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家A团]毕业生(Y2/模特)》carrotmiao

30、第一、二章

　　1

　　出院之后，与父亲进行了一次长谈。
　　那夜灯火不灭。

　　二人斟了一壶酒，边喝边聊。
　　樱井翔看见父亲的鬓角又添了几丝白发，伸手去拿酒壶的时候，背有些佝偻。
　　“既然选择了，就要走下去。但你还太年轻，先积累些政绩吧。”父亲抿了口清酒，被烈性刺得眯了眯眼睛。
　　樱井翔点点头，似懂非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

　　“一转眼，也到了一起喝酒的年纪了。”父亲口气平静，但听来却透着伤感：“你一直很努力，也很有分寸，所以你的事情，我们都不担心。”
　　樱井翔看着桌上的杯子，点点头不说话。
　　“既然要从政，就不能让别人抓住一点儿把柄。”父亲拿筷子在碗碟上敲了敲：“有些事要做得好，有些事要做得巧，有些事情……一定不能做。”
　　樱井翔抬着头，看着父亲的眼皮耷拉下来，似乎有些困倦了。

　　母亲把父亲扶回了房里，樱井翔独自一个人坐在酒桌旁。
　　窗外是明朗的月色，银白色的光均匀地遍布窗棱，带着绵软的慈爱的味道。
　　有些事情……一定不能做。
　　不能让别人抓到一点儿把柄。
　　樱井翔仰头喝干了杯子里的酒，越喝越觉嘴里都是苦的。

　　2010年5月，樱井翔，28岁。
　　通过了被誉为精英官僚选拔考试的一类公务员考试，进人厚生劳动省劳动基准局，担任部长助理。
　　如果按照一般晋升流程的话，刚人局任办事员，而后是业务负责人，再来才能升任部长助理。
　　而樱井翔这个空降兵一来就完成了三级跳，不能不说和父亲旧邮政官僚们的照应，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流言蜚语很多，但同事们对于樱井翔的名头还是敬畏的。
　　毕竟是曾上过zoom in的明星人物，告倒了绪方制药，又胜诉了森下晟一。
　　被媒体吹捧成为青年领袖，甚至得到了工党党魁的赞誉，说是最具正义感的年轻人。

　　“啊，樱井君。”客气的打招呼，换来樱井翔一个礼貌的微笑。
　　“都说经济好的时候看经济产业省，经济低迷的时候就看厚生劳动省，你最近还真是忙碌呢……”口气有些酸，樱井翔也并不在意，只是呵呵地笑着。
　　“听说内阁最近有加大劳灾补偿的动作？”试探性的问话。
　　樱井翔习惯性地歪歪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总之，还是恭喜。”对方的道贺权当过耳，倒是最后那句话有些在意。

　　经济情况好的时候财务省可以大笔增加印花税，经济产业省可以大刀阔斧地对中小企业进行改革，一到经济不景气的时候，就全变成了厚生劳动省收拾拦摊子。
　　樱井翔叹了口气，不过倒不失为积累政绩的好地方，而且劳动省的事务次长升任内阁官房副长官的可能性也高。
　　关于劳灾补偿的提案倒是有所耳闻，当时听着只是权当拿着公积金促进劳保分配了，但这次被问起来，樱井翔不得不留意了一下。

　　拿着材料走进部长办公室，植木部长转着手中的咖啡杯，眉头紧皱。
　　“这是新修订的《劳动基准法》。”把材料放在桌子上，植木部长仿佛也没听进去。
　　“听说内阁通过了提高劳灾补偿的决议？”樱井翔小声问了一句。
　　果然和这件事有关，听到劳灾补偿的时候，植木部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又抬起头来，警觉地问：“你听到了些什么？”
　　“只是刚才听久住说起来……”樱井翔补充道。
　　植木部长翻看着新修订的《劳动基准法》，再也没有说话。

　　相叶和莉香的离婚程序是经二宫的手办的。
　　双方遵循自愿离婚的原则，但在婚后财产的处理上产生了分歧。
　　莉香要转让Merry June，转让的资金平均分割。但相叶坚决不同意。
　　二宫担任相叶的辩护律师最终闹到了法庭上，相叶胜诉，但美绪判给了莉香。

　　“她根本照顾不了美绪。”相叶难过得直掉眼泪：“美绪小的时候饿了，莉香不给她喂奶。她现在又要到美国去，美绪那么小，怎么能跟着去。”
　　二宫在旁边拍着他的背，他不知道除了拍着他的背之外，还能做什么。

　　那天晚上，相叶在Merry June喝到酩町大醉。
　　他趴在桌子上一直哭，一直哭，头埋到手臂上就再也没有抬起来过。
　　二宫知道，其实他后悔了。
　　他后悔没卖了这间料理店，换回美绪的抚养权。

　　想到此，二宫觉得自己做了件很不应该的事，尽管这件事是相叶口头拜托他的。
　　但口头说的，和心里想的，有时并不一致。
　　而现在，即使他心里后悔着，也没说出来。

　　快到夏天了吧？快到夏天了呐……
　　二宫看着窗外身着单衣的行人神色匆匆。
　　但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呢……
　　大四毕业的那个夏天……
　　属于五个人的，那个夏天……

　　2

　　回到日本的时间有些紧，松本润看着勾画得密密麻麻的行程单。
　　没和朋友打招呼，也没通知任何人，本想默默地回到日本，却忘了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会瀑露在媒体的灯光之下。
　　想来，他们该早就知道了吧。

　　在机场感受到了小小的人气，似乎还见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
　　离得太远了，看不清……
　　亦或是，自我催眠，不想确定那个人曾来接机。

　　手机在手指之间转来转去，最终拨通了大野的电话。
　　“喂，我回来了。”宣布自己存在似的张扬地说了一句。
　　电话那边倒是一副已经习惯了的样子：“哦，回来了。”

　　在欧洲旅行的日子悠闲而苦涩，跑遍了所有的欧盟国家，甚至包括被广为唾弃的罗马尼亚。
　　在意大利的酒吧里，邂逅了日裔的当红设计师三宅重水，对方说他长了张风情万种的脸，指定要捧红他。
　　于是，就这么进人了艺能界，变成了模特。
　　红得松本润都觉得莫名其妙。

　　“明天要和日本这边的经纪公司签约。”经纪人提醒他：“对方对三宅先生推荐的人很有兴趣。”
　　“那就意味着我一定要对三宅先生推荐的公司感兴趣吗？”松本润问了一句，问得经纪人哑口无言。
　　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戾气逼人的这么个性格，搞得全世界都欠他钱似的。
　　符合偶像的架子，却未必适合演艺的圈子。

　　“你适当的时候，也要温和一点。”经纪人在他耳边小声警告。
　　“那我退出啊。”松本润傲慢的脾气依然没有收敛，而且动辄喜欢以这句话相威胁。
　　经纪人有些无奈地拍着沙发：“都是27岁的人了，脾气也该适当收敛些了吧。又不是叛逆期的小孩子。”
　　松本润窝在沙发里，看着手机，闷闷地不说话。

　　其实进人了艺能界之后，就更觉得孤独了。
　　不能轻易地和朋友见面，不能发照片，不能乱跑乱逛。
　　曾经不是这样的啊……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就都改变了。

　　“我在你们公司楼下，中午一起吃饭。”看着樱井翔发来的短信，朝窗口望了一眼，果然看见一个西装笔挺的精英在挥手。

　　“新公司……还习惯吗？”往嘴里塞满了荞麦面，樱井翔问道。
　　“你八百年没吃过饭啊，想噎死吗？”二宫看着对面的人狼吞虎咽的样子，只得放下筷子。
　　年龄大了，工作换了，吃饭的样子倒是丝毫不变。
　　精英的模样，瀑发户的口味。记得以前曾这么揶揄他来着，现在想来，也还是那么恰当。

　　“官僚的生活怎么样？”二宫撑着下巴问道。
　　“比起当律师的日子……可安稳多了。”樱井翔收敛了些，筷子微微少夹了两根面。
　　“那是，命都险些没了呢。”二宫没好气地说。
　　樱井翔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望着窗外的脸，问道：“生气了？”
　　二宫低着头不说话。

　　“我问你个事儿，”樱井翔转了一下木盒，半边已经吃空了：“要增加劳灾补偿的话，是不是要修改劳基法？”
　　二宫点点头：“我记得劳基法里有相关条目……不过，如果内阁通过决议，以行政令下达的话，不通过国会也不是不行。”
　　“但如果修订劳基法的条目的话，就要彻查和多数表决。”樱井翔放下了挑面的手，他只有在认真思考问题的时候，才会暂时忘记狼吞虎咽：“会翻以前的旧账吗？”

　　二宫听出了他话后的意思，倒吸了一口冷气：“你还在追查？”
　　樱井翔点点头，面色变得有些严肃。
　　“你放弃吧……”二宫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下：“80年的旧账，谁还记得？已经过去30年了。”
　　“700多条人命，丧失家属的人应该不会忘记的吧。”樱井翔的回答显得胸有成竹。
　　二宫左右瞟了瞟，压低了声音：“你该不是想直接扳倒冈崎正史吧？他现在可是首相，你搞清楚……”
　　“我没这么说……”樱井翔的声音也低了下来，扒拉着盒子里的面，挑起几根，继续吃了起来。

　　“别说得好像没什么似的。那么轻松的口气……这东西是心血来潮想到的吗？”二宫有些抱怨，索性把筷子一放，靠在椅背上看着他。
　　吃光了盒子里的面之后，樱井揉了揉肚子，感觉还能装得下的样子，又端着二宫的面吃了起来。
　　“最近怎么吃也不会长胖。”樱井翔含糊不清地说。
　　“你小心吃出啤酒肚来……”二宫提醒他：“女人们可不喜欢大腹便便的议员。”
　　樱井翔在桌子对面小声哼了一句。

　　“说起来，为什么在森下晟一被监禁的那一个月，冈崎正史反而胜了呢？”二宫的手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
　　樱井翔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想，哈哈，终于还有你不知道的，让我来告诉你吧。
　　“政治献金又不是只有森下晟一一个人的，经团联那帮家伙的渠道也多。”
　　二宫又捂了捂嘴，小声问道：“三大财阀支持谁？”
　　“谁知道支持谁……”樱井翔抬起眼，似乎在笑二宫的政治知识过于幼稚：“谁有用就支持谁，三井还不是给民主党拨了一大笔……”

　　“那你小心点儿。”二宫的表情有些严肃。
　　“这话还真不像你说的。”樱井翔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
　　“我只是听森下晟一说，你的中弹可不是他指使的。”二宫没好气地瞪着他。
　　樱井翔听到这个名字，眉头就要皱一下：“你能不能和他划清界限……他说的你就相信了吗？”

　　“不是信不信……”二宫靠在椅背上，又习惯性地揉了揉鼻子：“以常理来揣测，没有人会蠢到在法庭门口身寸杀律师的吧，还是败诉的一方身寸杀胜诉的律师。你中枪这件事很快就平息了下来，甚至连网络上都没有消息了……这才奇怪吧。”
　　“有什么奇怪，”樱井翔放下筷子，这回是真不吃了：“森下晟一被关起来了，但他身后的喽罗可以替他收拾烂摊子。”
　　“但那段时间，他的财产被冻结起来了，企业也被查封了。你不知道什么叫彻底调查么？”二宫问得他一时语塞。

　　樱井翔有些生气了，一直板着脸，顶着十分不好看的脸色。
　　沉默了许久，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
　　中午时段，店里的人也不多，只有远处的客人呼噜呼噜吸着面条的声音。
　　樱井瞪着二宫，二宫瞪了一阵发现眼睛不够大，比不过他，索性望着窗外。

　　“吃醋也不是这么个吃法……”二宫望着窗外，小声说了一句。
　　这句话比刚才的荞麦面可噎多了，呛得樱井翔咳嗽了起来，憋红了脸。
　　咳了许久才平息了下来，樱井翔说：“我的事情你少管。”
　　“你先提起来的……”二宫丝毫不让地回了一句。

　　又是沉默，沉默……
　　沉默就像孢子，你不管它，它就肆意生长，直到撑满了整个空间。
　　连呼噜呼噜吃面的客人也开始斯文地吸面条，不再发出声音了。
　　门外的喧哗和门里的静谧形成了鲜明对比，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的客人决定还是换一家吃饭的好。

　　“老板，买单。”樱井翔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句，眼睛一直瞪着二宫。
　　二宫斜着眼睛看看他，从库兜里掏出难得一见的钱包：“AA”
　　“我请。”樱井翔几乎是拦着他不让他付账。
　　“你请就请个荞麦面？”二宫的语气透着些讽刺，又伸手把钞票递过去。
　　原来挣钱也能挣得这么棘手……老板一头冷汗地接过两个人的钱，心里暗想，该死的，还都是这么整的票子。

　　走出店门的时候，两人朝不同的方向走。
　　彼此再没回头看对方一眼，都在赌气。

　　“喂！当官僚比当律师挣得少多了吧……”二宫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冲着樱井翔的背影喊道。
　　樱井翔气得鼓起了脸，当然，也不否认是荞麦面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