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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花月.红绡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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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我独个儿留在菊蕊楼中练字,白锦纹来找我。
他走到桌前,手捻了几张宣纸,看了看,说:“你一晚上就在这儿写了八个‘生’字,九个‘死’字,是不是有点儿无聊啊?”
我唉声叹气地应了一声。
怎么办怎么办,我这小命快没了。
醒来时我已躺在潋月楼中,一个满头白发的大叔坐在我旁边,一个女子正替我把脉。
那女子自然就是我娘,白发的大叔竟然就是花月楼楼主月云裳。
看他的脸明明还英挺不凡,年轻得很,怎么头发都白了?
看来当什么一教之主确实很累人啊。
“莫非真是天雷,催得他的病更重了?”药师问。
月云裳沉默不语。
看着气氛不好,我主动说:“娘,我还有救没有?”
药师就像没听到我的话一样还在思考中。云裳楼主略带惊讶地看着我。
半晌,药师反应过来,也略微吃惊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用“你们看我干嘛,见鬼啊”的表情回看过去。
月云裳才说:“无瑕说他失忆了。”
“小白,你说他们是什么反应?你不说花月楼药师是我娘么?”
还是其实…花月楼有好多个药师…
“此事说来话长。”白锦纹略叹口气。
此事当从江湖上一间叫红绡帐的妓院说起。
原来大隐隐于市的门派除了丐帮,还有妓院啊…
红绡帐三阁,曼佗,芫华,凤仙。
都是极美的毒草名讳。
世上风流雅士,甚至上至伯侯子爵,跟红绡帐多多少少有些关系,一般一个人要是说:“想当年,我进红绡帐的时候...”后面的内容一般就开始不靠谱了。
红绡帐有至宝两枚,是两本书,一曰《群芳谱》,一曰《渡魂章》。
前一本是毒经,后一本是秘术,都是只传给历代帐主的。
靠着这前后两本书,找红绡帐麻烦的人都死得相当相当离奇恐怖。
所以有人深信《渡魂章》中记载的其实是巫术。
几十年前,当时的曼佗阁阁主偷了那本《群芳谱》,从红绡帐逃了出来,被人一路追杀,结果她被一个很有身份地位的人救了。
那个救她的人是当年的菊蕊楼楼主,花简辞。
而那个盗书的人,就是而今的花月楼药师,王莲舟。
花简辞就是王幼玉的爹。
王莲舟留在了花月楼,却一直没有嫁给花简辞。花简辞对王莲舟照顾得无微不至,可王莲舟对他总是冷冷清清的。
有一年,花月楼发生了重大变故,花简辞和很多楼中高手一起死了。
也是那一年,王莲舟竟然怀有了身孕。
那个孩子当然就是王幼玉。
王幼玉打小就没爹爹,药师对人总是冷淡,对自己的亲身儿子也是如此,放任不管之下,王幼玉就成了花月楼一害…
这孩纸真是个小可怜,爹不疼娘不爱的。
王莲舟出身青楼,花月楼的人暗底下对她自然颇有非议,渐渐地她儿子都与她交恶,平时见面招呼也懒得打。
一听前因后果,我更加愁肠寸断。
“小白,楼主和我娘商定,她和无瑕公子陪我去红绡帐,求《渡魂章》医治…”
现在我若去了,会不会被做成药人啊?
“嗯,如果《群芳谱》都没有办法,果然只剩《渡魂章》。”
莫非天下再无神医高手?
“能找到神医任浮生的机会太小了,他一年也不见得现身几次,指望不上的。”
我自然明白我娘与楼主的算盘,拿《群芳谱》换我小命一条,用别人的梨换一个新苹果。但世上不应该有稳赚不赔的生意,而这笔帐对我们太合算了。
前途未卜啊。
实在不行,也只能依楼主说的,端了红绡帐。
“端了红…”白锦纹有些惊讶,然后笑了笑,“你爹身前和楼主很要好,楼主一直都很疼你。”
红绡帐三阁里挑尖拔萃的不少,还有一盏明月空悬。
天籁醉音,阮小鸾。
芫华阁阁主,同时也是如今红绡帐的帐主。
芫华阁是三阁中唯一的相公院,听说他长得风华绝代,比寻常女子更美艳。
据说他在紫竹林中弹琴,行到伤心处,林中群鸟恸哭,与其合鸣,泣血而亡。
当然也不排除是他弹得太烂,鸟儿听了七孔流血而死。
他如今也不到二十,却已经坐到帐主的位子上,当然,不是因为他业务做得好…
据说他十四岁那年杀了一个人,从此红遍武林大江南北。
那个人是唐门门主的儿子,阮小鸾毒死他又弄活,毒死他又弄活,整整十七次。
乖乖,杀同一个杀十七次,真是好有闲心恒心狠心。
所以江湖中的功成名就,往往只是在合适的时候不小心就杀了个合适的人。
所以说这种平时连乞丐也不会施舍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救人呢?
白锦纹忽然说:“对了,先前看见瑶馦姐姐,她让我带传话一句,要是楼主问起你愿不愿意拜碧桃楼主为师,你一定要说‘不愿意’。不然她一定尽快让你残废。”
我一口浓茶喷死她。
“谁啊,这人是?”
花瑶馦是花楼第三楼碧桃楼的楼主花谷雪的女儿,当然也是护花使之一。
“咳,她不愿他爹教你也是人之常情,”白锦纹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现在花月楼大概没人斗胆教你武功。”
为啥?我盯着白锦纹:“你继续说。”
“因为嘛,你的武功是…”他喝了口茶,“算了,还是不说了,大事当前,八卦暂时搁着吧。”
白锦纹你个妖孽~
花月第四楼菊蕊楼各处都打理得闲淡清雅,只见青茵平展,野外茸茸软草;高张翠幄,庭前郁郁凉槐。楼前夏菊怒放,吐蕊喷丝,看得我眼皮一跳一跳的。
收拾细软,准备动身去红绡帐。
老远见着王莲舟站在月朵亭中,我这人一向自来熟,老远就扑腾过去,大喊:“娘~亲~”
我娘对我果然冷冷的。
“长公子让我们先去留燕小榭等着,他处理完蔌梅楼的事马上就来。”
这花月楼真是大户人家,十二个主楼院子外都设有凉亭,从凉亭起就备有篮舆接送。结果家丁只备了一辆篮舆,我娘便要等着。
“娘亲,我们坐一顶车不就好了?”
我娘淡淡说:“一顶太挤。”
“哪里挤了~不然我陪你走路都成~”
她看我一眼,上了篮舆。
“我说娘啊,你怎么不笑一笑?”
“女人笑起来比较好看嘛,娘你那么好看,我们走出去人家一定说你是我姐。”
“不如笑一个?”
“王幼玉,”她终于开口了,“雷是不是把你脑子劈坏了?”
我闭上嘴片刻。
“咳,娘,不如我讲个笑话给你听,”我腆着老脸又开口了,“龟兔赛跑的时候,兔子很快跑到前面去了,乌龟路上看到一只蜗牛爬得很辛苦,就对他说: 你上来,我背你吧,后来又遇到一只蚂蚁,也爬到乌龟背上,蚂蚁跟蜗牛打招呼,你知道蜗牛说什么吗?”
半晌。
“说什么?”
“蜗牛说:你抓紧点,这乌龟爬的好快。”我大笑。
她别过脸不理我。
我偷偷瞄到她嘴角的笑纹。
真是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