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抱拥》无谓闲尘

3、Sectie-3

　　燕回家住在城北，贾楠却忽然掉头往西开。
　　“你还忘不了他？”

　　把手里的烟屁股掐灭在小盒里，燕回把车窗关上，无所谓地笑笑：“忘了，你走错路了小白兔。”

　　贾楠从后视镜里看她，不屑地撇撇嘴：“你就放屁吧，我带你去碰碰运气。”

　　燕回有些惊讶，愣了几秒才又整理出个无欲无求的表情来：“算了，回家吧，缘分永远强求不来。我们之间不是见不见一面儿，一句后悔不后悔，就能说清楚的事儿。我来之前就想好了，如果聚会上碰到了就叙叙旧，碰不到从此就让那些傻逼日子消散在风里吧。”

　　听见这么一番话，贾楠叹了口气，精心修剪过的指甲不自觉地磕着方向盘。沉默了半晌，她才开口道：“兔妈妈你下周一有时间吗，进我剧组跑个龙套？”

　　暑假之所以被觉得是大好时光，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打开日历不会看到密密麻麻的日程，燕回瞟了眼手机，又看了看邮件，挑挑眉：“有空倒是有空，但是什么时候找龙套的事情也需要让编剧操心了。平常家里演，学校演，你还嫌我演得不够多么？”

　　贾楠翻个白眼，抓着刹车等红灯的空档转脸看她：“说得好像你拿过影后似得，每天学习工作有什么劲儿，出来散散心不好吗？再说谁逼你在家演了，谁让你闲得没事儿干杜撰出来一个什么男朋友。相相亲有什么不好，年轻人多见见人生百态也是种经历啊。”

　　“我呸！”燕回啐她，“你行你上啊，想让我去陪你吃盒饭还没有个良好的态度吗？晚上请我老重庆，我就勉强考虑考虑，不然没得商量。演尸体加两盘毛肚，有台词再加三壶酸梅汤。”

　　贾楠都懒得理她，打了转向灯拐进个巷子里停下车，打开车门就下了车：“快滚下来吧，就知道吃吃吃吃吃吃，改名姓猪算了，都给你想好了，猪肥肥。”

　　看着周围熟悉的建筑，燕回皱皱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上了：“得了吧，老燕就我这么一闺女，大暑假的你回学校干啥？”

　　贾楠头也不回，随手锁了车把钥匙扔进包里，踩着恨天高走得还飞快：“都说了带你来碰碰运气，那么多废话呢，近乡情怯？没个谱的事儿呢，见不见得着都两说。“

　　脚下的步子忽然慢了一拍，燕回垂下眼，就那么停在了原地：“小白兔，算了。”

　　哒哒哒的脚步声伴着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一起传来，贾楠干脆转过身来拉着燕回的手强迫她跟着一起：“你墨迹不墨迹，矫情不矫情，咱俩是不是长大了以后灵魂互换了卧槽。写个剧本都没有你这么纠结的女主角，你可真是高于生活，没见过你这样儿的。啥玩意儿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今儿见着了就说开了，今儿见不着就拉倒。姐妹到时候再给你找个好的，保证比谢煜腿长活儿好。”

　　燕回被她气笑了，倒也没再装蘑菇，跟着她走了：“兔子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脑子瓦特了，谢煜就算在Y城也不能在学校吧。走就走，唬谁呢。”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校门口，贾楠摘下墨镜和门卫打了个招呼：“嘿王大爷！今儿有帅小伙来打篮球么？”

　　王大爷隔着传达室的窗户瞅了一眼，见是熟人就给开了门儿：“小贾又来找灵感啊，有，一群人搁操场上呢。”

　　贾楠挥挥手，谢过王大爷，扯着瞬间就魂不守舍的燕回就往操场的方向走去。
　　燕回任她拉着，闭了闭眼睛，却发现心里的紧张和期待来势汹汹，不是她可以抗衡的。

　　烈日炎炎，烤得地面上都好像能冒出暑气来，俩人一路走到塑胶草坪上，见大家正拿水的拿水，拿毛巾的拿毛巾，像是赶上了中场休息时间。

　　贾楠看了一圈儿，发现了不少熟人，却没看见谢煜。
　　她冲着大家挥挥手，Say了个嗨，大家也就往她这边儿涌来。
　　燕回松了口气，放开贾楠的手，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边。

　　宋超走在最前面，看见穿着小红裙的贾楠，眼睛亮得很：“哟，小贾又来追忆青春岁月了？又要开本子了？”

　　贾楠单手圈住燕回，俩人本来身高差不多，燕回今天却只穿了鱼嘴鞋，现在差了她小十厘米，只能让她乖乖搂着。

　　“这不和我家兔妈妈相逢了，就携手回来追忆追忆。”

　　这时候众人才转眼看向燕回，宋超认出来了人，有些尴尬：“还真是燕回啊，变化有点儿大，刚刚都没敢乱说。原来的霸王萝莉现在也走清纯路线啦，哈哈哈哈哈哈，还是美得很美得很。”

　　燕回扯扯唇角，看看自己穿的白T牛仔裤：“在学校待久了，都习惯装嫩了。”

　　她这儿装得八风不动，贾楠却不想让她得逞：“就你们几个啊，秦子峰和谢煜没来啊？”

　　宋超看看她，又看看燕回，露出个坏笑来，指指她们身后：“喏，班长和队长俩人刚刚手拉手上厕所去了。”

　　燕回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眼就看到了他。

　　“X你丫，会不会说话，谁手拉着手了，恶心不恶心。”
　　秦子峰的声音很有磁性，骂起人来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凶。

　　贾楠闻声也回过头来，朝着两人招招手：“Hihihi，晚上老重庆来不来？”

　　秦子峰走上来拍拍她的头，毫不客气地答应下来：“当然来，有饭不蹭王八蛋。怎么舍得放血了？”

　　余光瞟见躲在她身后的燕回和谢煜低着头看不清有没有表情的脸，贾楠若无其事地指指身后，大声道：“今儿见了兔子妈妈我高兴还不成么，回来看看就遇到你们了，蹭喜气就默默蹭，那么多为什么呢，百科全书？”

　　兔子妈妈。
　　谢煜终于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她。

　　空气在一瞬间忽然凝固。
　　手臂吃痛，燕回回过神来，冲面前的两人笑了笑：“好久不见。”

　　见她笑了，谢煜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忽然转身就走。
　　留她一个人站在原地，一如十年之前。

　　贾楠的眼瞬间眯了起来，她随手就将手中的包甩到地上，大步向前扯住谢煜的衣服：“谢煜你有病吧，跑什么跑，都多大了还TM闹脾气呢？人家一小姑娘和你打招呼，你一大男人会不会做人，就给人撂着啊？”

　　谢煜侧过脸来，轻声道：“松手。”

　　贾楠的手不但没松，反而还越攥越紧，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对峙着。

　　众人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燕回冷笑一声，上前把贾楠拽了回来：“小白兔，他爱走就走，你强拉着算怎么回事儿？怎么，缺了他还吃不了饭了不成。”

　　憋屈了这一会儿，贾楠的怒火终于被点燃了，她一把打开燕回的手：“一个这么别扭，一个死鸭子嘴硬，都演苦情剧给谁看呢？你们不累大家还累得慌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天干物燥的，我反正是看不下去了，打道回府吧各位。”

　　秦子峰和宋超见势不好，连忙上去一人拉一个，当起了和事佬。
　　“就是就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都多大人儿了。来来来，都消消气，门口喝奶茶去。”

　　燕回深吸一口气，捡起贾楠的包递给她，拍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儿：“走吧，我请客，给大家压压惊。”

　　闻言，秦子峰连忙给谢煜猛使眼色，谢煜却没理会他，眼神终于又落在了燕回身上。
　　她现在看起来比那时候无害得多，不再有那种张扬的美，好像又回到了初中时代。

　　“你有空吗，咱俩单独谈谈。”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他们会听到这句话，就算听到这句话，也不该是由谢煜说出来的。

　　一瞬间的错愕过后，燕回眼中盛满了嘲讽的情绪：“不太好，还是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吧。”

　　谢煜定定地又看了她几秒，这才把眼神转开去：“随你。”

　　大家一时又是无话，最终还是秦子峰拍了板：“你俩别闹了成不，俩人一边儿说话去，我以班长的身份命令你俩！不然…不然我下次找张老师打小报告了啊！”

　　贾楠的气这时候也消了不少，顺手就把燕回朝外推了几步：“去去去，好好的一本青春爱情，硬生生地被你俩演成了孽缘。我们先去喝东西，你们一会儿来找。”

　　燕回这次没有犹豫，率先朝着操场边那颗陪他们长大的柳树走去，谢煜片刻后也跟在了她身后，等两人站定，他便率先开口：“对不起，刚才并不是有意要你难堪。”

　　燕回靠在柳树上抬眼看他，面色有所缓和：“没必要道歉，我也想走，只是你恰好挡了我的道，我身边又有贾楠。”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谢煜才开口道：“你最近好吗。”

　　看着那张经常在梦里出现的脸，燕回只觉得如鲠在喉，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谢煜叹了口气，还是开口道：“我刚刚做事没过脑子，看到你就不由自主地转身了。”

　　燕回自嘲地扯扯唇角，半低下头，小心地把破碎的情绪收拾起：“没事，我理解，我看到你也很想逃。只是这么些年了，该放下的都放下了。”

　　谢煜看着她头顶的发旋，表情有些不自然，想说的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你回国工作了吗？”

　　按耐住疯狂生长出的新念头，燕回蹩眉：“还没有，我这几天还在写论文，到时候要再回去一趟。”

　　“恩，挺好的。”

　　久久无话。

　　像是受不了这寂静一样，谢煜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走吧，他们等我们挺久了。”

　　所有隐忍下来的感受在这个时候不顾主人意愿，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燕回猛地抬起头，眼角微微发红：“你就要和我说这些？”

　　这回换谢煜沉默了，他垂下手，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是，忽然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闻言，燕回释然地笑了笑，绕过他离开了。
　　是啊，事到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好说的话。

　　“永远也不会再重来，有一个男孩，爱着那个女孩。”

　　谢煜看着她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有能追上去。

　　“这些年来，有没有人能让你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