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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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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枚华丽的面具下,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惊愕注视着她。
而小小的她,双手捧着那朵海棠花,一脸虔诚。
静默许久后,戴着花神面具的人缓缓地伸出手,拿起她手心里的海棠花。
赵嫘心中大喜,激动道:“我想要您的面具,可以吗?”
这就是她的愿望?面具下的人无奈一笑。
但既然已经收了她的花,又怎能食言不给她呢?
于是,他轻轻颌首,随后将手伸往头后解开面具的系带。
此刻,赵嫘是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待她最喜爱的面具,她是那样喜欢这枚花神面具。
然而,就在花神面具从这个男子的脸上滑落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有一种人,他只要站在那儿,无须说话,不须动作,就能吸引旁人的目光。而眼前这个人,就是这样,什么也没有做,就吸引了她。
“你不是要面具吗?”男子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山林间的清风,甚是舒服。
“你、你是谁呢?”她有些呆了。
男子莞尔而笑,两颊酒窝轻陷,薄唇之间微见皓齿。夜风起,将他的发带吹拂,只见他挑了挑眉,认真地答道:“你不知我是谁?那你方才喊我什么来着?”
“花神……”赵嫘垂眸一忖,“可是他们说扮花神的是个姑娘,你又不是姑娘。”说着,她又看了男子一眼,浮上笑容,“你不是花神,那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嗯……”男子也垂眸忖了忖,“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我叫赵……”话未出口,蓦地想起娘亲嘱咐过对外不能暴露自己是相国府千金的身份,于是,她忙改了口,笑道,“我叫小嫘,住在江头,你呢?”
“我……”男子顿了顿,忽然笑道,“我叫四夕,住在江尾。”
“四夕……四夕……我记住了!”
“姑娘!嫘姑娘!”
二人都听到远处的喊声,男子笑道:“有人来找你了。”
“是啊,我该回去了。”她有些失落,手里捏着面具,眼睛却落在男子的脸上,少顷,她想到一个法子,于是振奋地道,“你不是花神,我不能白白拿你的面具。”说着,将自己脖间的玉坠摘了下来,踮起脚尖放到男子手中,“这个给你!”
“嫘姑娘!”
玉竹她们还在喊着,她知道自己不能多留了,于是提起裙摆走过了桥,下桥时,她回头朝那个叫四夕的男子挥了挥手:“四夕哥哥,我会去江尾找你的!”
男子闻言眉头一皱,于是也喊了声:“不要来找我!”随后,便消失在桥上。
为何说不要去找他? 赵嫘很是失落。
“姑娘!您到哪儿去了?让我好找啊!”玉竹拉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回走,“咱们快回去吧,被夫人知道您还没有回府,就该罚我们了!”
……
翌日,相国夫人与罗将军在前殿议事,并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赵娥媱早早便起了身,这会儿穿戴整齐地来见夫人,可还没到门口却被夫人身边的侍女拦下,赵娥媱有些纳闷:“殿内可是有其他人?”
侍女笑道:“姑娘还是先回去吧,晚些时候,夫人会见您的。”
赵娥媱满腹狐疑地离开了前殿,和玉丹往学堂的方向走。边走着,她边疑惑地问玉丹:“昨儿罗将军一家都在府上留宿,方才会不会是罗将军与夫人在殿内议事?”
玉丹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听旁人说,罗将军此次有意为小罗公子选亲。”
“这个我知道。”赵娥媱眼神一凛,“夫人看重小罗公子,定会将小嫘许给他的。”
“是啊,小罗公子性子安静,咱们嫘姑娘也是个实心眼的姑娘,肯定合得来。”玉丹笑道。
赵娥媱也笑着:“但愿吧……”
到了学堂之后,并不见赵嫘过来上学。打听之下才知道,她因昨晚上在外面逗留太久,早起被夫人罚去面壁了。
“小嫘这丫头,该是好好罚罚她。”赵娥媱宠溺似的笑着,旁人看着她,就像一个极其疼爱妹妹的好姐姐。
“她那么笨,肯定是出去了不知道回家的路!”罗苏叶翻着书,一脸的嘲讽。
“罗公子可别这么说,小嫘只是脾气直了些,说话快了些,她可不笨的。”说着,赵娥媱忽然起了调侃之意,“不过我还真羡慕她呢,将来或许能嫁一个像罗公子这样好的人。”
“你都知道了?!”罗苏叶脸色一变,忙将手里的书放下,“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见罗苏叶的反应,赵娥媱立刻醒悟过来,她忙敛起笑容,尴尬道:“我也是听说的,还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罗苏叶情绪焉焉,双肩一垮,叹声道,“我爹让我多跟赵嫘相处,还说等团圆节就让我们定亲。”
赵娥媱定了定,干干一笑:“那就恭喜你了。”
“恭喜什么啊!我根本就不想娶她嘛!”罗苏叶哼声不满,双手抱胸,“先前他们只说娶相国府千金,我一直以为相国府只有一位千金,那就是你!结果到了相国府才知道,原来还有个二千金!模样不如你也就罢了,居然还那样无理可恶,啰嗦烦人!”
“你快别这么说,若是叫小嫘听见,她可要伤心了。”赵娥媱忙示意他小点声,“小嫘年纪小,自幼被母亲百般疼爱,养成这样的性子也是难免的。”
罗苏叶驳道:“怎么说难免的呢?我见你却是知书达理,温柔可亲的好人,不像她!分明她本性如此,有没有疼爱人都是难改的!”
“好了好了,都怪我不该说这些话惹罗公子生气,我在这儿替小嫘给您赔个不是了。”说着,欠了欠身,倒叫罗苏叶有些尴尬起来,忙道:
“你替她赔什么不是,我并不怪你!”
“该的,小嫘是我的妹妹啊。”赵娥媱笑着,转身接过玉丹手里的食盒,又对罗苏叶道,“你也别恼了,我给你做了桂花糖和红豆糕,快尝尝吧。”
罗苏叶眸色一喜,当下所有不快都烟消云散了去。
二人坐下,赵娥媱边给他倒茶水,边故作叹息,神色感慨地说:“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在想,若有一天,天下男女的婚事都能自己做主,那该什么样的?”
“自然是最好的!”罗苏叶兴奋道,“若是这样,人人都能跟自己喜欢的人成亲,而不是跟讨厌的人成亲,那日子肯定是最好的!”
“若是真能这样的,我也希望能自己做主。无论那个人贫穷还是富贵,只要他对我好就行了。”赵娥媱笑了笑,随即眼眸轻转,柔笑地看着罗苏叶,问,“若是你,你会怎么选择呢?如果你能自己做主,而你喜欢的人不是相国府千金,那你会想跟她成亲吗?”
“当然了!我不会在乎她是什么身份的!”罗苏叶笑道。
“真的?”赵娥媱心里窃喜,片刻,她眼眸一转,又问,“那如果你看中的那个人身份卑微,家族凋零呢?”
“那又怎么样?她身份卑微,我就给她高贵的身份,她家族凋零,我可以让我爹帮她找回族人!”罗苏叶自信满满地道。
听他这样此一番话,赵娥媱的心底却是说不出来的感动和喜悦。
“那如果……”然而,她还想继续试探,却忽然被罗苏叶打断了话:
“不过,无论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只要不是舞姬歌姬等流就行。若是歌舞伎身份的女子,我是断不会跟她好的!”说这话时,罗苏叶的眼中充满了鄙夷。
“为、为何?”赵娥媱的神情显得有一丝慌张。
“我娘就是因为父亲当年宠爱歌舞伎,被冷落之后心气郁结才一直卧病不起,在她闭眼之前,我父亲还在那些贱人的寝卧里迟迟不醒!”罗苏叶将手里咬了一口的红豆糕放下,眼眶微红,“虽然后来在我大哥的逼迫下,父亲把那些贱人都赶走了,可我还是恨她们!所以将来我的妻子,只能是贤良温柔,通书识字之人,我不会让她学歌舞,也不需要她以谄媚之姿与我相处!”
“原来、如此…”赵娥媱脸色微变,但还是表现地从容,“我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道理,的确,歌姬舞姬之流,怎能配得上大将军之子。”
罗苏叶听了她话,转怒为喜:“如果我能跟你成亲就好了!你这样好,又勤于功课,我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你可别说这样的话。”赵娥媱看了看周围,继而苦笑道,“既然罗将军看重小嫘,又岂是你我能改变的呢?”说着,又提了句,“除非你…亲自告诉小嫘和夫人,说你并不想跟她定亲……”
“唉!这不可能的!”不想,罗苏叶直接摇头,“此次连我大哥都十分赞同,我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机会!罢了!不提了!不过先定亲,他日如何还不知道呢!”说罢,起身拍怕身上的饼屑,“谢谢你的点心,我去找我大哥了,明日见!”
看着罗苏叶离开学堂的背影,她的心里顿觉失望。
难道,她真的无缘嫁进将军府?下半辈子只能做人下人吗?
不,不会的。小时候,饿肚子挨打的那种生活,她可不想再回去了!她不想以低贱舞姬之女的身份活着!就算不能嫁给罗苏叶,她也要进将军府!
…
回房的时候,奶娘在院子里和赵嫘说笑玩闹,那气氛是何等的美好。
赵娥媱走进院子,奶娘看见她,脸上宠溺的笑容立刻淡了去,换上严谨的笑容:“娥媱姑娘回来了。”
“姐姐!你下课了!今日怎么样?那个罗苏叶难为你没有?”赵嫘跑上前拉住她的手。
“没有没有!”赵娥媱也握住赵嫘的手,十分亲切,“我又没有做什么,他怎能难为我呢?”
奶娘看着她们的样子,也走了过来,笑着问:“看样子娥媱姑娘跟小罗公子相处的还不错?这样也好,嫘姑娘不会说话,还是得娥媱姑娘多多招待小罗公子呢!”
“我哪有那个本事,还招待人呢!不得罪人就不错了。”赵娥媱掩嘴一笑,“那位罗公子的性子确实有些傲,我都不敢跟他多说话,这不,怕回来路上跟他遇见,专门走了远路回来呢!”
“他确实很高傲,咱们不理他就是了!”赵嫘挽着娥媱的手边屋里走,边道,“我给姐姐留了好吃的,姐姐去我屋里吧。”
“好啊!多谢妹妹!”
“对了娥媱姑娘!”奶娘却忽然叫住了她,“夫人有话,待会吃完晚饭,让您去一趟。”
赵娥媱笑容略僵,轻轻地应了声:“诶!”
交代完,奶娘就离开了。
“姐姐,咱们进屋吧!”赵嫘挽着她的手继续往房间走,不想此刻,娥媱却轻轻地推开了她,抽回了自己的手,还道:
“我有些乏了,待会还要去见夫人,就不吃了。”
“可我专门给你留的!”
“哦?留的是什么?”娥媱好奇的问。
“是罗将军从南都带回来的姜糖软糕,可好吃了!他只带了三盒!给了我两盒呢!我给姐姐留了一盒!”
“哦……原来是姜糖软糕,这种东西有什么稀奇的,你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叫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相国府的千金目光短浅呢。”赵娥媱说这话时脸色如往常,叫人看不出她说的哪里不对。可是这话赵嫘听了,心里有些不舒服。
于是,她疑惑地问:“姐姐这样说,是你吃过姜糖软糕吗?”
赵娥媱先是一定,接着笑了笑:“只要有心,什么好东西吃不着呢?得了得了,你快回房去吧,我也要回去换身衣服,好去见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