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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乱入笑傲江湖·如是我闻(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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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不曾对谁一见钟情过。
这种不曾大抵是迟钝又兼自恋的副作用,毕竟一个人倘若没那么在乎外表,更对自己的容貌迷之自负,就不太可能花痴一样,垂涎别人的脸到移不开眼睛的地步。
可是喜欢令狐冲么?我原则之一就是绝不会对一个已经心有所属的人动妄念,那太委屈了,而委屈自己的事情,我从来不干。只是有时候会羡慕他,同样凡事从心,他却一点都不死心眼儿,轻易就能不断的调整心态,重建三观,真正倜傥,真正潇洒,简直人生大赢家。
曲非烟见我毫无反应,笃定道:“她默认了。”
我笑而不语。
等船离了岸,剩下我们三个也要分道扬镳,一时间无言以对。
令狐冲抱拳作揖:“这一路行来着实获益匪浅,仪琳师妹大恩,令狐冲铭感五内,毕生难忘。”
不过是路上实用,就指点了他华山派百年之前尚未分成剑气二宗时的功法,我摆手:“些许小事,不足挂齿。你果然还是决定回华山么?”
令狐冲黯然:“师傅对我犹如再生父母,恩重如山,他这是生我的气了,我无论如何要回去给他一个交待。”
我点头,指指田伯光背上包裹:“路途遥远,这些你拿去当盘缠。”
华山收的保护费都在掌门那里,令狐冲每月就那么点零花钱,他又嗜酒,宛然月光男神,二十六七岁连老婆本都没攒出来,难怪岳灵珊不跟他好。
思及此我有些烦乱,不顾田伯光搂紧包裹沉默抗议,硬是取了推给他:“你既然想跟师门重修旧好,这些俗物总有用得上的时候。凡尘中的自在,不只有无拘无束无牵绊,你喜欢你小师妹,买些小玩意儿讨她欢喜就很使得,她性子要强,心却不坏。你娶了她也很好……”
令狐冲突然将我拉进怀里紧紧拥抱,这一下弄得我措手不及,小姑娘身量还没长开,脸正贴在他胸前,就听到一声声紧锣密鼓的心跳,如雷贯耳,惊的我张口结舌,再不能成声。
正迷糊着,听见他低声问:“你怪我么?”
我想了想,还真没有,毕竟他和岳灵珊在一起的话,也算了结我心头一桩大事,于是很诚实的摇摇头。
令狐冲微微红了眼眶,嘶哑着道了一声好,扛起包裹便要走人。
“且慢。”我唤来白雕:“让大白送你回去罢,否则你恐怕赶不上中秋团圆。”
令狐冲推辞不就:“这如何使得,我赶上了却耽误了你,岂不叫我负疚。”
我不耐烦争这些:“想什么呢,我是那种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人吗,大白载不动两个人我才让与你的。我还有一匹日行千里不在话下的神驹,不比大白差事儿,你走你的就是。”
田伯光:“师傅,白雕就叫大白,这红马莫不是叫……”
我嘉许:“嗯,叫小红。”
令狐冲失笑,摸摸白雕羽翼:“在下令狐冲,麻烦大白送在下往九华山玉女峰去,这一路还请多多关照。”
拗不过我和男主联合施压,白雕只得点头。
令狐冲:“……它能听懂?”
我笑笑:“它装的。”
白雕琉璃似的眼珠瞅着我,透露出一股浓郁的悻悻和鄙视。我向令狐冲抱拳告辞,值当没看出来。
眼瞅着他们消失在远天,我问田伯光:“令狐冲此人如何?”
田伯光:“心胸开阔大气,性情爽朗不羁,虽说武功比我不如,我一样敬他是条汉子。师傅要收了他给我做师娘吗。”
我笑:“你评价这么高,想必很是满意,为师收了他给你做上门女婿!”
田伯光被我腐的头大:“师傅,咱能不聊这个吗,我纯爷们儿,我不好男色!”
我:“你没试过怎么知道。”
田伯光:“那我还没吃过屎呢,我照样知道屎难吃!”
我:“无知,妄言,你是不知道曾经有过多少人对一粒猫屎趋之若鹜。”
田伯光:“……师傅咱们也不聊屎好吗。”
我上马:“为师先行一步,你自己慢慢走,最好中秋之前不要到恒山,免得你师公看见你过不好这个节。”
田伯光:“师傅你这差别待遇足够让你失去我一万次了!令狐冲那小子还不是我师娘呢,我可是你实打实的亲徒弟啊!你让我从这儿走着去恒山?”
我嗯嗯答应,权做安抚,接着说:“为师也是为你着想,万一气坏你师公就不好了,她要打你我也不能拦着,你等我先回去,给她一点做心理准备的时间。”
田伯光:“师傅您找借口能走点儿心吗?全天下还有谁不知道我田伯光是您恒山仪琳的徒弟了?”
我用箫指他:“再废话就以菩萨的名义送你下拔舌地狱。”
一抖缰绳我策马狂奔而去,隐约听见后面田伯光呼喊师傅…师傅……我有些好笑,偏不肯回头一顾。总之,先回恒山陪我师傅和爹妈过节。
冲进白云庵连口水都没喝上,立刻就被师傅傅捏了脸左右拉扯:“搞半天你收的徒弟是万里独行田伯光那个淫贼!你收谁不好偏偏收他,我恒山剑派清一色的女流之辈,你把个出了名的采花大盗弄进来,你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知道江湖上传的有多难听吗?你让为师怎么保你清誉?怎么向你爹妈交待?你要气死为师啊!”
我捂着并不怎么痛的脸装可怜:“师傅傅,你也不看看那些搞传闻的都是些什么人,有少林的方证大师吗?有武当的清虚道长吗?左冷禅也就能使唤那么些宵小之辈,搞些不入流的手段,怕他何来?咱们行事有必要讨他们欢喜?”
定逸师傅琢磨了一会儿:“可是你爹妈那里…”
我嘘嘘茶呷了一口:“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们自会去找不可不戒要交待。”
定逸师傅也嘘嘘茶:“我倒要看你憋了什么坏!”
我用我的暴力和无所不能彻底压制了田伯光那点不服,这才随便找个借口撒开了手的。目测我爹妈这会儿已经逮着田伯光要交待了,于是田伯光只好交出了自己的小丁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我犯下这么大事儿,只被师傅揉了脸,令狐冲就没这么好运了。
岳不群直接怼他,说他应当知道,早先田伯光在华山作案,他夫妇几次三番前去捉拿,都被那厮设下诡计,屡次侥幸逃脱。所谓万恶淫为首,人人当得而诛之,他掌门大弟子居然跟这种人厮混,叫他以后还有何颜面在武林同道面前以君子自居!
令狐冲据理力争,他和田伯光初遇之时,那厮刚刚拜入恒山门下,甚至还没有剃度,他们相交,一直都是以同门师叔侄的身份,完全没毛病。这久以来更患难相依,生死与共,他深信他认识的田伯光绝不是,至少不再是世人眼中那个万里独行的采花大盗。
岳不群则认为他实在是太过分了,编借口简直跟我一样不走心,只是看在那堆满一案条的金银珠宝的份上,勒令他立刻上思过崖面壁一年,再看他表现,酌情定夺去留。
令狐冲也不多声辩,叩首谢罪之后,收拾行李就去了,只是在岳灵珊泪汪汪送他到思过崖上安置时候,从怀里摸出一只细长的描金匣子给她,里面是一支缠丝金簪,钗头一朵粉玉蔷薇,花蕊的金线上摇晃着细密的珍珠,任是哪个女孩儿见了都会爱不释手。
他这一路两天行程,只买了这么一件东西,为的就是他受了师傅责罚时候,能哄她破涕为笑。
岳灵珊缠着他问:“大师兄,那恒山仪琳到底是个甚么样的小尼姑?她怎么敢收一个采花贼做徒弟?”
令狐冲想了想不禁微笑,游思自语一般说道:“恒山仪琳,音律天资过人,武功深不可测,在师门里又极为受宠,因而骄纵成性,凡事从心所欲,肆意施为,又因而率真脱俗,不恋尘缘,仿佛天地间来去,自在不拘。”
岳灵珊有些反感:“听起来可不像什么好人。”
令狐冲闻言失笑:“坏就坏在她恐怕从来也没想要做什么好人,我就没见她守过哪条江湖规矩,仿佛这世上的条条框框,都是为了给她打破而设定的。她若愿意,就能让人笑不可抑,能逼的人发狂,能令人想起她就熏熏然回味,从此不能忘。”
岳灵珊也是一笑:“好,大师兄你慢慢回味,天色不早了,我这就下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令狐冲:“……哦。”
我从午睡假寐中睁开眼睛,内心默然:煮熟的鸭子都能飞,男主实力撒比。
小明森然呵呵一笑:“你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我:[任务完成了?]
小明:“做这么美的梦就不要讲出来了,免得伤害大家的感情。”
我伸个懒腰,揉揉眼睛。
小明:“原剧情里小尼姑和男主救曲刘,杀费彬,偷西瓜,大瀑布前看彩虹,漫谈风花雪月,人生哲学那段,你还记得吗?”
我:[他们在大瀑布前谈的是《百喻经》。]
小明:“……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只需要看到男主从对小尼姑大谈小师妹,到对小师妹大谈小尼姑的转变就够了。”
我漠然一笑:[是的,很够了。]
穿好衣服背上剑,我正准备叫大白,突然想起还没跟人打招呼,我是个知错就改的好精分,立刻跑回屋里落笔留书:我去去就回。
小明戏谑:“中秋节还没到呢食言而肥李胖子?”
我腆着老脸:“我师傅徒弟多着呢,不差我一个。”
小明:“果真要出去浪?”
我:“去把男主那个撒比臭骂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