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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番外一、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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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樱花开得格外早,才过了三月便开始打苞了。
走在樱花树下,斑驳的影子,交错着刺目的阳光,凸显着冬日的兀兀的白色。
阳光晒到身上很暖呢。
虽然呵出的气还是白色的。
二宫提着一大堆东西往医院跑的时候,不小心被便利店前的海报吸引了目光。
时尚杂志之类的海报倒也不奇怪,只是封面那个帅哥看着眼熟。
走近店里,伴随着一声“欢迎光临”。
“不是小润嘛……”定睛看了看。
日裔的意大利model?封面的介绍还真是夺人眼球。
五官长得深刻也不至于就意大利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买下来。
不甘心地掏出了口袋的零钱,走出店门又是一声“谢谢惠顾”。
相叶那个笨蛋,真该感谢我。
“你如果一直躺在病床上吃啊吃的,迟早会成猪。”二宫把东西摔在桌子上。
“我也没有一直吃。”樱井翔狡辩道:“我有好好做复建。”
“《国家地理杂志》买了吗?”樱井翔探出头来在兜里翻,翻着翻着,翻到了以松本润为封面的那期杂志。
“喂喂,你看这个。”二宫扬起手机,zoom in正在播报日裔意大利model松本润即将回国的消息。
“真的假的?”樱井翔指着手机屏幕上的人:“这才出去几年时间。”
“没准就是走在街上被星探发现了呢?”二宫翻过屏幕看得仔细:“一定是他的五官使意大利人比较有亲切感。”
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暖暖的晒在被子上。
“向着窗口的病床可真好。”二宫拉开窗帘,刺目的阳光照在眼睛里,褐色的眸子愈加剔透了。
“只是冬天的话,窗口可很冷的。”樱井看着被阳光镀了一圈绒边的二宫,没头没脑地这么说。
“是啊。”二宫转过身,靠在窗台上:“幸亏你熬过来了。”
“能出去走走吗?”征求许可似的看着二宫的眼睛。
“外面冷。”被制止了,有些不甘心。
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从袋子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喏,sennheiser的耳机。”二宫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扔到樱井翔的被子上:“算是生日礼物吧。”
“礼物也不包一下,没诚意。”樱井翔这么说着,还是掩不住眼角的笑意。
“就算包了,还不是一样要拆开用的。”二宫用两只手撑在窗台上,然后坐了上去:“有的时候,就是因为包得太多,反而看不清本质了。”
“就像我们吗?”樱井翔装作漫不经心地在问。
二宫靠在窗棱上,影子歪歪曲曲地跃过桌子,投在樱井翔的被子上。
“嗯。”
“那现在呢?”樱井翔看着他,放下了手里的耳机,就这么郑重地看着他,仿佛要逼问出一句什么话。
“现在啊……”二宫把头蹭在窗棱上滚了滚:“等你好了就告诉你。”
“万一好不了呢?”樱井翔说得很认真:“比如一辈子下不了床,或者一辈子不能离开病房之类的……”
二宫的围巾砸了过来。“乌鸦嘴。”
“我说真的。”樱井翔拽过二宫的围巾,攥在手里:“人的生命,说不上的……没准儿明天就变了个样子,所以……”
二宫从窗台上蹦下来,坐在樱井翔的床边,凑近他的鼻尖,轻轻地问。
“你想听什么?”
樱井翔面不改色心不跳,纹丝不动地说:“想听你说禸麻的话。”
二宫的脸从耳根红到了面颊,却依然保持着和樱井贴着鼻尖的姿势,不愿认输似的看着他的眼睛。
直到自己的眼睛先起了雾气,然后红着脸败下阵来。
樱井翔还是一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镇定的样子。
“我还是再死一次好了。”樱井翔有些泄气地塌下肩膀,准备靠在枕头上的时候。
“爱你哟。”一句小小的声音,从低着头不肯抬起来的二宫嘴里发出。
“什么?”有些惊喜,有些窃喜,有些不知所措,怕听漏了似的还期待对方能说得大声点,清晰点,慢一点。
“什么?什么?”
“好话不说二遍。”二宫伸手捂着脸,试图用手指的冰凉让发烧的面颊冷却下来。
樱井翔得寸进尺地追问吓得他又跳起来往窗台跑去,然后一直保持着背对着樱井翔,不让他看见自己脸的姿势。
大白天的,空气也暧昧。
阳光中跳跃的浮灰和心脏在同一频率上交相辉映。
小小的紧张,却拼命在装镇定。
“你以为是谁能让老子哭得那么厉害……”抱怨的语气。
围巾被扔过来搭在头上的样子看着有些好笑。
二宫鼓这腮帮子转过脸去,对上樱井翔一脸灿烂的笑容。
别过脸去不看他,再转过头来对上他的眼睛,也笑了起来。
毫无隐瞒的。
“nino,我好高兴。”
番外二
机场接机的人格外多。
那些高中女生们画着夸张的眼影,却排着整齐的队伍,手里举着“I Love Jun”的横幅。
“你说我们要等的,和他们要等的,会是一个人吗?”二宫摸着下巴问。
相叶挠了挠那一头枯枯的头毛,又从包里翻出那本杂志,仔细辨认了一遍。
杂志的边角的已经蜷曲了起来,这才买了多久啊……
只是翻得次数太多了,因为一直不敢相信。
“意大利的模特……”二宫依旧一副沉思的样子:“渡了个洋回来就意大利了,啧啧,还真是……”
而相叶却紧张得一会儿看看杂志,一会儿又看看VIP通道,生怕看漏了似的。
人墙渐渐骚动起来,从VIP通道里陆续走出了形形色色的人种。
直到一个纤瘦的,带着帽子和墨镜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青年走出来的时候,喧哗达到了高潮。
那些女高中生们声嘶力竭地喊着:“I love you!I love you!”
二宫在VIP通道出口的不远处看着,心想,Love个屁,不会说日语的我爱你么?人家明明就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好不好。
而他转头再看相叶时,相叶手里的那本杂志已经掉到了地上。
被翻了n遍的内页,憔悴地四散开了。
相叶怔怔地看着那个身影走出VIP通道之后,立刻陷人了狂乱的追踪之中。
如果不是他身边几个骇人的拦出一条通道的话。
那一直戴着墨镜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
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高在上的光环感,有些不真实。
就这看着,看着……看着他渐渐走远,却始终没朝这边看一眼。
也对,作为高高在上的明星,走路的时候是很难看到其他人。
一直盯到那个身影变小,模糊,转过弯角消失了。
二宫晃着相叶摇晃了好久,相叶才回过神来。
“是他吗?”相叶缓缓地转过头,有些木讷地问。
“是他。”二宫回答。
“但分明是一个长得很像的人罢了。”相叶有些理不清头绪了。
“但真的是他。”二宫不知道该怎么说。
“感觉一点都不真实……”相叶低头看见了地上四散的铜版纸的内页,里面的松本润是那么一双如野兽般清亮的眸子,仿佛在看着人的眼睛。
相叶突然意识到,或许拍照的时候,他只是看着照相机。
但看着他的照片的人,却有一种与他目光交错的被注视的错觉。
或许不去接机会更好。
之前拿着那本杂志给相叶看,又正好在相叶的小店里看到了松本润要回国的消息的时候,相叶高兴得差点没蹦起来。
明明已经是结婚三年,孩子都两岁的人了,但听到那个名字,心脏还是狂跳不止。
见到了能怎样?二宫觉得应该适时让他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但情绪上的无法平静却是骗不了人的。
于是开始一天一天倒数着松本润回国的日子。
但今天看到了。
没错,看到了,没看走眼,就是那个人。
就是那个同学了四年,末了毕业时,还红了眼眶的松本润。
就是那个带着所有回忆去欧洲散心,天知道能不能散心的松本润。
就是那个在相叶的婚礼上,一遍一遍说着喜欢的松本润。
却感觉那么陌生……
是明星的光环过于强烈了?
是走路的姿势过于潇洒了?
是戴着帽子和墨镜给人印象过于冷峻了?
也可能是几年的远离,把熟悉的人都变得陌生了的缘故吧。
有些颓废地缩回店中。
相叶给自己斟了一杯清酒。
电视里正在报道松本润回国的消息。
摇摇晃晃的镜头中,松本润保持着那张高傲甚至孤傲的面孔。
相机的闪光灯碰着那副大墨镜,就被四散弹开了。
这到底算是更近了还是疏远了?
这究竟该是更高兴还是更悲伤?
电话响了,是莉香叫相叶去接孩子。
“nino,陪我吧。”相叶揉了揉眼睛,眼圈的泛红,可不能让妻子的娘家人看到。
美绪看到爸爸来接,便高兴地扑上来。
“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二宫问。
两岁的小朋友还分不清喜欢不喜欢的概念,只是更紧地搂住了相叶的脖子。
相叶笑着说肯定是喜欢爸爸的,因为妈妈好凶,是不是?
二宫说,你别出了岳母家的门,就说老婆坏话。
听到这一句,相叶索性不出声了。
只有美绪用手抓着相叶的头发,咿咿呀呀地想说什么。
“陪我去趟超市吧。”走到超市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
二宫的脚步犹豫了一下:“我今天真是菩萨心肠。”
相叶一言不发地把货架上的东西往车子里扔,什么纸尿库,婴儿奶粉,反正是孩子用的,通通不落下。
“你和莉香分居多久了?”二宫按住他只是机械作业的手。
“半年了吧……”相叶的声音有些干涩。
“那和美绪分开多久了?”二宫看着他又问。
“两个月了吧。”相叶一副没有在记的样子,却分明记得比谁都清楚。
“以后打算怎么办?”二宫刚问出口,又后悔了。
相叶有些疲倦地靠在购物车上,用头抵着栏杆,回答:“不知道。”
“呐……我一直觉得,你是我们之中,最勇敢的。”二宫一字一句地说:“安定下来,面对现实的勇气。不像我们,一直做着人浮于事的一些所谓有意义的工作……”
相叶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旁边路过的行人看到这样的两个带着孩子的男人,不免捂着嘴议论一番,然后绕开了走。
二宫叹了口气,这种组合,谁看着都不正常啊……
可惜他又不能撂下相叶偷跑了。
“但有的时候,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也未必不是一种勇气呢……”二宫硬着头皮把话说下去。
“我觉得莉香就勇敢得多。她当年去美国,也是说去就去了,失败了,回来,找你结婚。而现在,她又发现家庭主妇不是她想要的生活,所以又准备摆脱你……”二宫意识到还是别说太多的好,但又忍不住想骂骂这个总是怕给别人添麻烦,总是一脸感恩的朋友。
“但你呢?总那么好人,那么在乎别人的眼光……那么急于把自己……安定下来……可现在……”
话没说完,被相叶打断了。
从没见过相叶胆敢就这么打断自己的说话,明明是个被自己吐槽也一脸傻笑的笨蛋来着。
“nino你别说了……”口气弱下去,带着缴械投降的味道。
二宫第二次叹气,不知道除了叹气还能怎么样。
毕竟,未来的路,只在自己手里。
番外三
“打算步人政界吗?”二宫喃喃地反复叨念着樱井的话。
大野又在捣腾他的粘土,这回做出来的东西,可没那么好理解。
“反正,他一直都是坚定自己信念的人……”倒在沙发上呢喃了一句,然后用手捂住眼睛,不去看那头顶的日光灯。
大野甩了甩沾在手上的泥巴,围着作品转了两圈之后,摇了摇头。
其实二宫一直挺羡慕大野那境界。
对外事不闻不问,只专注于自己的兴趣,一直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还做出了成就。
这样的人,一定能长寿。
二宫想。
“政界啊……”大野终于开口了:“年龄不会太小了吗?翔君今年还不到30岁吧。”
“其实对于他来说该算正常吧……”二宫闭着眼睛算了笔账:“你看,25岁从学校毕业,接手了绪方制药的案子而一战成名,然后又告倒了森下晟一,为此还挨了枪子,险些把一条命丢了。现在出院了,正是名声鼎沸的时候,趁这个时候高调进人政坛,不是更好?”
“高调啊……政敌也多。”大野说出了一句真理,直击二宫心里惴惴不安的地方。
“所以我就说……那个笨蛋做事从来都没有分寸的,要是有分寸一点,哪至于在医院躺半年?”二宫话说出口,又觉得说得太多了,赶紧闭嘴,闭目养神。
大野发出了一声笑,二宫知道他都听进耳朵里了。
听吧,听吧,反正这话没当着樱井翔的面说出来。
当着他的面,打死也不能说担心他。
有两个不安一直横亘二宫在心底。
一是森下晟一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但仅关了1个月便被保释了。
二是……
森下晟一在出狱后曾亲口对他说,他没派人杀樱井翔,因为那条命还不值得他这么大张旗鼓地去对付。
啊……一团乱麻……
二宫拿起大野的画集盖在脸上,铜版纸的内页被他呼出了一圈雾气。
其实找森下晟一这件事并非二宫情愿,只是收到了美香子的电话。
森下晟一托美香子传话给他还真是高明,至少女人的要求男人很难拒绝就是了。
服刑了一个月的森下晟一,除了下巴黑密密的胡茬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你们在一起了?”貌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一尊金猫问出的这句话,但天知道他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二宫点点头,靠在玻璃墙上。
这该死的办公室,还是一样冷。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森下晟一抬起头来看着二宫的眼睛:“他生命有危险这句话是我放出去的,还以为你会替我劝樱井翔撤诉呢……你倒好,也豁出去了。你以为你能救得了他吗?”
二宫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如果不是那枪打偏了的话……
那么他站在森下晟一的办公室的时候,可能就是要把他告上法庭的时刻。
他无法救任何人……他早就知道……
就像看见樱井翔顺着台阶滚下去的时候,居然只能跪在他的血迹上的那种无力感。
那个瞬间,二宫真的觉得心脏也一同停止了跳动。
“想以自己的力量救他吗?”森下晟一站起来朝他走过去,笑着凑近他:“还真是不自量力。”
二宫后退一步,挡住他伸过来的手:“你到底想说什么。”
森下晟一笑着站在原地,放下手。
“我想说,虽然吉川盛的死是我的意思,但我还没蠢到会在法庭门口身寸杀樱井翔。”
“什么?”二宫瞪大了眼睛:“你说谎……”
“我骗你干什么?”森下晟一的笑容像挂了张面具,永远那么彬彬有礼的样子,吐出了一句含义很深的话:“你以为他所效忠的……就一定会忠于他吗?”
猛地坐身来,迷迷糊糊又想到了那天和森下晟一见面的场景。
大野依旧坐在工作台前捏着黏土,二宫睡着或醒来,他都没有察觉。
抑或是,察觉了也不惊动他。
坐起来,用手捂住狂跳的心脏,深深吸了一口气。
额头上微微渗出了汗水,用手抹掉的时候,才觉得指尖一片冰凉。
森下晟一说的话到底能不能相信?
如果都是真的……那么,现在到底还能相信谁?
“其实告诉你也是想看看你会有什么反应……”森下晟一笑着说:“你果然还是袒护他的吧。”
二宫不说话,只靠在墙壁上,扭头转移了目光。
“已经在一起了?”森下晟一又伸出手贴上他的脸颊,一直滑到下巴。
二宫又想打掉他的手,这一次却被抓住了。
森下晟一凑近他,贴着他的额头,闷声问道:“说,你有多喜欢他。”
二宫的头被抵到了玻璃墙上,百叶窗划着脖颈的位置,似乎能拉出一道血痕。
“可能……比我想象的,要更喜欢。”
声音有些沙哑,但一字一句都说得清清楚楚。
森下晟一的眉毛动了一下,然后放开了他。
东京的夜晚是无穷无尽的黑,只有灯火的璀璨,却亮得那么孤零。
二宫记得曾站在东京塔,樱井翔说,亮着灯光的地方,都是我们的。
虽然语毕之后,他笑着吐槽说那是《蒙古王》里的台词,二宫却能看见他眸子里闪烁着的,比灯火还灿烂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