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on.8 生死相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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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在霂离哭声渐渐停了之后，她便推开了纪河。
她不要这样的感情，如同怜爱、施舍，这绝对，无法被称之为爱情。
“你走罢。”霂离摇着头，眼里噙着泪水。
她对纪河万般不舍，三万年的固执，终究在这一日舍弃。她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纪河。不管怎么想，她的回答都是，喜欢，非常喜欢，非常爱他。只有她，敢言爱字，她配得上这个字。
纪河安静地望着她，半晌，才吐出一个字来。
“好。”
纪河已是不太正常，他若是不赌，便什么危险也不沾衣角；他若是决定要赌，便放开了赌，万般的危险都不在乎。所以，他要是真的能这样简单地离开，那才有了鬼。
时下，君翎正在把玩一盘棋子，不是围棋，而是自研的机关术。黑子白子各成关卡，放在一起又成乱局，若这样的机关术成了，神族必将所战无敌。
她忽然放下了棋子，捧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漆黑的双眸望着海面，稍有不悦地皱眉，上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启禀上仙，龙太子在海上，对妖族出手了。”方才拿了剑的侍卫匆匆忙忙地来到君翎面前，面色发紫，连礼都来不及行。
君翎却只是叹了一口气，没有摔杯子，也没有打翻棋盘。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冲着海面去了。
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若要说想骂谁，也唯有骂纪河。听闻了纪河的反应，她就对纪河和霂离的事情知了七八。看来，纪河和霂离，当真是孽缘，还不如无缘。
天际的乌云急剧地翻滚着，云层中夹带着紫色的雷电。暴风从远方呼啸而来，在这海域上聚成漩涡。偌大的暴风雨已经降临，出海的所有船只，不是返回，就是覆没。
此战，必将生灵涂炭，死灰一片。
君翎从海里出来，水青色的原身披着蓝色的火焰围绕妖族飞行，几缕金色雾气为之护行。四海八荒唯一一只青鸾，虽无凤凰红色艳丽的身躯，却极尽张扬。三条尾翎拖着蓝色的火焰尾迹，在妖族阵营画着圈。
她分明是想说明这个界限，告诉他们，若敢妄动，便是蓝火焚身。
赤罗直接化出一根锁链，在君翎周身交织密布，最终成了牢笼。
“你既然不想造成神妖两族矛盾，那又为何在以剑为界之后，又使龙太子屠我妖族？”
又化出人身的君翎立在牢笼里，平静地看着赤罗。她与赤罗脾气相投，若非这种族界限，本该变成一双酒肉朋友。两人本是下了决心不相互为难，没想到纪河这丫直接坏了好事。
“赤罗，我祭出的这剑，便是西河。”君翎说，“西河为我师父所造，四海八荒几样神兵之中，它位居第一。伏皓君是我神族的远古战神，他贵为神族之尊。我拿出西河做界线，便是以他的颜面做了担保。”
赤罗不怒反笑。“上仙，恐怕世人都知道，您必将是神族的祭司，您的脸面之大，和伏皓君也差不了多少。你要我停战，我便停了，我自然是信你。”
他这话，实则是说：今日之事，给我个解释。
君翎面上带笑，抬起手来，那边立着的西河忽然出鞘。
妖君的牢笼，被那一身浩瀚神力硬生生炸破，海面上掀起近十丈高的巨大波澜。不少妖族，因她这一招波及，失了形神。她提着西河，带着冲天巨浪，声势浩荡地冲着纪河那边飞去。一剑挥下，与纪河缠斗的妖族身受重伤，跌入海面。
妖君身旁的红发战将卢娄，看这情形，冲上去欲要与君翎生死决斗。
卢娄与君翎若是打起来，必定两败俱伤，且君翎行事作风狠决，卢娄讨不到半分便宜。即便知道如此，赤罗还是任他去了。君翎有个优点——她开杀戒时有个心数，能杀哪个，不能杀哪个，她心里清楚得很。饶是卢娄与她缠斗，她也能避开要害，将对方揍得还剩一口气，再丢回妖族去。
没想到，卢娄不止没讨到便宜，还被君翎耍着玩。
君翎这种人，生来便是拉仇恨的。本是无父无母的贱命才对，却是从蛋里孵出来就成了伏皓君的徒弟。本该只善乐战才对，却是不管拿起什么样的武器，都能打得对方满地找牙。作为一只青鸾，不及凤凰外表华丽，本该生出一张普普通通的脸，却是长得花容月色。
世态炎凉啊，神比得过仙，比不过鸟啊。
君翎的剑法极诡异，毫无章法可言。需知，伏皓当年立于战场上，用剑也如她一样。没有剑法，剑法是人创，用剑法，早晚会输。挥剑皆凭直觉，力道极大，以攻为守，以剑为盾。看上去是不要命地打法，却是最最厉害的。
卢娄接了她一剑，只觉得要被打进海里，那力道，震得他手都虎口开裂。如今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君翎小小年纪就得伏皓君传神剑西河，只因旁的剑落进她手里，都扛不过用力太大断掉的命运。
日后君翎渡了飞升上神的劫，修为一日千里，便再没人能打压她了。君翎在四海八荒所尝败绩，皆是输在年纪上。修为这东西，是随着年纪增长的，她修为再如何精纯，六万岁的年纪，也胜不过十几万岁的人。
君翎牵起嘴角，冲着卢娄笑了笑。收剑，再次劈砍，一剑下去，卢娄的剑刃都开始摇晃。随即，君翎将剑，反向丢了出去。
赤罗愣住了，卢娄也愣住了。他们只知君翎不走寻常路，却未想到，她选了这种做法。
纪河被一剑贯心，怔怔地立在原地，血气受阻，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来。随即，纪河失了使法术的力气，直直地坠向海面。君翎挥手，海面上结了冰，纪河砸在冰面上，面色已苍白至极。远古神祇，被伤了心脏，虽不会当场死去，却也是致命的伤。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君翎，但片刻之后，他就理解了君翎为何这么做。
“妖君，这解释，您满意了吗？”君翎的嘴角依然噙着笑，只是眼里一片凛冽的冰冷，刺得人浑身发寒。
怎能不满意？或者说，出乎预料。赤罗本以为她绝对给不出解释，最多也就割腕放血以血为誓。没想到，会是这般具有说服力的，血债血偿。
不管赤罗再怎么计较，今日他也不能将矛头指向神族。而且，需得乖乖退兵，再也不找鲛人族的麻烦，这事才算是说得过去。
君翎从来不走无用的废棋，她每一个棋子落点，都要发挥最大的用处。与龙族交代之事不用担心，这事怎么说也赖不到她头上。何况，还有比她更着急的。
从海里出来的霂离，一眼便望见了冰面上的纪河。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心痛得支离破碎。
“霂离，你知道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君翎坐在冰面边缘上洗剑，头也懒得回一下。
纪河双眼还微睁着，意识还在。
他与霂离长达三万年的爱情战争，他输了，输得一塌糊涂。最终感情战胜理智，为了她，不顾龙族颜面，甚至也不顾神族的颜面。
他想开口同霂离说上几句话，却发现嘴被封了。
一瞬间的诧异，片刻之后，忽然明白过来。毫无疑问，封他嘴的，是君翎。他本是理智至极，却被君翎导向这般境地。这一切，君翎都是那个推波助澜的凶手。
但其实，君翎堵他的嘴，并不是为了什么。
她只是怕纪河为了赶走霂离，又说什么伤人的话。
不管怎样，霂离要做的事，都已经做定了，纪河说什么都是白搭。何必，又让他说伤人的话，引得霂离最后一刻还伤心不已。
纪河忽然想仰天大笑。
好棋，好棋！
这场战争，本是要灭了鲛人全族，最该死的，便是霂离。只是，经了君翎的手，这战争的局面就变了，这生灵涂炭的战争，最后死的，只有霂离一个！这是怎样的棋路啊，如此狠决，用最小的代价，改变了最大的因果。
不愧是未来的神族祭司，她手里握着的，当真是四海八荒的命运。
那日，纪河亲眼看着，君翎剜下霂离的鲛珠。
鲛珠，活死人肉白骨。将死的纪河，竟是硬生生地被从阴间扯了回来。
血肉重生，纪河甚至听得见心肌生长的声音。
他再能坐起身时，君翎将一幅画卷摊开在他眼前。
“霂离向我许了愿，她要你爱她。”她说，“只是，得到什么，必须得付出什么。她想要你的心，就需得先将她的心给你。”
纪河连手都发抖。
若他早知道如今这局面，何苦为了那一丁点儿旁人不放在眼里的面子而避开她。她想要的，他都给。她想要他的心，他便给她爱情；她想要名分，他便娶她；她想要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他便陪她永生永世。
她何必，非要去找君翎许这个愿呢……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Con.8 生死相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