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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有病 ...

  •   路上,周牧之给闻俏打电话,对方好半天才接。
      “俏俏……”周牧之声音罕见的有点弱。
      不料那面却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周牧之先生是吗,我是闻俏的朋友方默远,她睡着了,你看咱俩方面在医院附近见个面吗?”
      医院附近有个星巴克,方默远坐在窗边,他朝推门进来的周牧之挥手。
      “你好,周牧之。”
      方默远和他握手:“久仰,方默远,闻俏的心理医生。”
      周牧之做到卡座里,松松领口,挑了挑眉:“我不记得俏俏有看过心理医生。”
      方默远说:“几年前的事了,前阵子和闻俏见面,我发现闻俏的状态不太好,想跟您谈谈。”
      周牧之:“她这件事瞒我这么久,你是该和我谈谈。”他眯着眼,从烟盒里掏出一颗烟,却并不点燃,拇指和食指摩擦着滤嘴。
      方默远看着他,想起了几年前闻俏第一次和自己描述周牧之这个人的时候。
      闻俏那时候刚出校门,眼睛湿漉漉的,嘴唇像花朵一样可爱,她用那种软绵绵的声音描述她的上司:“我上大学时,周牧之作为青年优秀企业家到我学校演讲,隔得好远我就觉得这个人好帅啊,个子真高。演讲结束,我冲到后台问他要签名,他正在和校领导讲话,冲我眨了下眼,让我等一下。我就想等一辈子也行啊,因为他,我放弃保研,去面试他的公司,没想到他还记得我,他说营销部不缺人了,问想去哪个部门,我说您还缺个秘书吗?他笑了一声,对旁边的大高个儿说穆雷你是不是有危机感了。当周牧之的秘书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他远不像看起来那么温文尔雅,发起脾气来让人害怕,也不怪他,他每天事情好多,女友又不体贴他……”
      后来闻俏渐渐不提周牧之了,她谈天谈地,谈养的绿萝,谈看的好书。
      周牧之看着方默远出神的样子有些烦躁,他揉了揉鼻根,清咳了一声。
      方默远回过神来,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周先生,我刚在想事情,闻俏以前和我说了好多关于您的事。”
      周牧之放下烟:“她怎么说我?暴躁狂?大男子主义?”
      方默远说:“她说您很有爱心,提供奖学金给家庭困难的大学生,还给她们进入您公司就业的机会。”
      周牧之抬眼,声音严肃冰冷:“她不会告诉你这些的,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我给她提供的奖学金。你调查我们。”
      方默远说:“我确实了解了一些你们的事情,但没有恶意,毕竟闻俏是我的病人。”
      周牧之说:“是你的病人之前,她首先是我的人,我也没有恶意,只是想劝一下方医生适可而止,我和闻俏的事情你理解不了。”他说罢,拿起衣服转身要走。
      方默远在他身后忙说:“至少我知道你们两个都不正常,周先生你根本什么都知道还装作……”
      他的声音被周牧之关在门后。
      刚入秋,叶子脆弱的挂在树上,挣扎着试图飞向灰白的天空。

      闻俏醒的时候察觉到床边坐着人,她把头缩到被子里。
      周牧之轻轻拉开被子,柔声说:“一会儿喘不过气来了。”
      闻俏露出来的脸红扑扑地,眼睛闭着,睫毛微微地颤着。周牧之摸着她的额头:“不热了,身上还难受吗?”
      闻俏抿着嘴不说话。
      周牧之弯下身子,将额头抵在闻俏的额头上,轻声说:“俏俏……心肝,我错了不行吗?”
      闻俏鼻子一酸,一睁开眼,泪顺着脸颊流到枕头上。
      周牧之心都化了,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顿,懊悔的不行。他轻轻吻着闻俏的脸颊:“心肝别哭了……全是我的错,你打我吧。”
      闻俏拽着被子边儿哽咽地说:“你,你就知道我好欺负……我,我没,没人疼……”
      周牧之握住她的手,着急的样子像个毛头小子:“我疼!我疼!宝贝儿,我错了……”
      闻俏哭了一阵,眼泪渐渐干在脸上,手一直被周牧之大手紧紧地握着。
      她吸了吸鼻子,把手抽了出来。神情变得冷漠,好似刚才哭得委屈可怜的事另外一个人。她说:“老板,我想休息一个月。”
      一声冷冰冰的“老板”像针尖一样扎得周牧之肝疼,他叹了口气,显得十分疲惫,好像一下子从意气风发的青年变成了踌躇不志的中年人,少有的露出了这么忍耐的神色。
      他摸了摸闻俏的头发说:“一切都依你。”
      心里却在想,头发这么软,怎么心这么硬呢?
      方默远到医院上班的时候,护士告诉他有人一直在等他。他推开门,一个长得十分高大的男人正在翻他们医院的宣传册。男人伸出手来:“你好,穆雷。”
      方默远和他握手:“请坐。”
      穆雷说:“方医生,我不会说话,要是冒犯了您您不要介意。”
      方默远说:“不妨直说。”
      穆雷说:“方医生若是为家里人好,以后还是不要插手闻俏的事了吧,您父亲已经快要退休,想必还是想颐养天年的。”
      方默远有些怒了:“你回去告诉周牧之,不要牵扯到我家里人!他如果真对闻俏好,不是来管我,而是反省一下自己!”
      穆雷挠挠头:“哎,方医生你别着急……”他叹了口气,“我和你说实在话,你不是他们,旁人不了解他俩的,再说,没有比我老板更疼闻俏的了,不像是雇了个秘书,像养了个闺女。”
      周母最终还是没和封苏的父母见上一面,周牧之对她说:“妈,我早就和您说过,闻俏是咱家的人了。”
      周母说:“不孝子,你对得起苏苏那么好的女孩子嘛?闻俏哪点比得上她?”
      周牧之揉了揉鼻根,皱着眉颇有些任性道:“我不管,我心里只有一个人。”
      周母着急了,上去照着他脑袋扇了一巴掌:“孽障!那你还到处沾花惹草!”
      周牧之摸着脑袋苦笑:“只要您儿媳妇说句‘以后不许再鬼混’,我立马放下屠刀。”他闭上眼睛,“可是我的俏俏啊,一句这样的话也没说过,还帮着我应付那些人,我才是快被她气疯了……”
      周母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心里直骂儿子没出息,以前何等随心的好儿郎竟然栽在了自己的秘书身上。
      穆雷也快疯了,闻俏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来上班,现在他一个人干两个人的事情,周牧之工作狂上加狂,老婆翻他手机看是不是出轨了,发现全是公司事务备忘录的弹出,吓傻了眼。
      穆雷实在忍不住了,提出要和自己的老板谈一谈。
      周牧之说:“有屁快放。”
      穆雷正色道:“真有事,您还记得方默远吧,那天我去找他,他告诉了我一件事情。”
      周牧之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说啊。”
      “他说您有病!”
      周牧之豁然起身,一腔怒火掀翻了办公桌上的一摞文件,纸张散落了满地。
      穆雷咬咬牙,心一横:“真的,他说您病得不轻,您和闻俏都有病。一个装作无情,一个装作多情,口不对心,让人着急!”
      穆雷没敢耽搁撒腿要跑,临了关上门前又多了句嘴:“方医生还说了,长时间的认知不协调,人容易变态!”
      周牧之抬手扔了个杯子,砰地一声砸在门上,穆雷隔着门凄惨地嚎叫了一声。
      周牧之几乎有些忍耐不住了,他受不了这种时刻都会失去闻俏的感觉,这一个星期里,他丢了魂一样,不知怎么回事总是能想到几年前的事。
      刚大学毕业的闻俏看起来有点土,刘海长的要盖住眼睛,面试的时候好像多长了一双手脚一样,不知道何处安放。
      但周牧之却觉得这样的闻俏很可爱,低着头的样子好可爱,眼睛闪闪的也很可爱,笑起来青春洋溢的样子也很可爱。
      就像,就像现在的封苏一样。
      可是,封苏怎么能和他的俏俏比呢?
      俏俏是他一直看大的姑娘啊,他的俏俏特别懂礼貌,上大学时每年都会写信感谢她的资助人,用漂亮的钢笔字在开头写“善良的不知名的资助先生您好……”
      是谁先看到谁呢?总是有个人在回校看大学老师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在贫困生绿色通道办事处门口红着脸不愿进去。
      那日方默远被打断的话让他落荒而逃,原来谁都看出来了吗?自己心中最隐秘柔软的心思——他爱他可爱的秘书,无论是过去的她,还是如今的她。
      周牧之抓着头发,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内心。
      方默远不愧是优秀的医生,对他的诊断一点没错。

      闻俏接起电话,声音还有点沙哑:“妈。”
      话筒那边的人静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说:“俏俏,你生病了吗?”
      “没有,什么事直说吧。”
      “那个……你弟弟说想去外国上学,还差个几万,想着如果你要是方便的话……”
      闻俏这几天来一直没怎么没怎么吃饭,这时候却觉得胃里翻滚,特别想吐。
      几滴冷汗从她额头滑落到尖尖的下巴上,她问:“还缺多少钱?”
      那边好像松了口气,有点雀跃地说:“妈妈的好闺女,就知道你是好孩子。不太多,就二十万,你赚这么钱,买个包就一万多,这点钱对你小意思……”
      闻俏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她视线开始模糊,头疼得要炸裂一样,她抖着嗓子问:“妈,我给您五十万,您看够吗……”
      那边的妇女惊喜地几乎要咬了自己的舌头:“够!够!当然……”
      闻俏大声打断她的话:“我说,这些钱够买我的自由身吗!够买我清清静静不再见你们的一辈子吗!”她的指甲狠狠掐住手心,声嘶力竭地喊:“够吗!够吗!够吗!”
      没听到回答,她狠狠地把手机摔在地上,瘦弱的身躯缓缓地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秋天的阳光一视同仁,既撒在幸福和满充满的家庭里,也透过窗子照亮闻俏苍白的脸庞。

      闻俏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回到小时候,手小小的,爸爸妈妈拉着她,在游乐场和她说:“俏俏,你想先玩哪一个啊?”
      海盗船看起来很好玩,旋转木马也不错,她看花了眼,不知道先玩哪个。
      妈妈摸着她的脸爱怜地说:“不着急俏俏,你慢慢想,妈妈最爱你了,小宝贝。”
      闻俏“咯咯咯”的笑,手里还拿着一只彩色的高高飞着的气球。
      多么开心的时候啊,闻俏却觉得自己好像在流泪,止都止不住,直到自己被揽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被人轻轻擦去了泪水。
      闻俏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身边的人侧躺着在背后抱着她,手臂环着她的腰。
      她轻声问:“老板,你怎么抱着我啊?”
      那人无奈地说:“因为你一直在哭啊,只有抱着你你才不哭。”他轻轻地吻着闻俏的头发,低声说:“我爱你,宝贝。”
      闻俏闭着眼,转过身,把头埋在周牧之的胸口,低低地啜泣着。
      闻秘书终于来上班了,穆雷欢欣鼓舞,就差手拿着彩旗呐喊了。
      他拍着闻俏的肩膀:“你不知道,你在家晕倒那天,老板给你打电话你一直没接,他差点没急死,一打开们看你倒在地上,我觉得啊……”他放低了声音,“老板差点发疯。”
      闻俏抿着嘴笑:“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穆雷白她一眼:“爱信不信。和你说正格的,你做秘书的最后一个工作,处理老板的私事,麻烦让那位封苏小姐拿着这张支票开开心心的离开。”
      他笑着说:“去吧,老板娘。”
      闻俏去封苏的学校找她,深秋,校园的梧桐树叶金黄撒了满地,好多学生正在拍照。
      她们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天高云淡,微风时起。
      封苏说:“闻俏姐,你知道吗?我一开始就知道,我和周牧之之间是这个结局。”
      闻俏拢拢头发,没有答话。
      “周大哥把你保护得太好了,我听穆雷说,你陪他去酒局,他一滴酒也没让你喝过,无论多晚都要司机送你回家,你端的咖啡他才喝,下雨的时候,他当老板的给你撑伞,哪任女友都晓得,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闻秘书,闻秘书一句话,就能让周牧之送来分手费。”
      闻俏听得尴尬,想想包里的支票,脸有些红。
      封苏笑说:“你可千万别给我钱,我这么年轻,可不想落个傍大款不好的名声。”她站起身,朝远处等她的同学挥挥手。
      “我走了,再见。”
      闻俏想喊住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反倒是封苏转过头来,颇爽朗的一笑:“我其实也没那么喜欢周牧之,你不知道我救你那天,他看你被袭击昏倒之后失态的样子,我当时就想,这么成功的男人居然被个小秘书给迷成这样,真没出息啊。”
      闻俏看着封苏远去的背影,居然有点怅然。
      她接起电话,那边的大老板好像有些不耐烦,口气又克制着尽量温柔的说:“闻秘书,心肝,什么时候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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