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简四

30、番外-守时（二）

　　出差在外，晚上无聊的时候玲玲打过电话给叶盛阳，他那边热闹得像集市，一句话要重复几次才辨出在说什么。
　　夜夜笙歌。
　　她不由自主地想，断了找他的心。
　　朱明不以为然，“又不是嫁给他，玩玩而已，何必这么顶真？”
　　她把带回来的礼物一件件拿出来，抬头反驳道，“我可没耐心等电话。哼，我要的人，得先心上只有我一个。”
　　朱明掩嘴笑，“不觉得可惜吗？”
　　她想一想，认真地说，“可惜。”
　　她没找他，他却找到她。
　　“黑了。”
　　“在越南工地驻扎几个月，没办法，差点学当地妇女戴个斗笠。”她比划给他看，“呶，这样。满街都是摩托车，蝗虫一般蹿来蹿去。大街上男人手里抱只鸡，干啥？斗鸡，用来赌的。一进酒吧，哗，全是男人，齐刷刷看过来，类似待遇只有走红地毯才有。”
　　叽叽呱呱，叶盛阳简直没插嘴的机会。
　　他靠在椅背上听她说。
　　“嗯，芝士局龙虾还行，肉算鲜甜。”
　　“噢，我学电气的，进不了上海户口，毕业等于失业，只好考硕士，出来设计院招人，托人通路子总算进去了。”
　　“是吗？也有人说过，像我这种漂亮女孩学工太可惜。其实大大的不然，高中分文理班时，我一看，理科全班才十一个女生，文科呢，四十五个。想想将来广阔田野任采撷，拼老命都得学理。怎么说呢，咱们得做美女里的工程师，工程师里的美女。”
　　“哦鹅肝不错。”
　　“EQ？哪里，我是IQ高。”
　　“溏心风暴看过吗？上次我驻广东时正好热播，别的没看出好，总算知道几头鲍怎么算的了。难得这里的鲍鱼真的做到溏心。”
　　叶盛阳拿出烟，“介意吗？”
　　“介意，难道你不知道抽二手烟比直接抽烟危害更大，而且连累我衣服头发都发臭。”
　　他笑笑，收起烟。
　　“燕窝一定要加点姜汁才去腥。这里大厨在哪做过，这道木瓜炖燕窝一流。”
　　“对了，我家最讲究吃。人生在世，去日苦短，不吃吃喝喝，何以解忧？”
　　朱明笑得捧腹，“你太狠了吧，没兴趣直接推他掉不行，特意跑去大吃一顿，不怕他翻脸把人扣下折饭钱？”
　　“你不知道他当时的脸色，我就是堵着不让他说话。”
　　“他做什么的，有钱人吧？”
　　“忘记问了，反正又蹭不着下次饭，何必知道那么多。”
　　叶盛阳再约，她不出来，“对不起，最近有点忙。”
　　真的吗？
　　他想起那天情形未免失笑，人不可貌相，厉害的小妞。一开头她拿起菜单看着他偷笑，双眼闪烁，他估计有问题。果然，什么贵点什么，龙虾、鲍鱼、燕窝，除了鱼翅，其他全没拉下。等吃完嘴一抹，“我饱了，还得赶几张图纸，对不住，先走了。”
　　活到三十几岁，在女性中无往而不利的叶盛阳，终于碰钉。
　　他自嘲，老了。
　　周末玲玲拖着朱明去恒隆看车展。
　　“你能不能找个男朋友定下来，别动不动把女朋友拉出来当三陪？”朱明愁眉苦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俩是拉拉，影响我市场。”
　　玲玲把她的话当耳边风。
　　“好看吗？”朱明无奈，凑过去看，“不是像踩扁的鞋子，就像拼起来的玩具，价钱跟开玩笑似的。”
　　“漂亮，精彩。”她白朱明一眼，“这是法国风格，不是车，是艺术。”
　　朱明懒洋洋打个呵欠，“看好了叫我。”她无聊地向四周打量，突然看见熟人，连忙扯玲玲，“被你调戏过的帅哥。”
　　玲玲茫然抬头，果然叶盛阳正在下行的自动扶梯上，不过不是一个人，旁边还站了个美女。真的美，水盈盈的双眼，尖生生的下巴，纤腰刚好一握，简单的灰色针织裙，小腿的线条修长优美。他不知和她说了什么，专心等她回应，眼中那种专注足够迷倒所有人。她轻轻摇头，唇边溅出丝笑意，左颊有个浅涡。两人缓缓下了楼，到出口时，叶盛阳抢先一步，拉开玻璃门，作个手势请她先行，她微笑点头作谢，他跟在后面出了门。
　　“人都走远了，看什么看。”朱明冷笑，“后悔了吧？耍人，人家后备多的是。”
　　玲玲嘴一撇，“我看美女行不，这年头，有三四分姿色全去当明星了，怎么还有美女没去混娱乐圈的？”
　　“你不是也漂亮吗？怎么还在设计院混饭吃。”
　　“我那是错失良机，早八年十年我也参加选秀了，没准能当个明星。”
　　“现在也来得及啊，你还是二字头，有希望。”
　　“什么希望，我可不想做年纪最大的选手，丢人到家。”
　　两人说说笑笑，二十年来互嘲惯了的，针尖对麦芒地刺着。看完车去楼上看衣服，走到BCBG时朱明去洗手间，玲玲等她，靠在栏杆上俯视底楼，正好有小型弦乐团表演，华丽的曲调盘旋在整个空间，争先恐后地挤进耳朵。
　　要找叶盛阳这种人做男朋友，心理承受能力要格外强。
　　齐大非偶。
　　她想，笑了。
　　过几天的晚上，她正对着电脑排电缆清单，来了电话。
　　“出来玩？”略低沉的声音属于叶盛阳。
　　“没空。”她用下巴和肩夹住手机，双手熟练地在键盘上跳跃，在CAD图上一条条量电缆长度，“最近接了个帮忙的活，替别人做事呢。”
　　“要帮忙吗？”
　　“就你？整个花心大萝卜，除了泡妞能做什么？”她嗤之以鼻。
　　“我是东南电气自动化毕业的，说起来算你学兄，大家都是学电的。”他委屈地说。
　　“拜托，我怎么觉得你是学放电的。对了，那天在恒隆那位美女做什么职业的，看上去比周迅眼睛还大。”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她不耐烦地喂了几声，“人在吗，不在可挂机了。”
　　他笑笑说，“是不是吃醋难受了？其实每种类型的女孩子我都喜欢，特别像你这样小辣椒型的，不找机会挨你村两句，一天不舒坦。”
　　她哼哼，“明白了，你就是没事找抽，对不住，姐姐没空，您边上凉快去啊。”
　　挂了电话，她出了几秒神，可见，皮相全是骗人的，英俊的外壳不代表内心。
　　电脑上跳出对话框，“萧玲玲,…”
　　啊，要不要闪，催货的人来了。
　　“没好呢，后天交你图。”她泪奔地想，不省油的师兄郁乎文，每天定时抓进度，活脱新时代之拿摩温。
　　“好吧。88。”
　　一定是上辈子欠他钱没还，自从他开公司后，她就成了他皮包公司的免薪雇员。
　　“创业阶段，等发达了不会忘了你的，现在困难。另外你不会忘记，你吃过我N个可爱多，答应替我两肋插刀的啊。”他笑得忠厚。
　　可恶的师兄，利用大一新鲜人的无知，骗取低价劳动力。她咬牙切齿，发达？我已经帮你忙帮了五年了，何时是个头啊。

作者有话说

　　咱们整整叶帅哥，哼，让他吃点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