在往翠茵阁的一路上将事情的原委全盘托出。
翠茵园中,只剩蕙儿一人在亭中坐立难安。看到嫤姨和如嫣来到,便犹如见到了救命绳索一般。
“如嫣,你怎来皇宫的?难不成你也知道了清渠姑娘的事情?”蕙儿心急如焚。
“你也知道了?”如嫣疑问道。
“不错,如嫣,你还记得我临行前尹公子给的锦囊么?当我进宫向皇后请安时还有几位将领夫人也一同在场,其中一位竟是清渠姑娘,当时我惊慌极了,不知清渠姑娘为何也在那里,当被告之她是周都统的家眷时,又担心她早已将你大闹都统府的事情告之了周甲,便将尹公子给我的锦囊打开,看到上面写着‘清渠有言’四个字,猜想着清渠姑娘有话要跟我说。”说着,她从衣袖中又掏出一个字条,说道:“后来,我便跟皇后娘娘假称说翠茵园种着好多奇花异草,想请几位嫂嫂一同观看,方才趁众人赏花之时,清渠姑娘偷偷给了我一张字条,本来我正想着找嫤姨商量,正巧你和嫤姨就赶来了,你们看这可如何是好。”蕙儿摊开那张已被她揉皱的纸条,上面简短得写着“将若不严,军纪必劣。”
三人看到字条上的内容便是惶惑不解,可越是混乱之时越要冷静清醒,莫让焦虑扰了思绪。
“‘将’字应该指的是贺兰将军,将军乃武将出身,戎马半生,将兵之才,有口皆碑,他若说他军纪恶劣,那更是无稽之谈。”姜嫤整理思路,逐渐拨开云雾推测出那字条的深意。
“ 周甲的仇怨应该只是针对我,难不成他知道了我是将军府的人,便以此为说辞,说将军若是连自己府中之人都管教不好,那又如何统领千军万马?”如嫣顺着姜嫤的思路继续思忖着,但又觉得此论断实在牵强。
“如嫣,这可不仅仅是简单的你与周甲之间的仇怨。周甲是皇上的外甥,现在是晋中都统,掌握着地方兵权,而贺兰将军则是战功累累的将军,朝中除奸佞之人哪个不敬佩他的忠肝义胆,可这也恰恰是皇上最忌惮的,若是此刻能有个人,趁着今日夜宴之机,奚落贺兰将军一番,那便给了皇上就此事大做文章的机会,朝中嫉妒其将才之人决不在少数,到时你言我语,定会激起不小的波澜。恐怕在他的心中,早就属意周甲为此事以削弱贺兰将军的势力,就算没有你惹的事端,他们也定会寻别的错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怕此后将军在朝中地位更为举步维艰。”姜嫤说着不免哀伤起来,贺兰将军跟随曾经的兖州王这十几载的披荆斩棘,战场厮杀,若浮云一般,到终了还是被怀疑其赤血丹心,当真是伴君如伴虎。
“难道连皇上都不分是非黑白了么?”如嫣愤愤不平说道。
“在宫中,从来就没有非黑即白的事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谁若被王怀疑有可能动其之根本,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嫤姨,那该怎么办?”蕙儿不知如何是好。
“待会我便去见一下这个周甲,先将他今日之口封住,待之后再从长计议。”姜嫤心生一计,虽有些冒险,可也需试上一试。
“嫤姨,如嫣跟您一起去,祸是如嫣闯出来的,理应由如嫣来补救。”如嫣主动请缨说道。
“我自然会带你去,你以为这件事你能逃掉么?也是时候让你尝尝这一时冲动的教训。”姜嫤转而又对蕙儿说道:“蕙儿,夜宴就要开始了,贺兰将军若是见不到你可要担心了,待会我送你过去,你就权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