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处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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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真的什么都没有留下么？”
其实，关于那天的事，武玉栖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了。回想当时，她只记得满眼的血红，和倒在自己怀中的小雪球，之后……再睁眼时，就只看到了放在床头一旁那件被血染过的披风。
想到这，她轻轻开口回道：“除了她那件裘皮披风。我想，那大概是她很重要的东西吧，不穿的时候，她总会十分用心地将那披风收在一旁。所以，在来这里的第一时间，我就将它交还给秋皇了。”
“......这样，也好……”
纳兰瑞背身负手而立，望着窗外院中那段矮墙，又继续陷入了沉默。
‘什么都没有留下的话，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你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就好像从没离开过一样。’
目光所及之处，是玄武宫与青龙宫的交界。
当初，为了可以随时照顾生来体弱畏寒的小雪，纳兰瑞特意让人将他们两宫之间的这段围墙修得很矮，矮到只要站的稍微近些，就能看到对面宫中的情况。
在围墙的尽头，还开有一扇小门，已备不时之需。只是那门，自从建好后就从来没有开启过。
因为矮墙很宽，他记得小雪小的时候很喜欢爬到那上面去躺着仰望天空，有时一趟就是大半日。虽然不知道她脑袋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他却也很喜欢站在廊下就那样远远地望着。
十二岁那年，武功有所成的他，因为听说雪绒山上有人看到了雪熊出没，便决定孤身一人前往试试身手。结果，足足在山上寻找了十三日，才终于发现雪熊的踪迹。
那是种一般只生活在极北之地的极为稀有的动物，体型比一般熊略小，但身手矫捷且凶猛异常。
他与那熊足足周旋了两日夜，最终才将其抓获，但自己也付出了在床上躺了将近半个月的代价。后来，伤好后的他找来新雪最有名的工匠，前后用了三个月时间，才做出了那件裘皮披风。在纳兰雪五岁生辰那日，他将这件披风送给了她。
他记得，收到披风后的小雪开心极了，小小的人儿披着当时对她来说还十分宽大的袍子，就那样在雪里奔跑。他那时才意识到：原来，小雪也有着和寻常人家孩子一样天真无邪的一面；原来，她也可以因为自己送出的某件礼物雀跃不已。
陷入回忆中的纳兰瑞，慢慢褪去了周身的阴郁之气，眼中脸上流露出的是满满的柔和情绪。就在此时，屋外忽然吹来一阵风，带起了屋内卷卷白练飘动，就像一只只盘旋于天际的纸鸢。
再长大些后，小雪将前因后果如实相告，虽然惊讶于她口中的转世轮回、前世今生，但新雪却的确自她出生后，接二连三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好事。
父皇最终接受并认定了她就是上天赐给新雪的最珍贵的宝物，更是在一年后决定将权利下放。于是，他们四兄妹正式成为新雪四皇，但实际上，也不过就是几个十来岁的毛头孩子，又哪里懂得管理国家。
所以，大部分时间里，他们全都要仰仗听命于小雪。也因为此，他们几兄妹甚至都会忘记，其实小雪才是他们几人中最小的那一个。
常年忙碌于治理新雪的小雪，脸上的笑容也开始变得少了，大概也就只有在她做纸鸢时，脸上才会再次露出如孩子般纯净的笑颜。
小雪从小女红很差，琴棋书画也一样都不会。其实她的手很巧，只是不愿意去学罢了，却唯独在“做纸鸢”这件事上，她不但无师自通，而且就如对待平日里的朝政一般，总是出奇地认真。
不过，这么多年，出自她手的纸鸢不计其数，但永远只有一种样子，一种只要翱翔天际时就会高声呼喊的素白样子。
每每天气晴朗有风的时候，她就会拿出一只纸鸢，在它一侧的翅膀上画上一幅没人看得懂的画，随后将其放飞。然后看着那越飞越远的纸鸢，自言自语道：’要是你看到了这么丑的风筝，一定就会跑来教训我，再也不要随意浪费了。’
只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扯断的纸鸢一只都没有回来。
终于，她决定不再等待，说要去寻那个人了。今年过年时，当小雪再次站在大家面前时，纳兰瑞还记得她当日的眼神，那是以往从未有过的神情。激动、紧张、急切、思念，所有的感情都汇聚成一股不可言说的喜悦流露出来，深沉却又澄澈。
而那个可以牵动小雪每一丝情绪的人，如今终于站在了这里，就站在自己面前，但......
转过头时，看到武玉栖额上那抹淡淡的粉红印记，已经渐渐平复心情的纳兰瑞又再次暴躁起来。他忽然转身，一把掐住了武玉栖的下巴，愤怒的冲击下竟一下将人压倒在地。
“这是只属于小雪的独有印记，为何，你却悄无声息地从她那里抢了过来，就连这最后的一点，都要剥夺？”
哎，面对纳兰瑞喷火的双目和那近乎蛮不讲理的质问，除了无声地叹气，武玉栖又能说什么呢？如果可以，她难道会希望小雪球死吗？
但无论如何，小雪球因自己而死的事已成定局，她的任何辩解都是苍白的，而且，她也不希望再去辩解什么。
“如今，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人终于来到了新雪，这片她一直说要为那个人实现梦想的地方。我一直都知道她会死，找到你后，她就离死不远了。但是，她也早就和我约好，会先带你一起回来，要把你好好的介绍给我们，等一切都安排好后，才会再做下一步打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来了，她却不见了！”
说到这，纳兰瑞几乎是嘶声吼了出来，抓着武玉栖的右手更是越发收紧了几分。
疼，一点点顺着下颌骨延伸开来，一直蔓延至心口，变成了一丝丝钻心的抽痛。武玉栖隐约中有种感觉，那里面包含着小雪球对纳兰瑞的回应，是她在对所有关心她的人的一种深深的愧疚。
‘对啊，这才应该是失去亲人最正常的反应不是么？’
突然间，她变得不再害怕，只是缓缓闭上了双眼，任凭纳兰瑞处置。因为，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是她本就应该承受的。
其实，纳兰瑞心中也很清楚，他此时的所作所为一定会让小雪生气、难过，甚至是失望，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最终，他还是将所有的怒气转移到了左手上，一拳朝着地上砸去，最上乘的花岗岩铺就的地面，就那样轻而易举的被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坑。
他身子轻微颤抖着站了起来，握着拳的左手上，血一滴一滴向下淌着，就好似那一日，纳兰雪离开时的模样。
“虽然我答应过她一定会将你接来新雪看护你的安全，但也只是仅此而已。你现在身处新雪皇宫，放眼四国，大概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如今，我的承诺已然兑现，而你，不过是黄炎派来的一名人质，休想再从新雪得到一分一毫。从今日起，洛栖舞禁足玄武宫，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将其带离。”
说罢，纳兰瑞转身拂袖离去。
“真安静啊。”
武玉栖躺在冰凉的地上，看着房中那些依然随风而动的白练，长舒一口气，道：“小雪球，你错了哦，你口中有着千般好的那个新雪夏皇，大概再也不存在了。但我还是会努力在这里好好生活的，你看着吧。”
不过就是禁足而已，这惩罚倒是比预想中要轻了许多。只是，真当所有人都离开后，她还是一下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大概也是真的许久许久没有自己一人独处过了，久到让她都有些快要忘记那些年自己驰骋在翠屏山中的日子。
不管怎样，她都答应了葵老大会好好照顾自己，哪怕只有一个人。
来的时候，她没带什么行李，唯一的家当，大概只有如今正窝在她袖中呼呼大睡的花椒和一个贴身而放的锦盒，那里面盛放着一块玉佩和一支玉簪。
本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先将花椒好好安置一下，毕竟蛇在冬眠的时候，还是需要一个安静温暖舒适的场所才好。只是找来找去，武玉栖都没有发现哪里合适。新雪真的很冷，空无一人的偌大的玄武宫，更是没有一处温暖的地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呼吸间越发清晰的哈气也预示着气温越来越低了。身心俱疲的武玉栖，终于寻到了玄武宫中的小厨房。她点起灶火，又从一旁的柴房中搬来了一些柴火和草垛，就这样在小厨房的一角打了个临时床铺就寝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处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