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兰》逐水风流

156、小瑜跳楼

　　麟君顺着她道，“他们是都不干净，可不管是谁，都跟慕家脱不了干系。英琪已经闹起来，明瀚还在紧追不放，清雯还一门心思地想遮丑。这种情况下，谁挑起谁就是炮灰。我不让你说话，也是不想你再成为这起事件的靶子。慧遥，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我真是怕了。”
　　麟君为她而忧，为她着想，慧遥不自觉有些避无可避，“我不是真想挑起什么，只是害我的人还没调查出来，我心不安。我不知道现在保持沉默是对是错，会不会给我带来更多的危险和麻烦。你们都可以不怕，但我不能不顾及我和小瑜的安全。”
　　麟君忽然深情地握住她的手，“慧遥，让我来保护你们吧。我知道你的害怕和恐慌，我也清楚你的担忧和顾虑，可这些你一个人扛着太辛苦了，让我来帮你分担，可以吗？”
　　不得不承认，这个承诺就像一个荒漠中苦苦跋涉求生存的人忽然遇到一架可以直达都市的直升机，是何等让人为之振奋与感动。
　　慧遥抬眼，见他深邃的双目射出爱怜而又满含期待眸光，不禁微微动容。
　　平心而论，她并不是那么排斥他的亲近，反而有一丝若有如无的得意与满足。
　　这种心思不同于对明瀚的敬意和爱恋，更多的是自然而然迸发出的吸引力，与风雨同舟的曾经挣得命运共同体带来的责任感与刺激感。
　　让人不知不觉产生难以割舍的痴迷与眷恋，她甚至在某个瞬间觉得自己已经是个爱上他的女人，却又觉得匪夷所思与危险重重。
　　所以，她最终果断抽离了胳膊，还之于一如既往的冷漠与拒绝，“你我非同路之人。我感谢你的关爱，可这如果真是我的命，我会自己担。”
　　麟君只能黯然失落，在她走出包间的那一刻，终于开口宣誓，“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会尽我所能护你们周全。你放心，不管吴俊涛，还是慕清云，如果你跟你的亲人有任何意外，我哪怕把全世界人都得罪光了，也会为你们讨回公道！我对吴俊涛和慕清云也是这么说的。”
　　慧遥不觉心中一颤，不争气的泪花在眼眶拼命打转，最终被强制咽下，“谢谢！”
　　还未走出包间，麟君看到手机信息登时面色大变，拉起慧遥的手就直奔停车场，“小瑜出事了，快跟我走！”
　　慧遥一怔，也来不及多想就跟他匆忙上车，“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清楚，你快回去看看。”
　　慧遥不再多问，等飞奔回家，却见楼下已围满看热闹的人群，中央的消防人员正在匆忙架起充气布，还有警察不停地拿着大喇叭冲站在楼顶的小瑜喊话，“姑娘，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大家帮你一起解决，千万别做啥事啊！”
　　慧遥看得心惊肉跳，匆忙赶上天台，冲着失魂落魄的小瑜狂吼，“钟小瑜你做什么，快给我下来！”
　　麟君搞不清楚状况，赶紧给张安伟打电话，“伟哥，你跟小瑜怎么了，她为什么会突然要跳楼？”
　　张安伟那边原本酒气熏熏的，听到小瑜要跳楼，瞬间吓醒，“她在哪儿？”
　　麟君放下电话，也匆匆赶上天台，“小瑜，有话好好说，要是张安伟欺负了你，我让他来给你下跪道歉，千万别冲动。”
　　小瑜满脸泪痕，哭得生无可恋，不提张安伟的名字还好，提到更失控，“别让他来！”
　　“不要啊，”慧遥虽搞不清状况，此时也不敢继续刺激她，“好，不让他过来，你有什么事，你下来给我说。”
　　“你也别过来！”
　　慧遥被迫停止向前的脚步，“好，我不过去，但你能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小瑜哭得不能自己，蹲在楼台抽泣不止，“别过来，我不想害了大家，不想，”
　　“那你跟我说到底怎么了？”
　　麟君也试着上前劝，“小瑜，生命只有一次，你放弃了就再也没有了。有什么困难你下来告诉我，只要我能帮忙，一定帮你解决。但你别这个样子，你走了，让你姐姐怎么办？”
　　小瑜回望脚下渺如蝼蚁的人群，阵阵畏惧与不安，却仍旧捂脸抽泣，“你们帮不了我，都帮不了我。”
　　“能不能帮你说出来啊！”慧遥在她犹豫间悄悄靠近，试图趁其不备拉她下来。
　　可她忽然警惕后仰，“姐，别过来，我不想害你。”
　　慧遥恨铁不成钢，忽然暴怒跳上楼台，“你别动，你如果乱动，你就一定会害了我。听话，把手给我，给我！”
　　小瑜不肯伸手，只顾无助哭泣。
　　慧遥继续缓步靠近她，“小瑜，爸爸走了，妈妈也走了，别的亲戚早跟我们断了往来。这个世界上，我就只有你了。我知道自己不是个称职的姐姐，一直对你呼来喝去，出了事只顾骂你，从来不关心你的心情。小瑜，对不起，如果你心里有怨你就打我骂，但别样惩罚我。”
　　小瑜连连摇头，“姐，我没有，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好。”
　　“那你把手给我，跟我回家。”慧遥忍着眼泪再次向她伸手，目光坚决而又义无反顾，“我们现在都站在这儿，如果你掉下去，我也一定回不去的。把手给我。”
　　小瑜泪如黄河泛滥，缓缓向慧遥伸出手，却在触碰的瞬间被匆忙赶上来的张安伟惊断，“小瑜，你下来！”
　　安伟意外出现，小瑜再次失控，逃避的瞬间不自觉带来肢体的失衡，惊得楼下一片呼喊。
　　慧遥眼疾手快抓住她，却双双被巨大的重力压迫，身子仿佛与飓风缠斗的蝴蝶，在楼台上艰难摇曳，吓得楼下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千钧一发之际，麟君脚踩楼栏，扎实盘地，厚实的臂膀敏锐地拽住了慧遥的手，大喝一声，三人一起坠落到安全所在。
　　大家这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楼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众人一起把小瑜送回家，她还把自己关进房中，蒙着被子不住哭泣。
　　慧遥只能先赶麟君和安伟离开，竟意外发现麟君拉着安伟走进了自己房子对面那个单元，不禁略有诧异，却也懒得多做计较。
　　关上门，慧遥走进小瑜的房间，望着那个缩在被窝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妹妹，对其软弱无能只会寻死觅活的行为半分心疼半分生气，伸手想要拉她出来好好谈谈，她却忽然抱着被子远远躲开姐姐的触碰，“别碰我！”
　　慧遥有些无奈，想起张安伟便气得牙痒痒，面对她的哆嗦，也只能先顺着她，“好，我不碰你，但是，我是你姐姐，你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小瑜泪如水龙头，似捂脸无颜面对，又似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断断续续地蹦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眼，“姐，你，别问了，求求你，别问了。”
　　慧遥很想冲到对面找张安伟问清楚，可顾忌小瑜的情绪，只能坐在她身边继续抚慰她的情绪，“好，我不问了，我也不碰你，你想哭就哭，哭完了，就睡。我就坐在你身边陪着你，等你睡醒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对面的房间中，麟君递给失魂落魄的安伟一杯热水，在他身边坐下，见他还是一副迷茫无措的阴郁模样，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说说吧，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我没有把她怎么了。”
　　“那她为什么见了你那么激动，你又为什么这副要死不活的尊荣？”
　　安伟再次低下头。
　　麟君见他似乎有些内疚，又似乎有些委屈，不禁有所代入，拍拍他的胳膊，“说说吧，跟我有什么不能说的，有问题咱们解决就是了。你要是跟她一样一言不发的，要是小瑜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后悔吧。别到时候，”他顿了一下，“别让慧遥连我也恨上了。”
　　安伟抬眼瞥了他一眼，一脸鄙夷，“你要是真那么在乎慧遥，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麟君自知理亏，只得软化口气，“过去的错误已经犯下了，我现在能做的是弥补。可如果你再不说出实情，你恐怕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了。”
　　安伟意识抬头，双唇开合半天，才蹦出几个字，“她，感染了艾滋病毒。”
　　“什么！”麟君惊得如临雷轰，瘫坐在沙发上，耳畔轰隆隆了半晌才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怎么会这样？”
　　安伟撑着灰暗的双目解释道，“她说，两年前，她母亲病重需要手术费十万，慧遥四处求人找工作，希望哪个老板能大发慈悲帮帮她们。可是，没人愿意帮忙。她也着急筹钱，可那时刚刚毕业，谁都不认识。这个时候，有个死胖子说请他去给孩子带家教，却把她骗到家里□□了她。她为了那些钱，答应给那家伙做了情人。后来，这件事被慧遥知道了，很生气，但也帮她解决了那个家伙的纠缠。她本以为，这件事会过去。可是，后来的一段时间身体常常有些不适，她以为只是太累没放在心上。”
　　麟君联想起两年前慧遥四处求助，希望预支工资救命却被自己拒之门外的情形，差点把肠子都悔青了，他这才明白慧遥那时暴打那个死胖子的原因，可恨他当时不但自己不肯帮忙，还因那点自私自利的自尊心阻止了清雯和欣婷的接济。
　　他为着一时的喜怒哀乐，害得慧遥之后在富思诚几度濒临生死，甚至在今天还间接害了她的妹妹。天呐，为什么会这样？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哪怕把当时的自己从天台上丢下去也不要再做那个袖手旁观的混蛋。
　　安伟继续说，“我们在一起后，她没有瞒过我这段过去。我虽然有些疙瘩，但我真的很喜欢她，毕竟这件事不是她的错，我试着去接受了。可我没想到，一个星期前我陪她去逛街，她看到一旁的献血车忽然心血来潮，要拉我去献血。这原本是一件好事，我的血顺利通过了检验，她的血却被告知不能使用。她心里害怕，想起了那个死胖子就偷偷去他家附近打听，这才知道那家伙半年前就病死了。她又去医院检查了自己的身体，证实真的被感染了。”
　　麟君气若无力地起身，望着对面的屋子，摸出一根许久不抽的香烟，默然地吐着夹杂着内疚，恐惧，无奈与无措的烟圈。
　　安伟抹掉一颗眼泪，“都怪我，我知道这件事应该好好陪陪她的。可是，现在这个样子要我怎么办？我已经不介意她那段过去了，她现在染上了这样的病，我又能做什么啊！”他抱头痛哭，“老天怎么给我开这样的玩笑！”
　　安伟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委屈，禁不住再次抱着酒瓶灌起来。
　　麟君只坐在一侧一根接一根地碾着烟卷，为痛苦的过去悔恨，也为艰难的未来忧心，退却与坚持在内心撕咬，不甘与顾虑在脑海徘徊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