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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天疆旧事有玄机(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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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舟一字横仍是水波荡漾,渡头风过之时,吹起青丝袅袅。今日的天气略有几分清寒氤氲,山龙几人身在其中,仿佛一如从前,却又似乎大不相同。
医天子抬手飞了一片石子入水,瞧它跳跃几次,点过水面,掀起几圈波纹,笑道,“小山,你也来试试。”
山龙便取了一片石子,也一飞而掷,不料一阵风过,石子一下沉水,未能如医天子的一般点水而跃,不免哂笑摇了摇头。
医天子一敲脑袋道,“小山,这最近运道可不太好,我看你脸色也有些差劲。”
山龙道,“恐怕是最近睡浅多梦的缘故。”
医天子道,“又做噩梦了?你这噩梦的毛病来的奇怪,好在也没什么大事,还是好生将养为好。”
山龙正待答话,忽然来了一阵风。
不是微风,而是狂风。
一阵狂风来得没有缘由,呼呼作响,却霸道的打破了渡口的平静。
狂风骤起,吹得渡口浪涛迭起,柳丝一时狂舞,水鸟受惊,扑棱着翅膀四处乱飞而起。
医天子、澎狮狮被风一吹,只觉得狂风迷眼,连忙顿住脚步,掩袖而挡,抵抗风力。
山龙却不为所动,任风而吹,转身向着风吹来的方向看去。
一片风沙迷蒙里,渐渐走来了许多身影。
走在当前的第一人,是个衣着考究的红衣公子,斜眉入鬓,凤冠博带,他手里拿着一把玉扇,看起来文质彬彬,但是他每走一步,玉扇便轻轻一扇,力道便化作狂风向孤舟一字横吹来,这阵狂风便是如此而来。
他走到近前,终于停下手中的玉扇,口中吟道,“秋心如海复如潮,唯有秋魂不可招。漠漠郁金香在臂,亭亭古扇佩当腰。天疆遗族、神眉八采玉雉衣,这厢有礼。”
他话音刚落,一声震吼,接踵而来,其声震撼耳际,犹如百兽之王睥睨群兽,音波到处,竟然使得树木炸裂,乱石纷纷,吼声来源之处,一名壮汉,鬓发张狂如狮,身穿王甲,腰佩狮爪长刀快步走近,与玉雉衣同列而站,喝道,“天疆遗族,问世狮吼十方慑,请了!”
后续一人,一名女子身着黑鳞战甲,清艳绝伦,英姿飒飒,却不同前两人那般弄出许多动静,只是缓步随同走来,堪堪立在二人之侧,之后便俯身一礼,温声而道,“天疆遗族,六麟驾日伐天虹,再访山龙先生。”
三人如此能为,均可称为世间高手。一时三人并列,气势不凡、威压极重。
山龙隐秀负手而立,长长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最近的孤舟一字横,真是不平静的很啊。”
十方慑昂然而道,“我天疆之主屈尊相访,你却要摆什么架子。岂非敬酒不吃吃罚酒?快快上前,与吾主相见,便可罢了,否则我天疆三杰岂能善罢甘休?定叫你这孤舟一字横变成荒郊一字横!”
伐天虹一皱眉,道,“牧神有嘱,十方慑不可无礼。”
十方慑却不甚服气,道,“甘愿困守这小小孤舟渡口,又能有什么能为?我却要替牧神一试,这人是否值得他屈尊来见!”话音未落,十方慑拔刀而起,狮爪长刀矫捷凌厉,带着无匹威势,向山龙而去。
十方慑天生異稟,力大无比。这样一柄重刀,在十方慑巨力加持之下,自上而下挥出,更有开山破石之力,难以抵挡,也无法抵挡。这招力携千钧,等闲无人可接,但却失之轻灵,腾挪不便,因此唯有躲避,避其锋芒方为上选。
然而山龙却立在当处,不为所动。
十方慑天生神力,以此为傲,本心是为给山龙下马威,令他狼狈躲避。见他如此托大,不禁心生不忿,更加巨力而下。
长刀劈下之时,十方慑却感觉到不同寻常。他的刀,仿佛劈在了水里,劈在了风里,软绵绵无物抵挡,却又寸步难进。
山龙隐秀袖风一扫,缓缓伸出手指,看起来仿佛极缓慢,却又极迅速得令人无法看清,生成数道虚影。
“叮!”
山龙隐秀手指在刀柄处一弹,长刀发出一声低鸣,一时竟然从十方慑手中震颤飞出。
十方慑手腕处觉得一麻,手上的力量顿时不受控制,反击自身而来,不禁大骇,痛喝一声。
“十方慑!”玉雉衣见同伴吃亏,连忙上前救援,一柄玉扇挥出,想要将山龙扇退开来,却见山龙脚下一动,已然快步而近,肘弯一折,便击向玉雉衣胸前。玉雉衣不得不收手回挡,山龙另一手适时一掌挥出,竟然将玉雉衣手中玉扇夺下,灌力一挥,顿时狂风大作,比之先前在玉雉衣之手时候威力更盛。
同时之间,玉雉衣与十方慑两人,生生被逼退十丈开外。
山龙将古扇一掷,道,“这里并非诸位该来之所,请回吧。”
十方慑与玉雉衣二人狼狈而退,一股力量从后而至,不动声色间止住二人退势,轻轻将其二人托住,却听身后一道雄浑之音传来。
“昂昂我牧,德惟人豪。作镇方岳,有徽其高。天疆遗族牧神,前来拜访山龙先生。”
山龙隐秀却转身过去,仿佛是不欲见来人,“孤舟一字横本是世外之所,山龙也非是非中人,牧神何必苦苦相逼?”
那人却道,“今日此来,不欲相逼,只是想问山龙先生一句话。若回答之后,先生仍旧不改想法,我自当回转,再不相扰。”
山龙道,“既是如此,便请牧神速问吧。”
孤舟风冷,人声更沉。
便听那声音缓缓问道,“山龙先生,是否真的知道自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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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门议事堂中。
此刻堂中,各个位子上无有虚席,道门中人齐会于此。虽不比道门大会之时人多,但仔细观察便可发现,与会之人都是道门中有分量的人物,更不乏许多长年隐居不出的耆宿。
此刻座间之人,不单单有道门双秀金剑、银骠,道真判事双揆、拳宗濮阳刚逸、道玄雄山慕峥嵘、慕潇韩两兄弟、道灵不上道、祖鸿钧等人也都在座,道门中有所名号的耆宿新锐竟然都齐齐而至。
座下各人都小声议论,在道门经历久的自然都知道,此刻道门人物这等汇聚,必然是道门中又有大事发生。
未待几时,道磐手持拂尘,凛凛然走了进来,穿过长长的大厅,径直坐在了议事堂上首。大厅中便一时静了下来。
厅中有人捺不住,便先出言道,“道磐如此郑重发出道门召令,召我们前来,不知是何缘故?”
慕峥嵘当下站起身来,沉声道,“道磐今日召诸位道门道友来此,实有大事相商,事关苦境和平、道门安危,还需诸位共议。”
这般郑重,倒叫人猜测纷纷。当下便有人问,“最近江湖上并不曾听说什么邪魔外道为祸武林,亦不曾有何天灾人祸致使生灵涂炭。不知是何事,竟言攸关苦境和平、道门安危?”
道磐开口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苦境虽在道门主持之下,已有几百年和平,但曾经历的惨痛教训,并不可轻忘。邪魔外道,祸害苍生,未必不卷土重来。”
“道磐所言,竟似是有厉害的邪道死灰复燃,苦境恐有浩劫?”
道磐叹了一口气,“不错。”
苦境历来资源优渥,灵气浩然,长为邪道所觊觎,远古以来更是经历许多妖魔浩劫,全靠道门守护,而如今已是数百年未见大的浩劫争端,此刻道磐如此发言,不免令人惴惴。
濮阳刚逸道,“是何祸劫?”
道磐道,“百年来,道门伤亡最为惨重、苦境最大的一场浩劫是何?”
他这一发问,众人不免暗自思量起来。濮阳刚逸沉吟片刻,终于道,“恐怕是数百年前的龙祸一役。”
濮阳刚逸一言既出,众人一时沉默,不免想起那段惨痛经历。当年天疆邪族有恶龙为祸,于虚度山大战,道门精英死伤无数,道门双秀几乎齐折在此役,倦收天重伤六感俱失,原无乡更是失去双臂,道门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方才弥平此祸。后来道门大能逆天炼得宝物金剑、银骠,方才恢复双秀功力能为,不至威名堕落。
道磐道,“恶龙再出,恐无宁日。”
一言激起千层浪。在场众人一时大骇,原无乡原本一直未曾发言,但失去双臂一直是他心中大憾,此刻听此言语,也不禁脱口而道,“恶龙再出?”
慕峥嵘道,“不错。而且恶龙化身,诸位恐怕都已经见过了。”
原无乡道,“是谁?”
慕峥嵘力沉而声,一字一句,“山—龙—隐—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