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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演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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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仪接到短信赶过来,在灌木丛后面找到周灿的时候,她还保持着之前的动作,鞋子丢在一边,脚直接踩在草地上。
她迟疑的上前,试探性的叫她:“灿灿?”
周灿顿了一秒,才慢慢的把头转过来,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柔和的月光倾洒下来,映在她没有神采的眼睛里。
“小仪,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如果再不走,她一定会和傅一恒碰上面的,可是她不知道要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他……和他的女伴。
“要回去吗?”薛仪重复问了一句,但还没等周灿回答,她就率先说道:“这样也好。”
周灿沉浸在自己的纠结里,没能听出薛仪声音里的酸涩之情。
一路上,两人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都没再提今晚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周灿也就没多想,明明宴会还未开始,薛仪怎么就能扔下一切事宜和她提前离开。
直到两人回到宾馆,大厅明晃晃的灯光照在她们的脸上,周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薛仪脸上怎么也遮盖不住的指印。
下手的人应该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指印处已经迅速红肿起来,在她白皙的肤色的映衬下显得更为明显。
进了电梯,周灿迅速按下按键,捧着她的脸焦急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说完的一瞬间她就好像明白了什么,“是不是那个男人打的?”
薛仪勉强地笑了笑,却拉扯到红肿的地方,立刻疼的直吸冷气,语气自嘲:“不是他还能是谁,啧,下手可真重,一点都不比当年差啊。”
回到房间,周灿脚不沾地的去洗手间拿了湿毛巾来给她敷脸,又急急忙忙地打算打电话到服务台,要一点冰块。
薛仪把她拦下来,拿着毛巾一点一点在脸上移动,“你可千万别,刚刚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人注意到了,我可不想让更多人看热闹,我还丢不起这个人。”
周灿只好陪着她在她身边坐下来,替她把头发撩到身后,便于她敷脸,然后问她:“一开始不是还说的好好的吗,怎么最后闹成这个样子?”
薛仪“嘶嘶”地吸冷气,又不敢去碰伤口,摆摆手无所谓的说:“还不就是为了钱。你是没看到,我刚刚和他提了提当年我母亲卖掉嫁妆支持他的事,他的脸色就变了,我再顺口说了句他的公司这些年盈利还蛮不错的,他就彻底不耐烦了。”
“最后,当我正式提出,要把我母亲应得的部分拿回去的时候,他恶狠狠地对我说,‘我还以为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才回来的,没想到你一回来就和我要钱。这些年我每月按时打给你的钱,还填不满你吗?!’”
“喏,”薛仪努努嘴,“他就是这么和我说的。”
“然后呢?这些还不足以让他动手打你吧……”
“我气不过嘛,就回了句‘这些钱加起来还不够你那位买件首饰吧’,没想到他恼羞成怒了,说我和我妈一个德行,说我贪得无厌什么的。”薛仪表情冷冷的。
“其实他要怎么说我都无所谓,反正我也没再认过他,但是,他这么说我妈,那我就咽不下这口气了。我就说,我再怎么不济也比那个贱人好,没有到处祸害别人。然后就挨了这第二巴掌……”薛仪把毛巾捏在手里,语气很拽,表情也很到位。
“你也就站那儿让他打了?我怎么觉得你不是那么容易让人欺负的人……”周灿表示怀疑。
“他那巴掌挥的可半分犹豫都没有,我跟你说,就这一巴掌落下来的瞬间,我就在想,这就算是我还给他的十五年的养育之情。以后,只求生老病死再无瓜葛。”薛仪气呼呼的说。
外面是无边的漆黑的夜,屋内只点着床边一盏小小的壁灯,她捧着脸半个身子歪进沙发里,声音低低的说:“灿灿,以后我就真的只有你了。”
周灿张开双臂拥抱她,她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声说:“说不定我也只有你和爸妈了。”
薛仪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转过身看着她:“我差点都忘了问了,你今晚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坐在那种地方,而且还要提前回来?”
周灿避开她询问的目光,呐呐道:“我,我看见傅一恒了……”
“这么巧啊,”薛仪眼睛亮了亮,“你之前不还嚷嚷着要偷偷去找他给他惊喜嘛,这回碰巧遇上了,你怎么还这副模样。”
“但是,”周灿觉得有些难以开口,她动了动嘴唇,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他带了女伴……”
“女伴?!”
“你不会是看错了吧,或者这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你要不要找他问问看。”
“我也不知道,”她摇摇头,抿着唇,“可是昨天晚上打电话的时候他还说这几天比较累,要在家里好好休养的。然而一转身,就看到他和别的女孩子一起出现在这种比较正式的场合,我没办法不怀疑啊。”
薛仪摸摸下巴,想了一会儿,还是劝她,“有什么误会趁早解释清楚比较好,不然就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我觉得傅一恒不像那种会脚踩两条船的人,你和他认真谈谈比较好。”
周灿低着头,似乎是在想她的建议,又像只是在走神发呆,没有说话。
那天晚上,各怀心事的两个人都睁着眼睛躺到转了钟才抵抗不住困意睡去。
……
另一端,宴会结束之后,傅一恒叫来司机送陆语嫣回去。
看着站在车门外的傅一恒,陆语嫣有些诧异:“你不一同回去吗?”
傅一恒抬腕看了看时间,口吻淡淡的:“不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情要去处理呢?不过,陆语嫣没打算拆穿这个谎言,她乖巧的笑了笑,“那好,你自己注意一些,早些回去,不然叔叔会担心的。”
把傅焉池都搬出来了?傅一恒神色一凛,下意识的对她又产生了几分抗拒,他淡漠的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车内的陆语嫣看着他隐入人流的背影,狠狠的咬了咬嘴唇。
傅一恒披上大衣,走上宅邸外面的小路上,这里不算偏僻,再往外走一公里左右就能见着街道。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挑了一只点燃。
眼圈从唇齿间蔓延出来的瞬间,他觉得自己终于有了片刻的放松。
其实平时他并不常抽烟,尤其是在某次周灿无意中提起她那个烟鬼老爸皱了眉之后,他就默不作声的把身上的烟全部收了起来。
但现在,他急需通过麻痹自己的神经来让自己放松一些。
那天在家里见到陆语嫣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惊讶的,他根本没有猜到叔叔口中那位喜欢他很多年的姑娘会是她,或者说,自从那次医院的表白心意之后,陆语嫣这个人就又被他丢到角落里去了,如果不是再次相见,可能他再也不会想起这个人。
他生来性情凉薄,与周围的人大多不过是点头之交,算得上挚友的也只有一个,还听说马上就要结婚并且打算定居国外。
然而,真正走进他心里一住七年的,不过那个人而已。
所以,当傅焉池再次提出希望他和陆语嫣接触认识的时候,他很明确的当着陆语嫣的面拒绝了。
眼看着傅焉池又要发怒,陆语嫣得体的出面打圆场,并提出希望能和傅一恒单独聊聊,他看了看傅焉池不太好看的脸色,沉默的应许了。
陆语嫣的意思很简单,反正两人互相认识,就当作是做场戏给傅焉池看看好了,他皱着眉正要拒绝这一提议,陆语嫣却眨着眼睛挑衅道:“难道你还怕自己会改变心意喜欢上我?”
她凑上跟前,语气暧昧:“傅一恒,说不定我比她更适合你呢?”
他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内心只觉得好笑,他傅一恒认定过的事情,什么时候改变过?不过,如果能借这个机会彻底断了傅焉池的心思似乎也还不错……
他站在路边拦下一辆计程车,上了车,他面向窗外对司机说:“先随便转转吧,不要停下来就好。”
司机师傅自然喜欢这种乘客,欢天喜地的踩着油门冲了出去。
汽车的尾灯一闪一闪,渐渐地就融入了这个城市的夜晚。瑰丽的建筑在窗外倒退,欲望与喧嚣趁着夜色从地下爬上来。
……
周灿和薛仪睡得晚,第二天自然起不来,最后,叫醒两人的是薛仪的手机。
她睡眼朦胧的胡乱抓着,把手机拿着凑到眼前,睁开眼睛瞄了一眼。但就是这一眼,让她彻底清醒了。
她爬起来,去把周灿摇醒,“灿,快起来,你看看这个,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周灿打着呵欠揉了揉眼睛,然后看见面前的屏幕上赫然是三条转账提醒的短信——有人向薛仪的三张卡上分别转入了五百万。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三个五百万,那不就是一千五百万吗?
周灿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又掐了自己一把,发现是现实之后,激动地说:“咱俩没做梦呢!”
薛仪倒是没她那么激动,握着手机盘着腿坐下来,“他这算什么?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我不稀罕。”
周灿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这三张卡本来就是薛城安给她的,是用来打生活费的,那现在这一大笔钱,不就是他转过来的吗?
“他昨天打了你,估计也挺后悔的,所以……”
“呵,那也就是说他用这一千五百万来换我一巴掌是吧?我这挨一下还真值钱呢!”薛仪冷着脸。
周灿:“反正你也不打算再认他了,在意这么多做什么。这笔钱,你拿着完全合乎情理,你不是也说了吗,这是他欠你和你妈的。”
薛仪却突然咬着唇扑进她怀里,两只手死死的抓住她的睡衣:“但是他把钱给我了,我们就真的再也没有一点关系了。”
周灿突然就明白了,之前她的那些话、那些举动,都只是在假装,在逞强,她嘴上说着再也不见,心里却还对父亲残存着最后的眷恋,她也还在渴望着这份亲情。
如果这笔钱没有给她,她还有理由继续恨他,让自己去想起他,可现在,她连这个机会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