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出一个杨玉来》幻影千月

10、第十章

　　接下来的几日，元昭领着萧二等人四处转悠，与他们周旋试探。林玄则是忙着炼丹制药，两年来她所炼制的具有特殊效用的丹药不过一掌之数，她还要炼制一些较为常用且易于保存的药来，丝毫不得空。杨玉虽然从她这儿学到了不少东西，却也插不上手。而寨中人知道时期特殊，皆管束好了自家孩子不许他们出门。因此，反复练习蹑月却不再有进展的杨玉终于耐不住了，跟林玄说过一声后便慢悠悠的在山里晃了起来。
　　在青枞山生活了近两年，又有着超凡的记忆力，熟悉山中一草一木的杨玉很快就觉得没意思起来，想到之前与林玄一起时遇上的一株即将成熟的难得草药，杨玉决定去查看一下。
　　然而还未走到跟前，杨玉看到一道陌生的黑色身影停在杨玉印象中那株草药的位置旁，那人蹲了下去，右手去探那株草药，杨玉一时来不及阻止，只得一边用起身法一边大喊一声：“住手！”
　　那身影微微一顿，却又以更快的速度伸向那株草药的根茎，此时杨玉离得尚远，情急之下踢起一块石子朝那人打去，所幸准头未失，正巧打在那人手腕上，那人吃痛手腕一缩，不由得直起身来。杨玉一喜，加快速度赶到那人身前，这才发现那是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女子，身形下意识一顿，就这一顿，一只拳头狠狠地砸向杨玉的脸。杨玉身法难以为续，只得以前臂格挡，生受了这一拳，虽说用了巧劲，这滋味也难受极了。然而一拳刚落，另一拳紧接而来，杨玉脚尖一转，险险躲开，冷汗同时冒了出来。她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人并不好惹，集中精力应对起来。
　　女子的攻击极为凌厉，好几次差点击中杨玉，所幸蹑月最适宜与人近身交战，杨玉最初的狼狈也只是因为少有与人对战的经历，不过一会儿功夫，杨玉渐渐在对战中不落下风，甚至蹑月也有所进步，只是却一直找不到还手的机会。
　　又打了盏茶功夫，两人的动作皆慢了下来，杨玉瞅准时机虚晃一招后退几步，脱离战局，高声道：“别打了！”
　　那女子并未紧追，而是停在那株药草旁，挑眉看向杨玉。
　　杨玉这才看清那女子的样子。女子约莫比自己大上一些，是个相貌明艳，身材高挑的美人，只是高高挑起的眉与一身黑衣使她看起来颇为凌厉，是杨玉从未见到过的生面孔。
　　“你是谁？”杨玉决定先问清楚。
　　那女子抱起双臂，玩味地看着她道：“你又是谁？”
　　“我是暂居此山之人。”
　　“我也是暂居此山之人。”
　　“我是这株药草的守护者。”
　　“我也是这株药草的守护者。”
　　“……我是药草主人的妹妹！”
　　“巧了！”女子弯起嘴角，“我也是药草主人的妹妹！”
　　杨玉咬牙，心里有了一个猜想：“你就是沐安吧？三当家的养女。”
　　“你就是杨玉吧，”被称为沐安的女子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挑衅，“那个玄姐姐身后的小跟班？”
　　杨玉气急，却又生生按捺住了。几次深呼吸后，她已恢复平静：“对啊，我就是那个跟了玄姐两年的小跟班，这两年跟着玄姐学了不少东西呢。特别是那些玄姐不曾教给你的，比如说——采药！”
　　沐安嘴角一抽：“你会采药很了不起么！”
　　“至少我能认出哪些药到了可以采摘的时候，不会毁掉一株对于玄姐而言比较重要的药——就像是你脚旁的那株一样。”
　　沐安看了那药草一眼，悻悻地挪开脚步：“既然这药草还没到采摘的时候，你跑这儿来闲逛什么。”
　　不等杨玉回答，她又兴冲冲地问：“玄姐现在在做什么，她在哪儿我去找她。”
　　这回轮到杨玉挑眉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沐安冷笑道：“因为玄姐姐现在肯定想见到我。”
　　“不可能！玄姐炼药不喜欢别人打扰她！”杨玉脱口而出，却立刻反应过来，有些气恼，“你就算套出来了也没用。”
　　“那可不一定，”沐安得意一笑，不再和杨玉多说，后退几步后直接用轻功越过杨玉头顶，杨玉连忙去拦，却赶不上她的速度，只能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中。
　　眼见着拦不了了，杨玉顿住，懊恼万分，暗道一定要缠着玄姐早点学会奔雁，到时候追上这家伙好好教训一顿……还得再学几样攻击的招式，不然还真打不过她。
　　想到这里，杨玉心里舒坦了许多，继续用轻功朝着林玄炼药之地去，只是速度放慢了不少。她一边想着沐安能让正炼药的玄姐不怪她打扰的倚仗，一边猜测她此时归寨的缘由，以及沐安的义父——那个挂着三当家名头却已外出办事两年余传言中凶恶狠辣的男人，不知是否与沐安一同归来。思索之间，近日在心头萦绕的那股挥之不去的莫名烦郁之感竟散去不少。便是杨玉自个儿也不曾发觉，她的蹑月渐渐生出一股灵气来，内力不知不觉中也变得精纯了些许。
　　待杨玉赶到时，看到的是二人说笑的情形，林玄脸上的笑意轻松，心情看上去很好，显然是没被沐安打扰到的。杨玉扫了一眼竹屋内，存放药材的架子上多出来两个盒子，而沐安放在一旁的行囊瘪了不少，心里明白沐安这是送药来了。看二人说的兴起，杨玉不声不响地走到林玄身后站着。沐安瞧见她，趁林玄转头的功夫递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杨玉却不理会她，因为林玄已经转过头来了。
　　“怎么？你们俩已经见过了？”沐安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林玄的眼睛，她握着杨玉的手臂，将她拉到沐安身旁，笑道，“看来你们俩还是挺有缘的嘛。”
　　“才没有！”两人异口同声道，各自偏过头去。
　　林玄轻笑：“还挺默契。”
　　“玄姐姐，你是不知道，这个小丫头一看见我就冲上来打我，要不是我身经百战，恐怕今天就只能横着来见你了。”沐安双手抱住林玄手臂，一脸委屈。
　　杨玉气得要死，心里还有点委屈，可是她脸皮子薄，不像沐安那样可以肆无忌惮地将情绪放在脸上，这会儿听了沐安的鬼扯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又担心林玄信了她的话，顿时眼圈就有些发红了。
　　林玄瞧着不对，立马呵斥道：“你当我不知道你的性子么！玉儿这般沉稳，怎么会轻易出手？定是你先招惹了她！”
　　沐安也不在意林玄说她，只是见着杨玉抿紧的嘴唇与发红的眼眶，心里直发苦，暗道这人怎么这么容易较真，也就不敢再吭声了。
　　见杨玉面色缓和了些许，林玄才又道：“这次回来准备待到什么时候？”
　　沐安老实道：“约莫一两年吧，元小子这一回恐怕要带走不少人，我跟我爹回来看看有什么事能做的，他老人家估计晚上会过来一趟。往后我爹应该不会走了，我却是待不住。”
　　林玄点头，面上又透出些笑意来：“你这浑丫头，不好好叫你元大哥，又胡乱称呼。”
　　沐安嘻嘻笑着：“反正他又不知道。”
　　林玄笑着摇摇头，转向杨玉：“玉儿，安安待在寨子里的这段时间，你便跟着她吧。”
　　杨玉一怔，张口就想拒绝，没成想沐安比她还快一步：“不是吧玄姐姐，你要我带这么一个爱哭鬼？”
　　“谁是爱哭鬼！”杨玉怒火又起，“你说谁是爱哭鬼！”
　　“好了好了。”林玄头疼不已，“你们两个互相都让着点。”
　　说罢林玄瞪了沐安一眼：“特别是你，给我消停点！”
　　“……好嘛，我带还不行么。”沐安撇撇嘴，“可我愿意带人家恐怕还不乐意跟呢。”
　　林玄看向杨玉，后者垂着头，看上去颇为乖巧，却使劲拿那一双雾气蒙蒙的眼偷偷瞥她。她一下子就心软了，温言道：“安安虽然只比你大三岁，但她自小就不是个安分的性子，总爱与人争斗，光论打架寨子里没几个人比得过她，这正好是你的短处，用来教导你也够了。另外，安安常外出处理各类事务，你跟着她也可学上一些，就算什么都没学到，增长见闻也是好的。”
　　杨玉张了张口，又抿了抿唇，犹豫着开了口：“我……我还能常过来看玄姐么？”
　　“你当我是不要你了么？”林玄失笑，“你的蹑月初成，也是时候学奔雁了，就算你不想待在玄姐这儿，玄姐可也是不依的。”
　　杨玉的脸一下子红透了：“那……那我还是跟玄姐歇在一块儿吗？”
　　“当然不！”沐安理直气壮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玄姐姐的床太小了，加上你三个人躺不下。”
　　“你！”杨玉努力克制住怒意，转头巴巴地看向林玄。
　　“那张床太小，确实睡不下三个人。”林玄忍住笑，调侃道，“不然你们俩一起睡我那儿吧，我去寨子里看看谁家有空房。”
　　“这怎么行！”
　　“不可能！”
　　两人同时开口反对。最后还是沐安退了一步：“我睡在这里吧。过会儿我叫人把我那间房的床搬过来就是了。”
　　药房因为用处多，比林玄的卧房还要大上不少，虽然杂物多，收拾收拾也能住人。
　　“不过，”沐安瞥了一眼杨玉，“这丫头得跟我一起住，免得到时候被打的狠了夜里偷偷告状。”
　　杨玉狠狠瞪了她一眼：“一起就一起！”
　　话一出口，杨玉就有些后悔，不过她已没有反悔的余地，只能认了。
　　见天色尚早，沐安决定去寨中一趟，与林玄说过后她转身要走，瞥见正要凑到林玄身边的杨玉，她突然回转身来，说着“你随我一起”一手探向杨玉衣领，没成想杨玉下意识就闪开了，那只手一顿，抓住她微微扬起的袖角一扯，另一只手随之贴上去，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杨玉气恼地挣了挣，发现沐安力气实在太大，也就只好跟在她身后了。
　　沐安又是得意一笑：“没事穿那么繁琐的衣服做什么？你又不像玄姐姐，不论穿什么都行动自如。你又傻又笨，还是乖乖跟着我穿男装吧！”
　　杨玉简直要被气死了，她自小被人娇养着长大，身边何时有过像沐安这般又无赖又嘴碎还暴力的女子？她被抓住的手这会儿已经变红了，偏偏沐安一无所觉，丝毫不见放松。而且，杨玉咬了咬唇，沐安是第二个说她不适合穿这身衣裳的了，上次是萧二说她不适合这颜色，这次沐安又说她不适合这款式，难道她真不该与玄姐穿一样的衣服么？
　　自沐安偷袭杨玉起，林玄便一直微笑看着，这会儿见杨玉是真的往心里去了，她眉头一皱，对着沐安道：“她爱穿什么样式的衣裳是她的事，等她觉得不方便了自己个儿就知道换了，你又瞎说些什么？我看你也该管管你这张嘴了。”
　　沐安呆了一瞬，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她就想不通了，自己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惹着玄姐了？以前她不也是这样的么？
　　看杨玉脸色稍稍好些了，情绪却仍有些低迷，林玄心中便似堵了什么一般，她恍然惊觉，自己对杨玉的情绪实在是太在意了些。沉吟许久，她才又道：“你不必急着搬过来，你元大哥的药我都已炼好，这几日我先炼一炉丹药出来给玉儿……和你增长功力，就待在药房不出去了，你们便歇在我那处吧，也别叫人扰了我。在我出来之前，安安便一直带着玉儿吧，记得每日至少切磋三个时辰。”
　　二人应下后，林玄还有些不放心：“玉儿，若是安安练功之余还不老实要来招你，你不必理会她。还有安安，你的性子也该收一收了，不然下次你爹再逼婚我可就不帮你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玄姐姐。”沐安撇撇嘴，瞧见杨玉偷笑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给她记了一笔，心想等玄姐一闭关就要找机会收拾收拾这臭丫头！
　　叮嘱完后，沐安独自去收拾房间了，杨玉怕她把房间弄乱了便跟上去盯着。而林玄却站在原地沉思，良久，她抿了抿唇，出了屋，很快消失在山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