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劫》姑妄听之X

64、天下医师（二）

　　剑气太强，无形杀气撑起一道界生死界线，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龙言吓出一身冷汗：“前、前辈！”
　　紫泱起身，慢慢走到天华前，暗紫眸神秘温润，唇似带笑，一身深蓝宽袍，黑色暗金螺纹宽束腰带衬得他越发面如皎月，身段风流，俊美无双。
　　画中仙，月下魔，令人目光无法从他身边移开半寸。雷风隐在人群里，眼神贪婪，他没有想到能再次见到他，那个在客栈就吸住他心神，秘境中无意一瞥，生生将他三魂七魄吸走，教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从此失魂落魄。
　　“怎么，有意见？”紫泱轻轻笑说。
　　他笑语平和，看起来比落天好亲近多了。
　　“道友，九星阁魔道之首，入驻青海诛尽青海大小三十六门三万九千条人命，血债累累，这等魔头不能救。”
　　“哦。”紫泱淡淡说，“可是已经救了又如何？”
　　“之前算不知，如今你那朋友知道他身份还执意救人，是想与魔道为舞，与我正道为敌吗？”雷风隐在人群中说，在紫泱目光扫过来之前，他已经移步闪到另一边。
　　人群骚乱，议论纷纷。
　　龙言想上前，被紫泱紫眸淡淡一扫，又退了回去，一脸纠结。
　　“医者仁心。”紫泱看向胡蓉，笑语温和，“胡姑娘出身医圣门应深有体会，你们行医的能见死不救吗？”
　　胡蓉初出师门下山历练，觉得龙言已经是样貌不凡，哪知还有他这般风流人物，面红心跳好一会儿，才红着脸说：“师门有训，救死扶伤顺应天道。”
　　紫泱说：“不错，救死扶伤对医者来说就是天道。”
　　哪知胡蓉磕磕巴巴后面还有一句：“但、但但是，为非作歹罪大恶极者不救，魔、魔道中人更、更不能……”
　　在那暗紫眸温润的目光下，胡蓉越说越小声，最后一字硬生生消失在喉咙里。
　　小姑娘后面那句你可以省略了。紫泱回眸看向身后，落天已经行针完毕，那人被插成一个银光闪闪的刺猬，手腕上翻，落天屈指探脉，似乎是将杂事放心交给他处理。紫眸触及两人接触的手瞳孔一缩，差点就维持不住表面的温润。
　　宽袍下的手狠狠握拳，指甲陷入肉里。
　　忍住。
　　紫泱勉强将心神转移，人群那边再次闹腾。
　　雷风说：“医者仁心不是滥好心，你那朋友怕是别有用心。凤起今日得救，日后必是天下祸事，正道灾难。”
　　有人附和说：“道友说得对，不能让这个魔头活下来。”
　　人群积愤誓要杀凤起，秘境里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都伤亡惨重，愤怒恐惧的修士们需要一个情绪的发泄口，九星阁凤起成了最好的靶子。
　　正好，我也需要一个发泄口。
　　天华剑缓缓从地面抽起，杀气激荡，噪杂的人群不自觉消音，悄悄退了几步。
　　“人我们是救定了，你们和他有什么恩怨要么稍后你们清算，要么，现在和我过一场。诸位意下如何？”紫泱此时还是好声好气。
　　一道暗光绕过紫泱从眼区死角处直袭落天，紫泱无需用眼，在他拿起天华那一刻起，这一方天地已经在他域之内，任何小动作都逃不过他感知，何况这暗器直冲落天而去。
　　叮！
　　暗光与天华剑声相撞，渐起火光竟是惨绿色，紫泱速度极快，原地尚留有他残影，他人已经在数步外挡下暗器，金石交鸣的声音还未在空气中消散，另一道惨叫人声传来。
　　众人散开，隐在人群中一名形容枯槁的青年被一剑封喉，他元府升腾起一个小小元婴意欲逃脱，却在还未离真身半米远就在空中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脖子生生捏爆，魂飞魄散。而那枚被打落天暗器此时还轻轻落地，四周针落有声。
　　“云针！他是青海云门的后人？”有人认出打落在地的暗器。
　　青年静静躺着在地上，喉咙伤口一线，只留出少许红血，他死得很安祥没有一点痛苦。雷风紧握拳，浑身无法控制颤栗，有兴备也有恐惧，实力悬殊，他无法从紫泱手下走一招，必须变得更强才行，他渴求更强大的力量。
　　紫泱悠悠走回，将落天挡在背后，言语温和：“云门，被九星阁灭满门的青海云门？”他摇摇头，遗憾说，“太心急了，我说过，个人恩怨稍后你们自己解决我绝不插手，现在动手，不管你们抱着什么心思都是与我为敌。”
　　不到一息，紫泱杀人灭魂，手段凌厉，众人被他震慑。直接秒杀元婴修士，在场大多不过是金丹，碰上元婴修士只有被吊打的份，何况这位直接秒杀元婴，他们如何能敌？除非那边隐匿的大能出手，可是他们已近被自家门派损伤弄得火大，怎么可能管这种小事？
　　紫泱见杀鸡儆猴起到作用，有点遗憾，其实他蛮希望这些人脑子抽一抽，给他借口。
　　要不要再加点火呢？他想，唇角上扬，微笑。
　　龙言慢慢走到紫泱面前，与他并排而立，风息横立。紫泱瞟了他一眼，失笑，少年一脸纠结，眉头皱得打结。
　　“不情不愿，你就算站到对面去，你家先生也不会怪你。不用摆着这么一张臭脸。”
　　“前辈不用调侃我，先生对我恩同再造，任何想对先生不利除非踩过我龙言的尸体。”
　　紫泱戏谑道：“哪怕他现在救一个罪大恶极的魔头？”
　　龙言眉头皱得更死了，咬牙说：“我相信先生，他一定有自己的缘由。”
　　人类都这么善于自欺欺人？紫泱嗤笑：可惜，注定要失望。你家先生可没什么理由，不过是凤起不想死，刚好被他碰上，顺手而已。
　　人群中再走出两人，却是冰心儿和那个医圣门小姑娘，两个女子缓缓走到龙言身边站定。
　　“胡仙子！”众人痛心疾首，医圣门虽然不大，门人普遍修为不高，但是在道门中声望颇高。医圣门救人无数，恩泽天下，门下弟子出门历练，旁人总会对他们多了三分尊敬。
　　这小子，还真是艳福不浅。
　　紫泱心想。他对冰心儿没好感，不过这女子冰冰冷冷，连他都有点怀疑，她是不是被人夺舍了，前后变化完全就是两个人。
　　“怎么，正魔两道守约千年，如今你们正道想单方面毁约，再掀一场两道之争？哼，一群伪君子，以为我魔道惧你们不成？”凤起沙哑的声音传来。
　　他面色依旧苍白，却不再是死灰色，身上银针全部移除，他腹部缠着白布，是他自己撕了内衣上了伤药包扎的。最致命的怨毒已除，外伤就显得微不足道。他抽出本命魔器，长/枪夺魂傲然而立，阴气森森。
　　“你好了？”胡蓉睁大眼，好像看到世界奇迹。
　　凤起扯了扯嘴角，他笑起来也显得阴森森，他转身恭恭敬敬对落天弯腰行了一个大礼：“先生救命之恩凤起铭记于心，日后有需，青海九星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拿出一枚玉石，“此为通迅玉还请先生收下。余下是我魔道与正道恩怨，绝不牵连先生。”
　　“如此，多谢了。”紫泱接过玉石，笑容有礼。
　　人群中又走出数人，有男有女，样貌不一，纷纷走到凤起身边，正魔两道泾渭分明，剑拔弩张。后面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与落天无关了。
　　胡蓉说：“我听师尊说，千年前正魔大战，天下浩劫，两道损失惨重，正道元气大伤，几位大能至今仍在闭关未出，所以近年来魔道越发猖狂。”
　　龙言说：“难怪这个凤起这么猖狂。先生，你……”
　　紫泱打断他：“放心，打不起来。凤起是吃定了那几个藏头露尾的家伙不会动手，剩下这些不过是乌合之众，逞逞口舌之快还行，真要打起来，哼，跑得快比谁都快。”顿了顿，他又笑了，赞赏道，“那几个家伙真要插手，可就不是小打小闹了，这个凤起，倒有几分城府。”
　　您一脸欣赏是什么意思，那可是一个魔头！龙言腹诽。
　　“先生，能不能帮我看看？”又有几个人走近。
　　“掌柜，先看看我，求救我一命。”
　　他们身上都带有那股若有似无的恶臭，远没有凤起严重。紫泱扫了他们一眼，看向落天：“你还要救？”
　　他不满，可是对着落天声音总会不自觉带上几分粘腻，好像撒娇。
　　龙言听得浑身表皮一麻，他已经不是之前未经人事的无知小伙子了。这种声音他太熟悉了。他有点恶劣得想，之前前辈天天阴晴不定难道都是因为欲求不满？那在秘境里两人跌落山崖后发生什么事就不言而喻了。他补了一脑子桃情画面，补得自己都有点血气翻涌了，但一带入落天那张脸，浑身一激灵，啥火也没有了。
　　他家先生与人合欢，那画面真是难以言喻。不过听紫泱这声音，他又感叹：先生毕竟是男人，正正经经的凡人呀。
　　落天没有再亲自出手，他问胡蓉对于针炙之法懂得多少，龙言对于落天有盲目的崇拜，心中惊喜，忙在旁怂恿胡蓉回答，顺便添油加醋。胡蓉是医圣门弟子，本身聪慧，被落天一点就通，加上这几人伤势较轻，非常容易引出。落天在旁指点，细心讲解，胡蓉受易非浅，于医道领悟更多。他指导人时不忘将紫泱圈到身边，手在人后颈，轻轻按摩安抚。
　　耳边声音徐徐讲解医道上枯燥的名词，低沉悦耳，后颈掌心灼热，细细揉捏一阵阵暖流游走四肢百骸，紫泱放松身体靠在身后人身上，舒适的眯起紫眸——
　　这坛老醋，他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