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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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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里的夜市不如市中心的闹市,可是对于这里的住户来说,这个夜市是大人饭后散步,情侣学生聚会的好去处。我占了离河最近的位置,白天火辣辣的热气蒸发了一个白昼,夜晚的风如冰冻后才被人放出来一样,凉爽沁脾。我的小摊上有一些小孩的玩具,女生饰品之类的东西,小小而精致的物件一个晚上总能让我有很多额外的收入,除去那一部分我不可控制成本之外。我坐在小凳子上,一个小男孩蹲在摊边,小小的透亮的眼直愣愣的盯着一把玩具枪,胖乎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玩具枪的手柄,天气凉快,人的心了宽敞得多,我把□□包装拆掉,递给面前这个小男孩,逗他说:“来,姐姐给你玩一会,可是你只能在姐姐身边玩好吗?”小男孩听了,点头如到蒜,不管真假,立马接过枪,指着我,口中喊道:“哔哔,我是超人,你被我打中了,姐姐。”我噗呲一声笑了,配合他说,“阿,我中枪了,好痛好痛。超人饶命啊。”小男孩神气地举着枪,露出缺了门牙的小嘴巴,天真地笑着。
“喂,小朋友,没钱可别玩,你也不看看你面前这个人是谁,这个姐姐可是有个疯妈妈,小心她把你拐回去带给她妈吃。”是他来了,我的每月不可控成本,自从他知道我的位置后基本每月总会来捣乱几次。卫灿穿着一件白衬衫,松松垮垮隐隐看出纤瘦的腰身,墨黑的短裤包裹着修长的腿,却更显得脚下的一双白色球鞋硕大超于常人。我起身看着他,心里一咯噔,我已经认识他快一年了,可是每次抬眼看到他,纯粹以花痴的角度内心总会被绞起一湖春水。细碎的短发下是一张妖冶的瓜子脸,南方人少有的坚硬轮廓,增加了俊美之感,多一分太刚,少一分太柔。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总是微咪轻视地看着我,高鼻薄唇,一张脸在夜晚下更摄人心魂。我轻声安慰被吓得站在一边一动也不动的小男孩,"没事的,哥哥吓你的,你去找妈妈好不好,你离开这么久,妈妈会担心的。"小男孩听后如释重负,奇怪的看了我和卫灿一眼,正要放下玩具之时,突然抬起玩具枪指着卫灿,大声喊道:"哔哔,你这个坏人,欺负姐姐,我打死你。"卫灿也愣了下。随即嗤笑了一声,一米八的身高就腿占优势,迈腿半步就站到男孩身边,可这小孩也够机灵,眼看危险逼近,摔下枪,往前跑得飞快。看着男孩走了,我蹲下收拾残局,卫灿今天就他一个人,我的担忧少了几分。卫灿也在我旁边蹲下,拿起我这个小摊上最贵的机器小人,撕开包装,粗鲁地摆弄着,"债主来了,你就这个态度,你欠我家那么多钱,靠这个小摊,老子得等到老子孙子娶媳妇才收得回利息吧。"这个人说话从来欠抽,我面无表情说道:"我会还你的,我家已经还了40万,如你所见,我已经倾家荡产,再逼我,一分都没有。"卫灿笑了,稍一用力,把机器人的手臂扭下来,扔到一边,痞气地说:"苏文,脾气见长阿,怎么,你疯子妈又打你了,来,给哥哥看看,打哪里了,哥哥给摸摸。"话没说完手就伸了过来,我吓得跳起来,吼道:"卫灿,你个疯子,我说过,不可以侮辱我妈妈,我也不可以,我只是欠你钱,没必要把人格自尊也随你践踏。"卫灿怒了,把机器人用力扔在地上,瞬间机器人碎成一堆零件,一些碎片划过我的小腿,腿上的鸡皮疙瘩像是发现敌情密密麻麻探出头来。这个巨大的声响引起过路人的注意,纷纷侧头向我们看,卫灿丝毫没受影响,深沉的眼聚满了危险,"你他妈你们家欠老子一条命,怎么,过了两年,你们就忘了吗?"又是两年前,为什么我未来的日子总是有人时时刻刻告诉我要往后看,两年前的日子像一根粗壮的麻绳死死拴住我的双手双脚,只要我有任何往前走动的想法,它就拉动绳索不留余地地绊倒我,将我拉回深渊。我不想惹人注意,尽量平复语气,"卫灿,对于你弟弟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我最爱的爸爸已经为此付出代价,他有7年的有期徒刑,而我妈妈,也因为这件事精神不太正常,我们家已经赎罪了,你还要怎样?""伤人偿命。"卫灿轻轻吐出这么一句话,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进口袋,拿出一包烟,点上,呛人的烟雾徐徐生起,模糊了他的双眼,漂亮的眸子闪烁阴狠之色。"我就站在你面前,有本事就杀了我。反正监狱里也不差你一个。"我仰头气愤地看着他说。我承认今天我的胆子达到了最大值,这绝大归功于那个大块头没有来,和卫灿吵架我心里默认只是和个女人骂街,大不了动手扯头发刮耳光。卫灿似乎发现了我今天的反常,平时他带大块头来的时候,我总是安静得像只小猫,偶尔遇到他的咄咄逼人,惹毛了也只是憋了一肚子火后挤出一句:"你不可以这样说话,我妈没欠你什么。"然后坐在小凳子上照摊不说话。卫灿笑了,肆无忌惮笑得很大声,脸上的轮廓越发明朗,靠在背后护城河的石栏杆上,吸一口烟,嘲笑说:"合着你不怕我,看我身板瘦小奈何不了你是吧,真对不起了,杜猴子今天有事没来,明个他家就算死了妈我也给您带来,好吗?"我气结,瞪了他一眼,坐下来,打算接下来他说什么我也不理他。原来那个大块头叫杜猴子,我甚至记不清他的脸,他盘根错节油光发亮的肱二头肌肉和185的粗壮身材,任谁看了都会乖乖低下头,喊一句大哥,然后有多远跑多远,这不是志气的问题,是生物链上最基本的法测,站在食物链下端的生物最好不要以卵击石挑战站你头顶上的豹子,毕竟这个世界奇迹太少。
凉风习习,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我才发现我好像从中午就没吃过饭了,这味道一勾,藏在五脏六腑的饥饿此时都聚在一起涌到胃里,像一阵旋风绞在一起,空落落的。可是明天还要给妈妈拿药,这几年的寻医问药几乎花光了亲戚朋友给我的捐助,自从看见爸爸进入监狱的那一刻,妈妈每天以泪洗面,坐在门口一遍一遍喊着爸爸的名字,等我医好自己心中的悲痛,却发现妈妈选择留在了有爸爸的过去。躁狂抑郁症,又称循环性精神病,简称躁郁症.躁狂和抑郁恰好是相反的两组不同的情感障碍,在两次发作之间有明显的间歇期,此时的精神状态可完全正常。而这期间的正常是支撑我一个人这么年的支柱。卫灿发现我走神了,用脚踢踢我,不耐烦地说:"喂,今天月末了,是不是该还钱了。"我一怔,心想:"不好了,我都忘了,这个月还没还钱呢。"那次事故,法院不光判了爸爸7年牢狱,而我们家也承担60万的赔偿,为了还这六十万,家里变卖了所有财产,当我收拾行李,将我住了几年的房子钥匙交给一个陌生人的时候,我死死捂住胸口,心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半。原来父母幸苦一辈子换回的幸福竟脆弱到如此不堪一击。关上门的那一刻,满室的回忆被抵押雪藏,内心咆哮在无声呐喊。即使如此,也还有20万没还完。当时并不是我去谈判赔偿事件,而是舅舅。记得那天法院的判决通知书下来的时候,舅舅负责和卫九九家人谈判时,听舅母说当时有个少年从人群中冲上来,双眼猩红,浑身散发着戾气,一脚踹在舅舅胸口上,舅舅倒地,一口气还没上来,少年的的拳头又跟了上来,当时少年速度太快,双方家属拉开这个暴戾的少年时,舅舅已经昏迷了。而这样,我家才有了每个月还款5000的机会。那个少年就是19岁的卫灿。
我慌了神,明天要去陪妈妈看病,怎么可能再拿出几千块,我站起来对着卫灿说:"我能不能过几天再还,这个月我已经做了两分兼职了,可还是不够,我保证,下个月10号之前,我还给你怎么样?"我不安地看着卫灿,卫灿好像无所谓似的看着缓缓流动的河水,双手撑着围栏,晚风拂过他细碎的短发,有着空灵的美。我绝对不能说我是去带妈妈看病,这样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卫灿突然笑了,超乎想象的温柔对我说:"苏文,我可以教你一种方法赚钱,来钱快还轻松。"暴风雨前的节奏平静而祥和,我有种不安的感觉,小声说:"是什么?"卫灿靠近我耳边,缓缓的呼吸声吹在脸上,痒痒的,很不舒服,我挪了一下位置,想离他远点,可他的双手像捕抓猎物一般迅速敏捷,抓住我的双肩,吐气说:"这条街上有家店,里面有漂亮的阿姨,她们会告诉你只要乖乖躺在床上,那些叔叔就会把钱揉进去呢,你越听话,他们就塞得越多,你说,这个钱好不好赚,嗯?"我挣开他的禁锢,想踢他一脚,被他巧妙躲过了,我咬牙说:"你的方法自己留着用吧。我姿色平庸,不如你的美貌,现在人口味重,没准叔叔们就喜欢你这种白白净净的男人。"卫灿笑着点点头,白白的牙齿在夜晚耀眼夺目,"行行,既然你不喜欢我的建议,我也不能强人所难,明天这个时间,5000,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说完他就转身就离开了。清瘦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我也没有摆摊的欲望了,烦闷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路过我常吃的一家小吃店时,疯狂的饥饿逼得我停下,没办法,五脏庙也得伺候不是,万一它们罢工了我上哪儿找去。“老板,给我两份小馄饨。”我低头拿钱时,老板娴熟地抓两把馄饨,一个完美抛物线摔入滚烫的锅中,口中说道:“小文啊,刚才那是谁啊,怎么每个月都来几次,有时还带一群不三不四的人,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我愣住了,周围的人都知道了?我已经尽量低调隐身了,我必须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不然认为我破坏这片地区安宁,把我赶出去了可不好。镇定后拿出钱递给老板,坏笑地说:“老板,你想多了,就是一群以前的初中同学,这群孩子学人家非主流,走偏了,头要染点色,手上还要抡个棍,走路仰望天空纪念自己逝去的青春,以后你们看了就转个头吧,这群孩子这把岁数了还中二也不容易。”老板把馄饨递给我,一脸担忧地说:“那你可不要被带偏了,少和他们往来。”我笑出声,“老板你放心吧,我免疫了。”把馄饨挂在自行车上,心情大好一路哼着小歌蹬着车,摇摇摆摆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