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劫》寒窗同僚

10、负相思

　　兽分雌雄，凤为凰凤，而玄凤，即为通体玄黑的凤凰，属兽神一族，五彩凤凰之一。
　　“怎会是玄凤……”这闹的是哪出？
　　“若是如此，也只能说明我们找错而已，君上不必太在意。”
　　逐梦叹得一声，眉梢眼角里的疲惫却是再掩藏不下了。
　　我撇撇嘴，半开玩笑说：“哈，小逐梦，你也别太操劳，要懂得劳逸结合才行嘛。”
　　她闻言只是笑笑。
　　“如何安逸？只有存在真的安稳，才能够得到安逸的机会。”
　　我收起了玩闹之心，看着眼前的她，神色也染上了她的几分肃瑾。
　　安稳？我顿感苦涩，其余二族尚未归顺，天界又是情况未明，正是内忧外患之时。可自神劫后，我何时给过他们安稳，又何时能给他们安稳？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问自己，我还能胜任蛟将一职吗？还配让他们喊一声君上吗？
　　天边的孤雁又在伤风悲秋地哀鸣，凡世有个很奇怪的规律；相似的人遇见，情绪是会传染的。
　　我想我是在伤风悲秋了。
　　也许是这沉默太过于长久了，逐梦终是忍不住出声，“君上，时候不早了，商定下一步行动吧。”

　　習日清晨，朝阳初升。
　　甫一出门，便嗅到了连空气中都透出了一丝异样。我冷冷一讪，这么快便沉不住气了？
　　果真是时间越是临近，便越是骚动啊……棱锦！
　　清水流涧，密林中。
　　“这么躁动？棱锦便是派你这么一个废物来么？”躲过了眼前巨物衔抛而来的石块，我冷笑道：“未免也太小看本君了吧！”
　　这是一条未成气候的巴蛇，年岁小，个头却不含糊。
　　可惜，却是要一战而被枭首了。
　　躲过几次攻击，我摇身变为原身，与它缠斗在一起。几下三番便寻了个破绽缠绕在它的颈项，寻到了一处咬了下去。
　　两相挣扎间已是鲜血四溅，我却在此时察觉到有人靠近。
　　我心下暗感不好，未几思量便化回作人形。
　　这时，巴蛇巨大的身躯已要倒下，我飞身而下，却是救下了那个差点要遭殃的人――吴小萝。

　　过于浓重的血腥味难以洗去，我以袖摆擦拭过唇上的水，眯细了双眼看着她，却只是相对无言。
　　“不准备说些什么吗？”
　　“嗯”
　　“……”
　　我深睇着一脸无奈的她，心下轻叹，却莫名地笑了出来，“若我说，我是在打猎，或是在四周观光，你会信吗？”
　　她闻言匆匆睇了我一眼，随即却低垂下眼睑，轻声吐出了一句话。
　　她说，“我信。”
　　倒是干得不错，我用力点头，这一下，竟是换我无言以对了。
　　“你不用这样子，你又不欠我的，”她笑笑，再度开口，却是，“说起来，你倒是又救了我一回呢。”
　　我讪笑一声，默了默，腆着脸道：“那你要怎么报答我呢？”我指了指脸颊，“要不你亲我一下？”
　　我原做好她转身离开的准备，倒没防备她的靠近，唇上一重，却是结结实实地被吻了一下。
　　“这你说的……”她说得一声，便匆匆忙忙地跑错了道。
　　色令智昏，我征肿间想到了这四个字，却是半天才意识到那个昏了的是谁。

　　二更天时，我来到吴小萝的房间窗外，这大半天我一直在想，却又已经明白，总不归是互相欺骗罢了。但无论如何，我与吴小萝的这一切，都该有个了结了。
　　相识一场，无论如何，总归还是愿她一世安康。
　　看了眼斜靠在窗台下的剑，我正欲悄声离开，却听得里间悉率。却是一人跑了过来，出声留下了我。
　　“你倒是懂我，没有给我女式的剑。”
　　“……”
　　她也许也是不知从何开口，支支吾吾着，却说：“哎，今天我亲你的事，你……”
　　“哎呀！行啦！”我摆手打断她，“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吴小萝闻言却是极快地笑得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是吗？我还以为你在暗恋我呢。”
　　“怎么可能呢？”我下意识说。
　　“哦，那又为何给我这个？”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柄铁剑斜靠在窗边，烛光下，竟显得冷冰冰的。
　　“这个啊……”我开口道：“是因为我们是好兄弟，好哥们嘛！”
　　“况且，”我说：“你不是刚缺一把剑吗？”
　　“是兄弟就收下吧。”
　　我加了一句，却是玩笑。“这可是很贵的。”
　　“兄弟？哥们吗？”
　　“嗯”我点头，感到气氛有点尴尬，只好说：“没什么事我走啦。”
　　“喂，那个，你别走！”
　　“嗯？有什么事吗？”我转头。
　　“……能出去喝杯酒吗？”
　　“啊？什么？”
　　“做小弟的，想请大哥去喝个痛快，不行吗？”
　　我闻言一笑，道：“当然可以。”

　　酒肆

　　已是酒过三巡。
　　“近日以来总是能遇见你，当真是奇怪。”
　　“有什么好稀奇的，你还不是人呢！”
　　我愣神，竟是不知她是说我没人性，还是就字面上的意思，倒是在说我不是凡人。两相猜测间，只得一笑置之，搬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你也不见得是。”
　　“呸”她啐了一口，道：“反正我是知道了，死妖怪！”
　　我呵呵一笑，说：“我是妖怪你也不怕啊？”
　　“我怕你？真是笑话……”
　　她低低地讽笑起来，“就算是妖怪，又怎样呢？”
　　“不过是一介小妖，本大侠动一个小指头就能灭了你……”
　　“……”她的声音放得轻柔柔的，我竟是一时对不上话来。
　　“小妞，”我说：“小爷以我的英气俊朗的相貌作保证，你的小指头，是灭不了我的。”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摇了摇头，道：“就你？那是磕碜……”
　　“呵，小爷是英武。”
　　“磕碜。”
　　“英武，”
　　“磕碜！”
　　“啧，是俊朗迷人，那些小美人们的心，可都是‘扑通扑通’地跳的呢！”
　　“……”
　　“不要脸。”
　　不要脸吗？我竟开心地笑了笑，却又有些苦涩。我记得崇明曾说过我太爱面子，他说：“陌桑，你呀就是好面子，什么时候若是也能和我这般，就不会这么辛苦了……哈哈，不过还是不要了，有我一个不要脸就够了……”
　　但是当我真的不要脸时，他却不在了。
　　见我笑了，吴小萝颇为嫌弃地咕噜了一句，“也没见我被你迷了去？”
　　“哈，你不算。”我说。
　　“什么不算，我就不是美女？”
　　“嗯，是美，不过有什么用？再漂亮，也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
　　“小娃娃。”我重复了一句。
　　眼见着她如预想般发了飙。“小？我不小啦！下个月我就十六啦！我就要……”
　　我还想要寻着由头再取笑她，她却咬了咬唇，闷下了那杯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却是最终什么都没说。
　　我冲她笑了两声，才反应过来这似乎有点傻；遂收了收，却也只好有些尴尬地揉着额角，勉强一扯嘴角，想是小爷大概是有些醉了，没想到这丫头倒是真能喝。
　　她又喝完了一杯，却是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但还没站稳却又跌坐回去了。
　　“你醉了。”我看着有点东倒西歪的她，下了结论。
　　“我没醉！”她一摆手，放下时手却重重地打到了桌面上；听着倒是感觉挺痛的，她却恍若无事一般。
　　“别喝了。”我蹙眉看着她。
　　她是真的醉了，一双眼睛倒是亮晶晶的，颦着眉的样子颇为不爽，“说什么呢？，我还能喝呢。”
　　说罢她还待再闷下一盅，却是发现自己倒是没酒了，遂指着我的那壶道：“倒我一杯。”说罢瞅我一眼，补充道：“要满了。”
　　我不觉皱紧了眉头，一转手挽了一壶热茶，给她满上了一杯，滚烫的热水还自冒着烟，她也只生生闷下了，却没说烫。
　　我赫然，见她醉得如此荒唐，正待要夺下她的酒杯，她却是突然改变了主意，放下了那酒杯。
　　“好！我不喝。”她伸手把酒杯递给我，甜笑道：“要不你替我喝啊？”
　　见我犹豫，她却轻轻笑了起来，开口，却是连声音也是轻轻的。
　　“你真扫兴，连出来喝酒，都不尽兴。”她闭上眼睛，云淡风轻地说：“到底还要不要好好当哥们啊？”
　　被指责了过后，我竟还能笑出声来，“当然要当，你这哥们小爷我倒是交定了。”我站了起来，道：“来，做大哥的，让我背你一程呗！”

　　“死妖怪。”
　　“嗯？”
　　“你听我说。”
　　“下个月，我就要嫁人啦。哈哈……”
　　“……”
　　我一愣之下只得干笑一声，却是什么也说不上。
　　兄弟……要是兄弟间此时听到这个消息理应要说什么？当初崇明成亲时，我说了什么？
　　我忘了当时说了什么，自然也不知道现在要说什么。只记得当时四周很是安静，入秋了，天气凉，竟是冷得我的手也不自觉地颤抖着。
　　“哎，你走快点啦。”直到感觉到她手脚并用的抗议，我才反应过来刚刚竟是不知不觉地放慢了脚步。
　　我只好把她往背上挪高一点，却听她靠在我肩上说：“哎，死妖怪，我问你，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很开心啊？”她“嘻嘻”傻笑两声，说：“是我表哥唉，一般的姑娘家，都想嫁给他那样子的人吧？”
　　“文质彬彬，谦和俊朗。”
　　“我应该要大笑着感谢这一切的美好，然后开开心心地等着嫁给他吧？”
　　“……”
　　“可是我又高兴不起来啊，”她一顿，又道：“只是……不高兴便罢了，明明都已经对自己说把这当作是过家家就好啦……”
　　“可是，还是不行啊。”
　　“真奇怪，”她在我耳边呼呼吹得两下，带着浓烈的酒气轻笑一声，说出的话却彻底让我停下了脚步。“我……喜欢你啊。”
　　更夫打完了最后一更，早不见了踪影。我叹息一声，望向了前方晦暗难明的道路，这前路的状况，怕是稍一不留心就能让我迷失了方向。
　　却是没想到她倒会说出这句话。
　　喜欢我？
　　我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毒舌？痞气？蛮野？还是好色？我嗤笑一声，就是真的喜欢，又能当得了什么？
　　何况她的喜欢，再是如何的浓烈，终将……会在她懵懂年少的记忆里淡去，也会在我漫长的生命中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