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中秋月夜（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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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看着男子的背影渐行渐远，这才又转回头望向河里，只是那花灯已然漂远，夜色中只望得见跳跃的蓝黄色火光若隐若现。
香浮很是气恼，直到白倾妤许她再买一个才又笑起来。
三人弃了竹竿，登临鹤楼览尽夜景后，信步往雾韵湖走去。
一路过去，人越来越多，三人紧紧挨着彼此才不至于走散，好不容易挤到了埠头，只见两名须髯大汉站在前端拦着人流，见三人过来手一伸，“帖子。”
连杏赶紧从袖中掏出一张沈蔚娘事先备好的烫金请帖递于汉子，汉子摊开扫一眼，侧身让道，三人登上小船，香浮一捂胸口道：“总算轻松了，刚才差点没憋坏。”
连杏跟着道：“也不知道这有什么稀奇的，竟然引来如此多人。”
片刻功夫，船上便载了十来号人，船夫摇起小船缓缓朝前方划去。夜色撩人，一轮圆月悬挂半空，皎洁清晖泻在湖上，湖面上氲着一团团白色清雾，雾中有一两层画舫，灯火辉煌，富丽堂皇，丝竹之乐隐隐约约从里面传出来。其间偶尔惊起一只白鹭，展开双翼迎空而起，在雾色中划下一道优美的白弧。
登上画舫，但见周遭之人个个锦衣华服，珠光宝气，引得香浮连连喟叹。有伙计上前，看了一眼白倾妤手中的帖子赶紧将她们领上了二楼第三间厢房。这厢房不大却布置精美，单是那一面作为隔断的朱漆木墙上便雕了十二朵花姿各异的牡丹，雕工精巧，栩栩如生。厢房前方是观赏台，置有桌椅，凭栏而坐，楼下船头甲板上忙碌的伙计和悠闲的看客，尽收眼底。
白倾妤一向呆在家中，像这番情景倒是第一次见，顿时兴致大增，倚在栏前举目四望。当目光游弋到旁边的厢房时，忽见那厢房门半开，一青衣男子正坐房中饮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抬起头，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临鹤楼前遇见的那名公子。
两人目光相接，白倾妤来不及移开视线，只得朝他颔首示意，那名男子则举了举手中茶盏，优雅一笑。
此时连杏靠过来，也看见了他，小声道：“咦，那不是刚才那位公子吗？”
白倾妤不答话，当即回到厢房，连杏跟着进了房，拿眼朝隔壁望了望，“可真是巧了。”香浮眨眨眼，“什么巧了？”连杏在她耳旁轻声道：“你看看隔壁厢房的公子。”
香浮一扭头，躲在暗处偷着瞧了瞧，刚巧东武站在门口，香浮一见是东武当下撇了撇嘴：“这哪是什么公子，不过一个奴才，奴婢就奇怪了，那主人倒是个温雅之人，可这奴才却嚣张得很，狗眼看人低。”
“香浮，小心隔墙有耳。”白倾妤在旁提醒道。
连杏窃笑道：“香浮姐姐这张嘴可真是伶俐，今儿才算见识了。”
香浮一瞪她，“小丫头片子，也来取笑咱。”
几人笑闹着，却听闻楼下原本清泠悠扬的丝竹之音突然转变为醇厚激昂的胡琴之声，方才还人声鼎沸的画舫瞬时安静下来。三人赶紧走到观赏台，刚一落座伙计就倒来上好的香茶，这楼上不比楼下人多，只有寥寥数人，各自望着船头，很是安静。
但见船头不知何时腾出一块空地，一名西域舞姬在月光下迎风起舞。
只见她头戴红玛瑙宝石额坠，一张红色薄纱遮面，露出深邃的秋水美目，石榴红镂金包身薄纱裙将曼妙身姿勾勒得风情尽显。在银白色月光和橙黄色灯光的交织中，一双白皙玉臂翻转舒扬，来回间紧紧捉住众人目光，腰间的银铃随着摇摆的纤腰发出悦耳声响，泠泠淙淙，清脆悠扬。抬腕低眉时，如旷野中的一朵含羞草，星目漾波，欲语还羞。昂首飞旋时，又似那风中的玫瑰，绚丽烂漫，热情似火。
一时间，众人似乎连呼吸都忘了，只紧紧的盯着这个瑰丽奇妙的女子，而白倾妤早已站起来，凭栏凝视，将所有舞姿悉数闹闹记在脑海之中。
一曲连着一曲，三曲完毕，竟已是戌时一刻。白倾妤牢记着蔚娘的话，不敢继续逗留，当下携了连杏与香浮匆匆下船往宇灏堂赶去。
一进屋，晴蓉晴荷就围过来问起夜间的情况，香浮和连杏两人意犹未尽，眉飞色舞的描绘了一番。尤其是画舫上那一段胡姬起舞，更是说得天花乱坠。白倾妤在旁忍不住道：“香浮，别再夸耀了，晴蓉晴荷在京城呆了这么久，早就去看了罢。”
晴荷一听当即走过来道：“姑娘还别说，奴婢真没看过。”
“没看过？”香浮愕然，“晴蓉不是说很好看么，既没看过又怎么知道呢？”白倾妤也迷茫的看向晴蓉。
晴蓉走过来道：“奴婢真的没去过。姑娘还不知道，这画舫的帖子可不是奴婢这样的人能有的。能去看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高门大户，就这宇灏堂，只有一次崔总管和沈姑姑随王爷去过，那还是前年的事呢。”
“那……这帖子……”白倾妤有些意外。
晴荷道：“这还用说，定是王爷给的，不然沈姑姑上哪弄去。”
白倾妤有些怔怔，如此说来，自己今夜可以尽兴观舞还是沾了墨熠宸的光。她微微笑了笑，心中有一丝暖流在涌动。
翌日八月十五，家家都在各自府里赏月，墨熠宸亦不例外，照常与众嫔妾赏月吃酒，听戏观灯。宴席散后按例去了姚侧妃所住的翠烟阁，因多饮了些酒，两人说了会话便睡下了。到得夜深人静，墨熠宸突然醒转过来，此时酒劲已过，心里总觉得有些空空的，有种异样的感觉在来回冲撞。
他转头看向陷入酣梦的姚玉菡。静静燃烧的灯火明明灭灭映着她恬静的脸，那弯弯的娥眉和如蝶翼般的睫毛随着梦境微微颤动，似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可是少了些什么呢？
墨熠宸凝眉打量着，原是少了些白倾妤的傲然与灵动之气。这样的念头一浮上来，他便睡不着了，心中那怪异的感觉也越发的明显，空的让他难受。
他索性起身走到窗边，抬头望月，那一轮满月依旧是那般的明亮如镜，银辉普照，四周的繁星皆失了颜色。他静静的看了良久，蓦然取了一件长袍往外走。刚走了两步，却听闻背后幽幽一声，“王爷是要去哪？”
墨熠宸回头看一眼半坐起身的姚玉菡，低声道：“本王有事去办，你好生歇息。”说罢快步走出去，独留下姚玉菡孑然失落的身影。
走进宇灏堂时已快近子时，府内一片静谧，连秋虫的啼鸣也低了许多。墨熠宸一路慢悠悠的走着，仿佛有目的，却又刻意不愿遵从内心深处的声音，他就那般在宇灏堂内四处闲游，从碧渊湖到云锦轩，再从梵音阁到耀华堂，又去书房坐了坐，心却总是平静不下来，只得起身往外走。
唐溯一路默默的跟着，不多问，墨熠宸亦不多说，就仿佛他是他的影子一般。一直走了个把时辰，终于还是在紫澜苑门口停下来。
唐溯看一眼紫澜苑紧闭的大门又看一眼静默伫立的墨熠宸，但见他眉头深锁，目光夹了许多莫明难辨的情绪不断扫向清漆大门。
就这么站了一柱香时间，唐溯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王爷，要卑职上前叩门吗？”
墨熠宸横扫他一眼：“谁说要叩门了？”
唐溯退回两步，两人继续在门口站着。墨熠宸似乎越发的心烦，不断的来回踱步，如此又过了一会，他突然停下来，望着紫澜苑三个字沉沉的一声叹息。终于举步走到门前，刚举起右手却见大门突然“吱——”的一声轻轻开了，白倾妤正一脸迷惑的站在眼前。
三人皆是一惊，白倾妤率先开口道：“王爷，唐统领，你们怎会在这里？”说完看向墨熠宸还举在半空的手，更是有些茫然。
墨熠宸尴尬的将手轻握成拳放在唇边咳了一声，不自然道：“本王有些难眠，四处走走，刚巧路过。夜深了，你早些歇息吧，告辞。”
说罢唤了唐溯转身往回走，不出几步，却听见白倾妤在背后轻声道：“王爷请留步。”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中秋月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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