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与君相知》立水小仙

102、我要吃饭

　　第二日清晨，又大致熟悉了一遍玄武宫格局的武玉栖，在寝殿众房间中，选择了一处很偏僻的屋子住了下来。

　　这间房间很小，大概也就只有她当初在静园时住的一半左右，看格局应该是以前宫中某个丫鬟的房间。虽然小是小了点，但武玉栖却很喜欢，因为这里的景观极佳，推开窗户向外看去，可以远远望到幽幽湖，还能隐约看到更远处连绵的雪绒山。

　　选好住处后，接下来最重要的任务自然是大扫除了。虽然她能力有限，更是不知这么大的玄武宫，只靠她一个人的力量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也许，她这边才好不容易将寝殿区打扫干净，刚准备向前面的议事大殿进发，早前打扫过的地方就已经又开始积上灰了。

　　但无论如何，她都希望自己的入住可以多少能给这里带来些人气。况且，忙碌起来后，她也就没有多余的时间胡思乱想了。

　　考虑到寝殿部分还是她如今主要的活动区域，武玉栖最后还是决定从这里开始做起。
　　说干就干，这种事情对于常年在落月谷中自力更生的她来说，还是很简单的。就这样，忙忙碌碌中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傍晚时分，她才顾得上给自己烧壶水喝。

　　因为玄武宫几乎每个院中都有一口井，所以水的问题自然不用愁；柴火的话，柴房里也还积攒着很多，一时半会儿倒也用不完；这么算下来，现在唯一最大的问题，大概就是没有食物了。

　　“真奇怪，明明小厨房里各种调味料一应俱全，怎么就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呢？”说话间，武玉栖已经彻底放弃挣扎，一屁股坐在了早前铺在这里的“临时床铺”上。

　　这些日子，因为一路上都能遇到新雪百姓，本就心情十分低落的她，自然没有什么食欲。昨日抵达苍梧后，更是被那乌央乌央的人群吓住，最后什么都没吃就跟着秋皇一同进宫了。
　　如今，已经两日粒米未进的她，这一歇下来，肚子终于开始“咕噜噜”地表示起抗议来。

　　“惨了，今天一整日，但凡去过的地方都没见到哪里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如果连这边都没有的话，其他地方就更加不可能了，我不会就这么饿死在这里吧。”
　　一边揉着肚子，武玉栖一边掏出了袖中依然呼呼大睡的花椒，然后盯着它那特意为了冬眠而养起来的肥嘟嘟圆滚滚的身子流了一会儿口水，又悄咪咪地把它放了回去。

　　“哎，算了，我还是去百花园里找找有没有能吃的野菜吧。”

　　就这样，每天被自己的肚子叫醒，又听着肚子的叫声入眠，过了一日、两日……五日、六日，终于在第七日时，百花园中最后一棵野菜也壮烈牺牲了。

　　“看来，不出去找点吃的，恐怕真的不行了啊。”

　　于是，武玉栖翻遍了玄武宫里所有房间，依然没有找到一件她可以穿的进去的宫女服饰。好在男款衣服倒也有一些，而且与女款花面相差不大。
　　她用着从东篱觅雨和元香玉那里偶尔学来的蹩脚手艺，外加一点点自己的创新，终于花了一夜的功夫，给自己改了件看着还算过得去的新雪宫中内侍服装。

　　第二日一大早，她就偷偷摸着寝殿院外一处小门溜了出去。

　　这种提心吊胆做贼心虚的心情，武玉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加上如今她轻功用不起来，心理压力更是倍增，每走一步都要四下里望个好几遍，确定没人发现后，才敢继续。

　　结果，将近半个时辰过去了，连百丈远都没走出去，她就远远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中。

　　“啊噗，自己怎么就好巧不巧偏偏跑到夏皇所在的青龙宫里了？”这出了我家门就直接进到你家里的亲身体验，倒是真让她瞬间明白了所谓’家’的感觉。

　　正想着是否应该等纳兰瑞离开后再做下一步打算，抬头却看到那人竟转身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吓的她掉头撒腿就跑，也顾不得还去悄悄走什么门了，习惯性的就朝着矮墙奔去。

　　虽然以如今的体型，那矮墙也奈何不了她，但由于某人冲的太猛，没刹住车，在翻过矮墙的瞬间，直接从上面摔了下来，紧接着就是一声“刺啦”。

　　另一边，纳兰瑞每日出门路过院子时，都会习惯性地朝着玄武宫方向看两眼。今日，他依然照例向这边望着，因为在想事情，还微微有些出神。

　　结果，就感觉矮墙那边似乎有些什么动静，正朝这边走着，就听到“咚”的一声，待他走进查看时，却又什么也没发现。
　　他突然想起，如今这边倒是有人住了进来，心中一下子冒起一阵厌恶，连忙转身离开了。

　　就在刚刚，武玉栖揉着与大地亲密接触的屁股正郁闷呢，就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也顾不得许多，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贴着墙根就手脚并用地爬走了。

　　回到屋后才发现，努力了一晚上的成果，就在刚刚那一摔中，衣服直接从背后被扯出了一个大口子。大到她最终决定也不用费什么劲缝了，还是选择直接再改一件来的更容易些。

　　正门不敢走，偏门又完全不知道会通向哪里，有了上一次经验的武玉栖，决定这次不走门了。墙她是肯定翻不出去的，还是爬窗户更直观些，最起码，能在出去之前就知道个大概。

　　于是，又是隔日清晨，武玉栖推开自己房中的小窗，遥望了一眼幽幽湖后，抬腿爬了出去。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窗外平时看着很平整的枯草地，实际上竟然是个角度还不算小的小斜坡。加上晨起枯叶上的冰霜又湿又滑，她刚翻到外面连站都没站直，就直接咕噜噜滚了下去。

　　以她如今这身材，没有直接就势滚进幽幽湖里，可真是她拼了老命挣扎换来的结果。

　　‘哎，我不过就是想去找些吃的而已，怎么就这么不顺呢？’
　　从地上爬起来时，她紧张地左右检查着自己的衣服，好在这一次，衣服倒是保住了。

　　“你是谁！？哪个宫里的？在那里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正当武玉栖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地四下张望自己身处何地时，就听到身后有人突然出现，然后朝她质问道。

　　再想躲已然来不及，她十分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尴尬地笑着说道：“啊，那个…我是…玄武宫的……”
　　“玄武宫？哦~你是黄炎的那位郡主带来的丫鬟吧？”来人看到武玉栖的打扮，很确定地问着。
　　“啊？那个…我是......”

　　不待她把话说清楚，那人继续开口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饿了，玄武宫里什么吃的也没有，我就想看看能不能出来找找。”

　　看着眼前这个胖胖的小丫头，刚刚也不知经历了什么，身上的衣服皱巴巴还有些脏，头上更是还插着两根草，如今正低着头，有些紧张又有些委屈地站在那里。

　　来人心中有些不忍，道：“哎，你也是挺可怜的，跟着那么一位不受人待见的主子，以后的日子怕是也不太好过。虽然夏皇下令：落月郡主禁足玄武宫且一切配送供给全部停止，倒是也没有说不许她身边的人自己出来找，总不能就这样把你们饿死吧。从这里到御膳房还是有段距离的，反正我正好要去那边，你就跟着我顺便认认路吧。”

　　“谢谢！”

　　“不客气，我们同为下人，平日里总要相互多帮助啊。虽然宫中的人都挺讨厌你家主子的，但仔细想想，她也算是可怜之人吧，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要被送到新雪受所有人的责骂与刁难，你就更无辜啦。”

　　“不，其实你们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若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估计我也不会原谅自己吧……”

　　“啊？怎么说着说着扯到你头上了，哈哈哈，真是个怪丫头。不说这个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吧，我是白虎宫的青青，你叫什么？”

　　看着这位才认识没一会儿自称青青的姑娘，也许是因为她并没有因为知道自己来自黄炎就对自己心生厌恶，也许是因为她的名字让自己觉得莫名亲切，又也许只是因为她正看着自己微笑的表情，武玉栖在这个入冬的清晨，心中却感到满满的温暖。

　　但她又有些害怕，若是表明身份后，会立马被青青讨厌；如果再被夏皇知道自己私自偷跑出来，大概以后她也就再没什么自由了。于是，她有些含糊其辞道：“我……你就叫我小玉吧。”

　　“好啊，以后若是你在宫里再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虽然我能力有限，不过我家主子还是很好说话的，尤其喜欢帮助小姑娘。”

　　“你家主子？秋皇么？”

　　“是啊。对呢，就是他去黄炎将你们带回来的，你自然是见过的。不过，那日他才刚回来就又被夏皇派出去了，我连他的面都没见到，真不知这次他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二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御膳房。

　　在来的路上，武玉栖才终于知道，之所以她在小厨房中找不到任何食材，是因为新雪皇宫还是有御膳房的，所有食材必须经过这里的严格筛查后才可以被运送进宫。

　　但因为新雪气候寒冷，每日各个宫中的膳食自然不能统一由御膳房做好后再供给。为保证四皇可以随时吃到热腾腾的饭菜，后来宫中规定，每日各个宫需提前将第二日的菜谱报去御膳房备好材料，有的只是未经加工的食材，有的则是经过处理的半成品，然后第二日，御膳房会派人按时将所有食材送去各个宫中的小厨房再进行二次加工。

　　跟着青青熟门熟路地进来后，武玉栖发现这里倒是比玄武宫也小不了多少，里面正热火朝天忙碌的内侍们来来回回穿梭的身影，更是显得比玄武宫不知要热闹多少。

　　“朱掌事，这位是玄武宫的小玉，她今日想来领些粮食和蔬菜。”
　　“玄武宫？夏皇有令：不得给玄武宫任何配给啊。”
　　“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青青姑娘，这事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你也知道，因为冬皇的事，青龙宫那边已经阴云密布不知多久了，如今夏皇还在气头上，我实在是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看着那个年纪略大、身材和自己有的一拼的朱掌事面露难色，虽然在得知自己来自玄武宫后，武玉栖可以明显感到来自那人眼中的厌恶，但面对青青，他却是十分恭敬的。

　　“那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你就从白虎宫的账上划十斤米和面先给她，如今秋皇也不在宫中，白虎宫内的膳食还是很富裕的。”

　　主食有了，因为知道玄武宫里人不多，青青又从他们第二日的菜和肉中让武玉栖随便挑了一些。
　　“这样你们今明两日伙食肯定是够了的，若是之后吃完了，你也不用再来这里，直接去白虎宫找我就好。”青青一边说，一边还在认真检查着武玉栖篮中的食材是否还有缺漏。

　　“谢谢青青姐姐，不知......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些土豆、萝卜之类多余的蔬菜？”

　　“咦，这些还不够吗？因为平日里秋皇很少吃土豆萝卜，所以我们倒是不怎么会准备这些的。若是你家主子喜欢吃，那我明日向朱掌事多要些，你再来白虎宫取可好？”

　　“啊不不，要不了那么多的。既然夏皇有令不得给玄武宫配给，白虎宫偶尔接济一下还好说，但若总这样的话，到时候肯定还是会给你们添麻烦的。现在玄武宫的百花园空着也是空着，我就在想，不如自己种些蔬菜，反正人不多，也可以自给自足了。”

　　对于青青的好意，武玉栖自然不胜感激，但之后若是因为这事让她受到连累，那自己可就难辞其咎了。

　　“若是只要一点，我倒是可以让朱管事帮忙从其他宫中挪一些来。但你不知道吗？玄武宫也不知是风水原因还是土地原因，是从来养不活花草的。”

　　“那不是说的花草么，如今我想种些蔬菜试试，也许可以呢。”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好吧，我这就给你去领，一样挑几个就够是吗？”

　　“嗯嗯嗯，谢谢青青姐姐了。”

　　“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