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天疆旧事有玄机（下） ...
-
山龙隐秀没有说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风渐渐吹起来，拂乱了渡口的河水。
一个披着白色斗篷的身影，渐渐从远处的深深树影中走出来，手上持着一把古朴的长杵，身形有些沧桑的佝偻，却又透着一股不凡的威势。他一出来，天疆三杰顿时气势敛起，不再言语，默默静立一旁。
这个佝偻的老者，便是那神秘的天疆遗族之主牧神——他似乎料准了山龙的反应，并不要求他回答，只是等待在这一片静默里——他比别人更明白，有时候沉默比言语更加令人煎熬。
见山龙久久无答，牧神开口里带出了一丝喑哑的笑声，“山龙先生既然不知答案，不妨听我讲一讲，天疆遗族的故事。”
他的声音渐渐缥缈起来，竟然就自顾自的讲述起一个久远的故事。
“少有人知，在苦境之外，存在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与苦境似乎有些相似的世界。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在那里，地火水风铸就世界，灵气盈然充沛，全然不似苦境这般充满了生老病死的痛苦、各种不可预料的天灾...在那里人人修炼而追求天道，那里的人将自己的世界自称为天疆。”
“天疆与苦境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然而忽然有一天，空间发生了一次惊天动地的震动。这一次的震动，造成了苦境和天疆山河破裂，伤亡无数，天疆与苦境的交界破裂，使得一部分天疆世界之人被意外震动到空间裂缝之中，流落到了苦境。”
“这一部分人来到了苦境，但苦境却不是自己的家乡。但是回家无路，暂且也只能留在苦境中，作为异乡之人，自然被苦境原住之人所排斥，开始只是一些细小的冲突，后来渐渐演变成了大规模的战役。天疆之人都具有深厚的修炼修为，苦境的普通人自然不是对手，这时，苦境一些修道之人，自诩维护正义、惩恶扬善，便插手进来，对天疆之人围而攻之。天疆之人虽然修为深厚，在苦境之中毕竟势单力孤，便被驱逐到深山之中。”
“天疆之人身在苦境，却无时无刻不思念着他们的故乡。他们一直，心心念念，寻找着回到天疆的方法。这些天疆之人当中，不乏大有能为之人，其中最强大的一个，唤作号天异龙。”
牧神讲到此处，山龙神色终于一动，“号天异龙？”
牧神斗篷下的面容平静，甚至微微一笑道，“不错，身为异龙，号天之尊——号天异龙。”
山龙道，“他有什么故事？”
牧神接着道，“号天异龙不愧天疆称尊，在那种情景之下，是他带领天疆族人，给他们信心和希望——不懈之下，他居然真的找到了回到天疆的办法——重新打通那次空间震动之中遗留的空间裂缝。但是这势必将重新引发苦境的空间震动，造成苦境的破碎伤亡，苦境的那些伪道学自然要阻止。但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回家的方法，天疆众人又怎么能放弃？”
“号天异龙带着天疆众人，与道门之人展开了艰难的斗争，最终爆发了一场惨烈的大战。那场大战硝烟漫天、血流成河……无数天疆之人为了回到家乡不惜性命……”
牧神语气淡然，却仍然能让人遥遥想见当年那场大战的惨烈场景。终于，他语气一折，带上了一丝沉重的悲痛。
“可是最终……他们还是失败了——号天异龙战死，天疆诸人死伤泰半，精英长老几乎丧尽，”
牧神的讲述似乎陷入了更加遥远的回忆，“吾那时年纪尚轻，却依稀记得号天异龙睥睨傲世，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道门精英的情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世间又有谁能做到身受屠戮而甘心殉族？”
山龙却似乎为其所感，竟是长叹了一声。
牧神道，“天疆众人虽然失败了，道门却也损失惨重，甚至道门双秀也在这一役之下身受重伤。号天异龙战死，天疆当是时群龙无首，无奈之下，吾只好带领剩余的天疆部众退守山林，以天疆遗族自称，便是如今山龙先生所见。”
山龙隐秀久久沉吟不语，医天子在旁却已经忍不住道，“天疆遭遇固然令人同情，可与我们又有什么相干？我们好友几人隐居孤舟一字横，纵使外界恩怨再多，也不欲掺和。”
牧神似笑非笑，看向山龙隐秀，“吾已讲述大概，山龙先生却并未发问，不知是为何？”
医天子看向山龙隐秀，果然见他神色有异，不由唤道，“小山？”
山龙隐秀道，“牧神有言，不妨直说。”
牧神道，“吾所言已毕，你又有什么想说的呢——号天异龙？”
“号天异龙”四字一出，一言惊起千层浪。山龙隐秀脸色一变，转身过去，喝道，“阁下何必胡言！”
牧神不疾不徐，“是不是胡言，山龙先生难道心中当真不知？”
医天子皱眉道，“你这人真是前言不搭后语，前面刚说了号天异龙战死，如今又说小山是号天异龙，岂不是自相矛盾的可笑？”
牧神不答问话，却自顾道，“山龙先生可知当年天疆与道门大战之地是在何处？”
医天子道，“何处？”
牧神扬手遥遥一指，“想必山龙先生也已经猜到，正是虚度山！”
“号天异龙当年修为卓绝，已然到达炼神归墟之境，几乎已不受凡俗生死所制。苦境道门那些人已将其肉身杀死，却仍怕他死灰复燃，更将其尸身魂魄封印于大战之地虚度山，利用血战的煞气与道门阵法将其镇压，永世不得超生。吾也一直以为号天异龙战死，但不久之前麟台偶然与山龙先生相识，吾便心中存疑，请山龙先生往虚度山一试，竟能撼动虚度山封印。”
“前番道门大会，山龙先生力压东君之举，吾得知之后，更加确信，此事并非偶然——天疆的力量，本就是与道门天然相克！”
“吾猜想，山龙先生，必然与号天异龙有某种密切的联系——更甚至可以有一种猜想，山龙隐秀可能便是号天异龙？”
医天子喝道，“信口开河，一派胡言！”
牧神一字一句，只是对着沉默的山龙，“山龙先生不妨仔细想一想，对天疆与虚度山，果然毫无联系与感应？当真没有一丝不同寻常？”
牧神话音落下，句句有力。医天子无言再出，天疆三杰立在牧神身后，不敢随意发言，当场顿时陷入了一种胶着的沉默。山龙隐秀眉头越皱越紧，似乎不愿牵扯的千般恩怨红尘此刻都在他眉间滚滚而至，但却无法可解。
终于，山龙隐秀长长一叹，阖目而道，“不错......吾曾经梦见大战情景，也曾梦见片段天疆旧事。”
牧神见山龙隐秀承认，面上露出一丝喜色，未几，山龙隐秀却道，“但是山龙隐秀，只愿是山龙隐秀。”
这一句话此刻言来，实是无比艰难。
牧神道，“恩怨已至，早已难独善其身，山龙先生难道对自己的身世果然毫无疑问与好奇？”
山龙隐秀道，“牧神想说什么？”
“天疆遗族永不放弃归家之路，山龙先生何不与我们往虚度山一探，寻找阁下身世之谜？”
见山龙神色踟蹰，牧神慢慢道，“人生立世，一个人又岂可以不知道自己是谁？”
——————————————————————————————————-———————
道门众人之间议论惶惶，自然不免有人质疑，“东君既出此言，有何根据？”
慕峥嵘道，“吾当年也曾参与虚度山龙祸一役，前番道门大会偶然之间与山龙隐秀交手，感受到他的力量之息，地火水风之力强大无匹，这样的气息正是当年号天异龙所拥有的——诸位有些当年经历过龙祸之人当时也在现场，不妨仔细回想，是否如我所言？”
当下果然有人迟疑应道，“现在细想…当时山龙隐秀的力量爆发之时，吾确实有所感应而恐惧，只是当时未曾细想，如今看来，难道…山龙隐秀竟果然是号天异龙！？”
慕潇韩道，“吾当时也在现场，离战场极近，所感受之力量，确实与当年号天异龙一般无二。”
一时人心惶惶，当下便有人大惊道，“当年…实在太过可怕…号天异龙回归！这…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不妨快聚众人之力，将山龙隐秀除去，好保苦境安宁！”
离凡道老皱眉道，“若果然是号天异龙，凭他当年对道门与苦境的杀戮之罪，自然无可宽宥。但此刻虽说山龙隐秀与号天异龙力量相似，却仍显证据不足，如此便围攻一个无名之士，未免难以服众。”
慕峥嵘道，“道老未免太过优柔，若是养虎为患，等到号天异龙回归之时，苦境岂不又陷入战乱死伤！”
众人一时争论不休。天履正道上前向道磐一礼，“请道磐决断！”
道磐重重一咳，众人便一时安静下来。
道磐道，“东君与道老所言，均有其理。我道门行事，自有其理。天疆当年的余孽尚存苦境，这些年来一直对虚度山的空间封□□存觊觎，意图颠覆。若山龙隐秀果然与号天异龙有所关系，必然会与天疆余孽有所勾连，意图撼动虚度山，若是如此，除魔卫道，更无置喙。”
道磐缓缓道，“天疆遗患已久，已该了结。天疆道门，终有一战。不妨将这一场大战毕其功于一役，诸位听我：一者，虚度山道门看守之力故作虚弱之状，使天疆之人以为虚度山之事年代久远，而看守松懈，二者，我道门将在虚度山设下万全准备，以待天疆余孽投网。若号天异龙再出，虚度山的久远龙祸封印再启，务必将龙再屠。”
离凡道老道，“若是天疆余孽不中计，又该如何？”
道磐道，“当年道门先贤设下的虚度山封印，经过这些年运转，已然快将空间裂缝弥合。天疆余孽一直意图重启空间裂缝，剩余时间不多，纵然存疑，也必然会孤注一掷。”
众人一时议论稍稍平息，均以道磐决议为准。
慕峥嵘道，“还有一事。”
道磐道，“何事？”
慕峥嵘道，“此事事关重大，既有道门大会之事，为保护掌珠阙主，还请域主莫要告知她让她烦心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天疆旧事有玄机（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