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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红绡帐.云娘 ...

  •   今趟去秦淮,逛青楼,如此风雅之至的事,本来该是一呼百应,哪像我们这样阵容惨淡。
      “话说,这年头再找像石兄这样重义轻生的,难啊!”
      花无瑕一身月牙白轻装,领口襟边都散纹了几朵落拓拓的梅花,石磊之换了身天青的短装,听见我招呼他,抬头看了看红吓吓的日头,哼了好大一声。
      白锦纹自然也要去,不枉费我与他主仆一场。
      从洛阳到秦淮,也就是从河南到金陵,距离也不远。两个都是帝都千年,一路风光无限,只是我们都顾着赶路,走得匆忙。
      我时时胸闷气短,时时依在我娘身上,能躺坚决不坐,能说一个字坚决不说俩。
      官道上人多,车限速,到了估计车后头储备的鸡蛋也有两个孵出仔儿来了,所以有时候抄小道,路面不平,车速快,吐得我昏天黑地。
      我居然晕马车…
      有一天石磊之到山涧里捕鱼,见到一只鸟也正在捕,顺手就把那只鸟敲昏了一起给捕了回来。那鸟长喙、凤冠、赤颊,浑身羽毛白中夹红,颈部披有下垂的长柳叶型羽毛,醒来看着白锦纹正盯这它流口水,大惊,又昏了过去。
      花无瑕说:“是朱鹭,挺好看的。”
      石磊之说:“是啊...可是这鱼太小了。”
      白锦纹说:“吃了,吃了!”石磊之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他师父在那儿,不好表态,这吃与不吃就着落到了我的意见上。我从排塌上蹭起来,看了一眼,说:“吃。”又给睡了下去。睡下去后觉得那鸟甚是熟悉,后来吃鸟腿的时候又想了想,想不起来,也就算了。
      晚上林子里蚊子不是一般的多,白锦纹不知哪去拐带了只小青蛙,拿棉线绑着,放在中间,但终于寡不敌众,给活活儿撑死了。
      露宿时无瑕总是值夜,一手搁在剑上,席地盘腿,靠树而睡。
      像剑走天涯的侠客。
      白锦纹和石磊之这两只有奸情,总是并坐在树上,一面晃着腿,一面吹牛谈天。
      纯洁的友情光芒闪闪,晃瞎了我的狗眼。

      车行到时,烟波江南,秦淮河畔,偏是江山胜处,日落黄昏,酒卖斜阳。
      当地的地道美食一路尝了个遍,什么黄桥烧饼,开洋干丝,豆腐涝,桂花馅小元宵,薄皮包饺,鹅油酥、软香糕,松鼠鱼,清炖狮子头,抄蝴蝶片,冬瓜盅,翡翠烧卖,等等。
      秦淮的水不是陈年的绍兴,而是烈性的花雕,加了半池的女儿红。浆声灯影里的那一望,青溪朦胧中的韶华,便随着一抹胭脂的点缀繁华地盛开。
      冷酒暖烛,笙歌弦舞,人语水声,残月桥影,墨绿的云柳梢上,多了点妖冶的红。
      红绡帐三阁,正是在这一片咋暖还寒的水上。
      是夜,秦淮河上明烛秉照,水月同辉,波光粼粼,花船无数,其中一艘两层的雕梁画舫最为显眼华丽,属五等大小中最大的走舫,前中后有三舱,檐上悬着大红的灯笼,舫中各窗户门扉都开着,纱飞幔舞,炳若观火。四周布满了小舫,都接连在主船上。
      我搓了搓下巴,不愧是旗舰店。
      花无瑕在我站在我旁边,忽然说:“你知道红绡帐还有个什么名字么?”
      我看着他,长发被夜风吹得飞扬起来:“鬼船。”

      待我们登上大船,阑干旁斜倚着几个女子,执着团扇,睨视着楼下。甲板边上铺了厚土,作为花圃,种着半高植物,地上满是花瓣,有浅红有淡紫,有素白有墨蓝,风扑朔戏,漫天花雨,乱红迷醉,附曲悠扬。
      清歌盏酒,风流倜傥。
      迎过来的龟奴是一副千帆过境水波不兴的姿态,花无瑕递上一锭金灿灿的元宝,那龟奴殷勤许多,领着我们往里走,拣了张厅边的桌椅坐着。
      船内灯火辉煌,觥筹交触,觞盏生辉,丝竹和风,佳人酒艳。
      银子,总是要给。
      我们出手阔绰,加上长得清秀俊雅,很吸引眼光。
      石磊之很不识趣。
      俩姑娘往我们这边一坐,杏仁的眼,软雪的胸,薄蝉的衫,蔻丹的指,巧笑倩兮,好歹是偏上的姿色,纤纤素手一伸,刚吃了小白一点豆腐,正图谋要染指花无瑕,这还没沾着那印着梅花暗纹的襟子,石英雄就往桌子上重重一拍。
      人家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看这小兄弟不满了,自然是因为心中吃了味,其中一个暧昧一笑,身子往他面前一倒,说了声:“弟弟啊~~”
      石磊之面无表情,到底是学过功夫的人,轻轻不着痕迹地一侧身,那姑娘带着那个“啊~~”的颤音轰然倒下去了。
      他浅酌了一口酒,说:“姑娘,请自重。”
      剩下的那位给愣了半晌,想她中风中浪该是经历了些吧,到今天才遇到个这样的主,“请自重”这话是新来的姐妹的口头禅,还没听过客人喜欢玩欲擒故纵的。
      往我们这堆人里面扫了一遍,视线着落在男扮女装的我娘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翻,终归看出了些端倪来,冷冷一笑,也是一拍桌子,站起来一双手在胸前一横,说:“原来是来闹事的!”
      这姑娘推理能力也极强。不过有个女扮男装的,居然就看出来我们是坏人?
      白锦纹暗憋着笑,呷了口酒,道:“我兄弟腼腆,没有分寸,姑娘别生气。”伸手去扶地上的那位。
      地上那位姑娘爬了起来,脸憋得通红,气得七窍青烟袅袅,来回做了几次深呼吸,才稳住气候,正欲开口说话,旁边突然站定一位穿白衣的小婢,欠了欠身说:“几位公子,云娘楼上有请。”
      刚才余有愤懑的两位都往两边一让,厅里有几桌客人都停了酒,有一眼无一眼地看着我们这边。

      组织主动找我们接头了,是福不是祸,是祸就是石磊之的错。
      那白衣的小婢淡妆素抹,头发没有挽髻,只是简单地结成一束,衣装也很密实,始终不曾抬起头来,默默只是向前走,领着我们上了二楼。
      看趋势,云娘很可能是个严肃中不带活泼的老鸨,两锭金子捏在手里球似的转。
      后面闪动着一个如来的光圈。
      “死开些,别挡本公子的道~~!!”
      突然后面冲上来个人,那水袖儿带着风一扇,硬生生从我和白锦纹间杀出了一条血路,那小婢喊道:“怜矜,不可!”,那人已经冲进了右拐第三阁厢房。
      接着就传来一阵鬼哭神嚎。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苏泱泱的翡翠那么大,我的怎么就那么小~~~!!!”
      我虽然只瞟了一眼,虽然他有点雌雄难辩,到底是个男的。我拿肘子抵了抵白锦纹说:“要求涨工资的。”
      他支着下巴点评:“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只听房间里一个女人的声音说:
      “那是因为泱泱的那根有那么大,你的只有那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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