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中秋月夜（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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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初凉，秋雨微澜，转眼已是初秋。这一日清晨，沈蔚娘早早差人来传话，说因明日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宫里要举行晚宴，所以慕然和宛玉皆留在宫里，过两日再来。
白倾妤看着窗外金黄绚烂的杏叶喃喃低语，“竟然又是一年中秋了，可真快呢。”
原本在一旁挽线的连杏把手中线一放，凑过脸道：“姑娘不想出去走走？”
“出去？”白倾妤看她一眼：“去哪儿？”
香浮也跟着道：“是啊，中秋节不是都在自个儿家中过么？出去做什么？”
连杏走过去对香浮道：“你不知道，之前晴荷说过，这京城的中秋节可不一样，是过两日，第一日晚上大街上有集会，人们都出来观菊赏灯，可热闹了，尤其是雾韵湖的画舫上会有仙女一般的人跳舞，好看极了！第二日晚，也就是十五日当晚才留在家里。”
白倾妤听着好奇道：“竟有这般热闹？跟过年似的，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连杏走到白倾妤身边道：“是真的。”一眼看见刚进门的晴蓉，便道：“不信，姑娘问问晴蓉看奴婢有没有胡诌。”
晴蓉过来道：“姑娘何事？”
白倾妤睨一眼连杏，转头问晴蓉道：“明日中秋，往常你们是怎么过？”
晴蓉笑道：“噢，奴婢正要跟姑娘提起这事呢。姑娘第一次在京城过中秋，今晚可要出去好好游玩一番，外面热闹着呢，西街赏菊东街赏灯，城中临鹤楼上可观烟火，北面雾韵湖上有胡姬起舞，姑娘可真应该去看看呢！”
香浮在旁听得心痒难耐，当即对白倾妤道：“小姐，不如我们晚上出去看看罢。”
白倾妤不过年方十五，正是朝气蓬勃的年岁，自然也向往这种热闹场合，尤其是听说有美人起舞，当下就心动了，只是毕竟不是住在自家院落，要出去也得问问蔚娘有何规矩。
于是带着香浮去找沈蔚娘。沈蔚娘正在安排中秋事宜，见白倾妤来了，立刻起身福了礼，白倾妤赶紧过去拉着沈蔚娘道：“跟姑姑说了多少回了，瑶华不过一介平民百姓，应当向姑姑行礼，怎么姑姑还先行起礼来，这让瑶华如何敢当。”
沈蔚娘道：“姑娘言重了，你既是王爷的贵客，自然受得起，奴婢不过是个管事的，这主仆还是要分明。”她心里自然还有另一番盘算，这洛瑶华虽来历不明，但色艺俱佳，且几番从王爷的举止看来，有朝一日这姑娘摇身一变成为嫔妾也是有可能的，自然不可怠慢。
白倾妤却不知沈蔚娘的想法，只道：“姑姑若真要这样可真是折煞瑶华了。先不论这些，瑶华今日前来，是想问问这京城过中秋，有哪些规矩？”
沈蔚娘笑拉着白倾妤坐下，一边命人沏茶一边道：“奴婢原本打算午后就亲自给姑娘说道说道，没想到被这晴蓉晴荷两个丫头抢先了。”
说着两人掩唇一笑。自然沈蔚娘说的和晴蓉的话差不多，只是另外告知白倾妤须在戌时上三刻之前回府。白倾妤谢过蔚娘就要起身，却又被拉住，只听蔚娘道：“姑娘准备带几个人去？需要侍卫跟随么？”
白倾妤抬眸看一眼香浮，道：“带侍卫出去太张扬，反倒不好，香浮和连杏都是头一回到京城还没见识过京城的热闹繁华，不如我就和香浮连杏三人换了男装出门，一来方便二来相对安全，你看可好？”
沈蔚娘笑道：“这主意不错，就由姑娘罢，只是记得时辰别晚了。”
白倾妤颔首道：“多谢姑姑提醒，如此，瑶华先告退了。”
午膳过后，眼看着碧空从清澄的蔚蓝渐渐变成绚烂的五色，再渐渐褪去颜色变成一片透净的宝石蓝。白倾妤带着连杏和香浮换上男装出了府，临行前沈蔚娘再三叮嘱要小心，若有何意外即刻回来。
此时京城已经热闹起来，灯火通明如繁星跌落。香浮与连杏着一色的艾绿色短衫布裤，一副小厮装扮。白倾妤则一袭霜色直襟长袍，腰间佩带，以冠束发。三人挤在人流之中，兴致高昂的看着热闹的四周，观灯赏菊，好不闲逸。沿路有卖灯笼的摊贩叫卖，白倾妤见香浮和连杏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漂亮的花灯便允她们各自买一个，连杏要了一只兔子灯，香浮要了菊花灯，白倾妤自己则挑选了一个绘有金雀舞翅的流苏纱灯。
白倾妤见时辰尚早，便说去临鹤楼看看，三人提着灯一路说笑着往城中走，到了临鹤楼近前，但见前方一条清澈的小河，河面不过二丈宽，上有一座低矮的石拱桥，跨过桥便可进楼。
几人说笑着上了桥，走到一半却突然挂起了一阵莫名大风，香浮忙着用右手去压差点被风掀掉的纱帽，不料左手一松，提着的菊花灯一下子掉落到河里，那灯端端正正的浮在水面上，火烛还亮着，映着周围漾漾清波及三个人模糊的倒影。
“奴婢的灯……”香浮苦着脸，看着那灯在水中轻轻摇曳，神情失落。
连杏看一眼岸边，一拍她的肩，“姐姐别急，我有法子。”
说着径自一路小跑着去了对面岸边，那岸边密密的种了一片水竹，连杏折了细细的一段，又快步跑回桥上，手握一端伏下身子去勾那花灯。所幸河水流淌缓慢，竹子刚刚够得上，只是那灯太轻，每次连杏稍微使力又漾着水浪摇开了。
三人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河面，未曾留意背后的情况。突然忽听一声“哎哟！”慌忙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小厮装扮的男子横眉瞪眼道：“谁啊？大晚上的拿着竹竿子瞎晃，差点打着人！”
连杏一见赶紧将手往背后一收，只是这竹子高出了她一个头，在背后兀自立着，那小厮一眼就看出是她，直拿眼瞪她。
白倾妤轻咳一声上前道：“这位小哥，我家家奴在用这竹竿子捞花灯，没注意后面，还请小哥见谅。”
小厮伸头看了一眼河里摇摇晃晃的菊花灯，嘀咕道：“这玩意丢了就丢了，这要怎么捞？桥上人来人往的，砸着人怎么办？背后也不长长眼。”
香浮耳尖，一听这话就不依了，上前一步道：“不是没砸着你么，这么不依不饶的作什么？背后长眼，那是异人，我倒看看是谁背后长眼了！”
白倾妤一听这话要得罪人，赶紧将香浮往身后拉，只是这话已出了口自然覆水难收，小厮被这么一噎也来了气，立刻道：“这还有理了，这亏得她运气好，没砸着我，若有个三长两短……”
“左不过我赔你银子！”连杏在旁打断他的话。
小厮神情傲慢的睨她一眼，“银子？我怕你赔不起。”
“哟！这位小哥，”香浮斜着眼将他浑身上下看了看，“敢问您是黄金做的还是白银做的，或者是那官窑的瓷器做得？您这般金贵，我怎么楞没看出来呢？”
“香浮！”白倾妤眼见两人要吵起来，赶紧低唤一声，香浮被她这么一喊，知道自家小姐不高兴了，闭了嘴退后两步。白倾妤正了正脸色道：“这位小哥，方才是我们疏忽大意，思虑不周，还望小哥多多见谅。”
“小……公子您这么客气作什么？就他这样，他受的起吗？”
“哎，我怎么就受不起了？”
小厮上前一步道：“我——”
“东武！”
一个男声骤然在桥头响起，那小厮赶紧闭嘴往那边望去，白倾妤等人也跟着循声望过去。
只见夜色之下一名着玉青色直缀锦袍的男子负手而立，腰间的羊脂玉佩透着温润干净的光泽，月色朦朦看不真切他的面目，但那被夜华勾勒出的轮廓却分外俊逸，修长的倒影投射在干净的石面上，愈发显得身形挺拔如松。
一见他朝这边走来，被唤作东武的小厮赶紧跑过去。男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白倾妤几人面前，温恭道：“几位，我家奴才刚刚多有得罪，望各位海涵。”
“公子！这……”东武颇感意外，当下还想解释，男子清清淡淡看他一眼，他立刻闭上了嘴。
白倾妤道：“公子不必多礼，实乃因我等粗心大意而起，望这位小哥见谅。”
男子道：“不过小事一桩，不用在意。”说着回头对东武道：“我让你先去叫船，你倒给我生出事来，还不快去。”
东武闻言抓抓耳稍，讨笑道：“小的马上就去。”说完转身往桥那头跑去，片刻间融入人海之中。
男子又回头温雅道：“即如此，在下先行一步，告辞。”
白倾妤颔首，“公子慢走。”
男子极快的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中秋月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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