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跑来一个弟（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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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纱布缠好，惊邪穿上衣服，沉渊才皱着眉道：“你没洗头吗？”
惊邪一愣，他洗了啊，难道还要什么专门的程序？他突然生出一股因为没有见过世面而产生的窘迫，让他刚才顺和的心情又炸了起来，红着脸色色厉内荏地冲沉渊喊道：“我不喜欢洗你管得着吗？！”
下一秒，他就悲哀地发现他又被定住了，整个身体被一团柔和的白光托着横向悬空浮起，慢慢飘到水桶旁。
他瞪着同时走过来的沉渊，却见那人伸出手，用水把自己的头发弄湿，又拿起已经被客栈处理好的皂角包，轻柔地擦在他的头发上。
“我以前有个弟弟，那时候我们因为一些原因被父母放在一座山谷中，只有一个凡人侍女伺候我们，父母不常来，年芳二八的侍女都变成老嬷嬷了都不来一次，好不容易过来一趟，看到我们也只会冷冰冰地教训，他啊，每次为了父母跟他多说两句话，总是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可是就算他把自己搞成泥猴，父母也不会多来几次，老嬷嬷伺候不了他，他自己又笨手笨脚，我就总是帮他洗头，没学会驱尘术的时候还要洗衣服，虽然烦，可还是觉得有个弟弟正好。”
沉渊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跟一个，见面没多久的小孩说这些封尘已久的往事，大概是惊邪和以前的淮风年纪相近，让人不由自主地把他们重叠起来，大概也只是，他太久没和人好好地说过话了。
沉渊的手力道适中，轻柔而舒适，听着他的话，惊邪又有些昏昏欲睡，听到他突然停下来，在心里默默地问，那后来呢？
终究没有问出口，沉渊也没再说话，沉默地将余下的步骤做完，看着焕然一新，白白嫩嫩的小少年，终于变成了惯常吊儿郎当的模样，换上一副大婶的嗓音道，“哟，这是哪家的小公子呀，长得这般粉雕玉琢，跟我回去做我家丫头的夫君好不好呀？”
惊邪红着脸，恼怒地又想抽剑砍他，却见他已经哈哈笑着坐回桌旁。
小二正好将之前点好的饭菜送了上来。
玲珑剔透的翡翠饺，色泽金黄的炖猪蹄，酸辣可口的腌制小菜，等等菜色不一而足，足足摆满了整张桌子。
惊邪闻着传入鼻中的香气，看着鲜亮可人的菜色，震惊极了，他以前在魔窟的时候那些人只会发糙面馒头，在林间捕到一只瘦骨嶙峋的麻雀烤熟，已经是无上美味了，没想到世间竟还有这般的食物。
他下意识地想将东西都抢过来，又记起自己一直被打压的武力值，郁闷地别过脸，努力去忽视不停骚扰他的食物香气。
沉渊摆摆手让小二下去，一边拿起筷子一边冲沉渊道，“过来吃啊。”
惊邪感动极了，没想到像沉渊这样的人渣，竟然愿意把这些美味分给自己，他以后恢复了，便大发慈悲，留这人一命吧。
惊邪别别扭扭地蹭过来，他不会拿筷子，便像模像样地学着沉渊，可是还没到盘子边，手中的筷子就散了架，他小脸一红，偷偷看了沉渊一眼，见他没有注意到这边，捡起来又试了几次还是没有成功，正有些恼怒，准备直接上手抓时，沉渊笑着说，“瞧，要这样。”
“谁要学！”惊邪绷着小脸恼怒道，余光却时不时地扫向那边，拿着筷子的手在桌下比了比，发现仍是无处下手，抬手就想把这劳什子玩意摔出去，下一秒，却被一只温暖地大手包住，细心地告诉他拿筷子的要点。
如今惊邪已经习惯了沉渊随时近身而毫无办法，不像当初那样紧绷，可现在，沉渊地身体环住自己，气息温暖而不具侵略性，如芝如兰，让他生出一股安心的错觉，同时也因为这种陌生的感觉而忍不住紧张起来。
这样的体验于惊邪而言非常陌生，颠覆了他之前对人型生物的认知。
温暖的，安心的，比杀戮的快感更让他舒适的奇妙感觉。
“学会了吗？”沉渊坐回自己的凳子，笑眯眯地问道，惊邪不自在的甩了甩刚才被握住的手，又试了试，发现比之前好了很多，基本已经能颤颤巍巍地拿住。
“既然学会了，就看着我吃吧。”沉渊用筷子打开惊邪伸出去的手，残忍道，“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凡间的食物没法消化，只会让你已经破破烂烂的肠子更加惨不忍睹。”
惊邪怒道：“那你为何叫我过来吃，还教我拿筷子！”
亏他还感动了那么久，果然以后实力增长了，还是应该杀了这个人渣，不，杀了太便宜他了，要留着狠狠折磨他！
“我是叫你过来吃这个啊，”沉渊又掏出一粒百还丹放到惊邪面前，莫名其妙道：“至于教你用筷子，你以后不也用得着嘛。”
“可你为何叫这么多！”
就算是仙族，食量也是有限的，这些一个人根本吃不完，分明是来眼馋他的。
沉渊得意道，“我是个土豪啊，不吃一碗倒十碗怎么彰显我土豪的身份？”
惊邪面无表情地吞下百还丹，那人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不过，这次倒不用浪费，正好有客相来，”沉渊冲着门口微微一笑，“粗茶淡饭，还望仙子海涵。”
门被轻轻打开，妍灼这次没有穿灼家普通门徒的衣服，而是换上了世家小姐的装束，一身红衣绚烂如火，映得她皮肤雪白，气质出众，若不看右脸，当真是倾城佳人。
灼妍跨进房间，不自在地理了理裙裾，作揖见礼道，“属下灼妍，上次唐突帝子，此番特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瞧见沉渊身后的惊邪，若有似无的魔气环绕在他身旁，灼妍当即脸色一变，取下腰间的鞭子，朝着惊邪甩来。
惊邪冷哼一声想要拔剑，才想起自己被沉渊封住了法术，眼神微闪，正准备翻身避过，却发现沉渊已经挡在他的身前，鞭子在甩到一半时，便被一道光墙拦了下来，纹丝不动。
沉渊笑意不减，“哎呀呀，这是做什么？灼妍仙子见我一次便要抽我一次，难道我就这么帅得让人嫉妒，不得仙子青眼？”
灼妍握紧鞭子道，“不敢，”眼睛却死死盯着惊邪，丝毫不肯放松力道，“此子为魔族之人，人人得而诛之，灼妍不过是按天条律法行事，请帝子见谅。”
沉渊奇道，“天律哪条规定只要是魔族之人，便要诛杀？莫不是我离开天界太久，连天律变动都不曾知晓。”
灼妍哑然，对魔族的敌意，是天界约定俗称的做法，时间久了，便成了不成文的行事规则，被她误说成律法，要说真正的天律里，还当真没有这一条。
灼妍抿了抿嘴道，“天律自然是没有的，只是魔族残暴，天界作为三界正统，理当除魔卫道，这也是天界的共识，还请帝子莫要插手。”
沉渊似笑非笑道：“我若非是要插手呢？”
灼妍看了看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惊邪，又看了看好整以暇的沉渊，低头咬咬牙道，“天界的各大仙君不会善罢甘休的，还请帝子三思。”
“不会善罢甘休呀，”沉渊饶有兴趣地重复一遍，“你这么一说，我倒想看看，他们如何不肯善罢甘休。”
沉渊的扇子在手中敲了敲，光壁一震，灼妍被反弹出去，翻了个身半跪在地上才堪堪稳住，强压着怒气道，“帝子这是何意！”
沉渊缓步走到灼妍跟前，之前懒散的气质消失殆尽，他面无表情道，“我没什么意思，我想和谁在一起，那个人是什么种族，什么身份，轮不到别人来置喙！以前轮不到，现在更轮不到！”
他转身拉过惊邪，扇子一丢，瞬间变放大几倍变成飞行法器，御风而去。
等在外面的家仆跑进来赶忙将灼妍扶起，小心翼翼道，“小姐，咱们不是来道歉的吗……”灼妍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拍拍衣服站起来，脸色阴沉。
刚才沉渊那一下留了手，她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却让她感受到了两人之间巨大的差距，她想起父亲曾经和时睿仙君密谋时听到的谈话——
沉渊此人，狂放不羁，天赋异禀，三界之内无人能出其右者，假以时日，必为天界第一人，如今虽然心灰意冷，不求进取，但仍不可小觑，既不能为我所用，必除之。
必除之。
灼妍眸子暗了暗。
“那……这个呢……”家仆仔细瞧着灼妍的脸色，犹豫了半晌，还是拿出带来的礼盒。
灼妍打开礼盒，那是一块水头极好的玉佩，触手温润，祥龙踩云而来，几欲飞天，兼带防护阵法，造价极高。她从父亲的库房讨要过来，一来为那日的唐突赔罪，二来算是那张面具的回礼，从此便算钱货两清，不再交集。
没想到却闹成了现在的模样，灼妍恼怒地扬手朝远处一掷，玉佩摔在墙上弹出一道蓝光，安安稳稳地跌在地上没有丝毫损坏。
过了半晌，灼妍对着家仆面无表情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捡回来？”
而同一时刻，沉渊带着惊邪，遭遇了百年来的第一次刺杀。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跑来一个弟（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