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五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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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门大开，只见一人一席紫衣，面如温玉，嘴角微微上扬，眉宇间尽是与世无争的姿态，本来熙熙攘攘的人群见了他顿时鸦雀无声，柳青江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颤抖着伸出双手，道：“城儿……城儿，真是你回来了？”
柳空城嘴角上翘，长做一揖道：“父亲过寿，儿子怎能不回来看看？”
他的声音也如温和的古玉，很是柔和，但仔细的人总能听出个中掺杂着的一些滋味，就像未经雕琢的璞玉中掺杂丁点杂质，不起眼，却碍眼。
柳青江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只是反复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柳空城打量了一番前来贺寿的众人，伸出手，便有人恭恭敬敬捧着一杯酒水递过来，伸手接了，才不疾不徐道：“今日家父寿诞，多谢各位的到来，柳府蓬荜生辉，不才柳空城敬各位。”
仰头一饮而尽，又道：“家徒四壁，亦不能尽地主之宜，烈日炎炎，各位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
没有人知道柳空城的来头，但大家都觉得既然他是柳家的公子，即便说的话再难听，也都一定要赔脸笑着。
于是所有人都去争相附和，倒显得角落里两个正在埋头猛吃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其中一人咽下去一个水晶包，另一只手又撕了块猪皮，趁着这个空，对身边另一个人道：“还真是能装会作。”
另一个人亦是满嘴油腻，道：“他们附和的哪里是柳空城，他们附和的不过是柳家的地位和权利罢了，谁一旦有了这种权利，他们立刻就会像苍蝇一样毫不羞耻飞过去。”
他们两人说话的声音渐小，因为在这个时候，柳空城又道：“各位可吃饱了？”
众人又是赔笑道：“饱了，饱了，府中的珍味果然非比寻常……”
柳空城道：“各位分明不曾动过筷子，怎么空说吃饱了的话？”
众人面上阵青阵白，说什么都不是。
柳空城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大家莫要浪费了粮食。”
他现在就前面看着，道：“坐下吃吧。”
那里有人敢违背？
开始有人坐下，渐渐的都动起筷子，满桌子的山珍，都已变的无味，吃在嘴里像啃木头一样。
一顿饭吃了两个时辰，其实大部分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夹两筷子菜偷偷瞅瞅前面柳大爷是何神色，然后等着身边的人先拜别。
一人如是，众人皆如是，谁也不愿做那出头之鸟，没人愿意往自己身上拦事。
但柳空城似乎有些着急，终于按耐不住道：“家徒四壁，无从回礼。”
众人打量着恢宏的院子，绣闼雕甍，雕梁画栋，龙衔宝盖，凤吐流苏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各抱地势，勾心斗角，不禁暗道：“若这还能是‘家徒四壁’那么……”
人群之中又是一阵唏嘘，大多数人只敢站在人群中，随着人群附和，就好像现在一样，柳空城的目光正在人群中穿过，人们又立刻噤声，仿佛刚才是个幻觉。
但有两个人是个例外，柳空城在进门后就已经开始注意他们了，因为在所有人都努力装作若无其事时他们是真的若无其事，在所有人想要巴结攀附时他们依然无动于衷。
柳空城喜欢跟这种人做朋友，因为只有这种人才不会出卖朋友，因为他们羞于攀附，更不会尔虞我诈，因为他们总也学不会那么多处事圆滑。
也许我们都是老天安排在一场赌局上的赌徒，赢的人流传千古，输的人遗臭万年，而大多数人，只不过是平平凡凡的，不赢亦不输，最终被时间所淘汰。
柳空城从来不会算错，但这次他却错了，错的离谱，错的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他一走过去，立刻有人把路让开，大家都盯着他，却忘了这个宴会真正的主人。
“在下柳家大公子，柳空城。”柳空城笑的有些狡诈，大多数人都不曾看到，因为他们都现在他身后。
他面前的两个人也不曾看到，因为他们还在吃东西，他们好像几辈子没有吃过东西了。
桌子上杯盘狼藉，又有人在窃窃私语，道：“柳府怎会请这种人来？”
立刻有人接道：“莫不是要将送来的寿礼全部吃回去？”
“这副吃相，真叫人看了恶心。”
面前的两人虽未停下，但那速度显然已经慢了许多，柳空城满甄杯中酒道：“二位兄台，还望赏个薄面。”
小矮子终于抬起头，道：“咱们可从来都不认识。”
柳空城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一顿，道：“人生自是有缘，相逢未必偶然。”
精壮汉子道：“是不是喝了这杯酒，咱们便是朋友？”
柳空城赔笑道：“自然是的。”
精壮汉子哈哈笑道：“好。”
语罢，仰天一饮而尽。
柳空城压住不断上挑的嘴角，道：“不知二位兄台贵姓？”
小矮子嘿嘿笑道：“无名无性。”
众人惊掉了下巴，却无论都想不出柳家公子怎会对两个无名之辈如此关心，而对自己置若罔闻。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五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