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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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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裳跟着我进住所放铺盖的时候,马文才正穿着亵衣坐在那擦着他那把看上去十分宝贵的弓。看到我先是一愣接着又恍然大悟般地问道,“你就是顾衿安?”
我低着头冲他做了个揖算是打了招呼。
“晚饭之前,我去医舍问过兰姑娘,说未曾见过你……”马文才说着将手中的弓渐渐放下,英气的剑眉往上挑了挑,“你没去?”
我一僵,下意识去看灵裳,她在那边背对着我们铺床没有听到我们的说话,自然没有任何反应。我只好走到书案前拿起笔在纸上写下自己要说的话。
马文才也随之走了过来,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你这字倒是很像王右军,从小练的么。”
我点点头收起笔,将写好的纸交予他看。他看完以后才释然地又走回去擦那把弓。
我倒是很想问问他的那把弓,看他那么宝贝,估计大有来头。但被马文才早已定位成“哑巴”的我又只能如此这般地装下去。
灵裳铺完被子后又在我耳边嘱咐了一些这才离开了,我走过去在桌子旁坐下一边偷偷打量着马文才一边故作镇定地倒着茶喝。
与男子同塌的情况倒不是没有,但那也是小时候不懂事跟衿安睡在了一起。现在长大了,要我再与男子走的近一些,我都要退避三舍。原本以为尼山书院会是一人一间房,上学期间只要自己安分守己也就足够了,没想到竟会生出这么多事端。好玩归好玩,但对于麻烦,我一贯都选择敬而远之。
马文才十分仔细地擦着那弓,又拿起翎箭试了试方向。我转过头去看他时,他的箭头正好对准了我的方向。
我一惊,心想我俩无怨无恨,马文才难不成还要为了不想与人同住杀我灭口不成?就算他爹是马太守……
他也似乎愣了一下,接着立马将弓和箭都收了起来对我没有诚意地说了一句,“冒犯了。”然后便站起来将他的弓箭拿到别处去了。
我无语地一下,还未从他一系列的行为中反应过来,他便已坦然上了床,睡在一边。还有另一边的空位,大概是留给我的。
既然马文才已经睡了床,那么我是不敢再去睡的。我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屋子,幸好还有一张罗汉床够大,拿掉棋盘桌就能睡。
马文才这会儿肯定还没睡着,我便拿了书来看。我也不知道究竟在凳子上坐了多久,直到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我才敢拿了被子往罗汉床走,也没脱衣服,直接合衣睡下了。
罗汉床自然比不上家里的床软,直到半夜我才迷迷糊糊睡着,醒来也是腰酸背疼。我迷糊地擦了擦眼睛,灵裳已经打好水候在一旁。
她见我醒来立马凑了过来,“公子,怎的睡在这里。那马文才。”
此时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才敢开口说话,“算了,灵裳。我睡一睡就过去了。”
“那怎么行,公子,我们是要在这里待三年的!”
被灵裳一提醒,我才想起来三年之久。一直睡在罗汉床上也不是办法,但又不能跟男子同塌,难道真要为了一张小小的床跟人争吗。我皱了皱眉很是苦恼,半响才道,“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灵裳也没有办法只点了点头,帮我把鞋子穿好。
我环视了一周没有见到马文才,于是开口问灵裳,“灵裳,马公子呢。”
“大抵是去饭堂了吧,灵裳来的时候就没有见着他。”灵裳说着拉起我的胳膊,准备抹药,“公子忍着些,这淤青估摸着再过两天就能消了。”
我点点头算是知道了,洗了脸之后也去了饭堂。
书院的第一堂课是陈夫子上的《论语》这二十则是儒家的经典,我从小就学过四书五经,亦可倒背如流。昨晚睡的又不好,不由得在课堂上打起哈欠来。
身旁马文才突然拿笔敲了下我那发青的胳膊,痛的我一下清醒过来。我抬头怒视着他,他却冲我示意了一下后面,我转头望过去才发觉原来陈夫子正在教训在课上打瞌睡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我这才发现是错怪了马文才,有些抱歉地看向他,他却不再回头只是直视着书本。
夫子对梁山伯与祝英台两个人在课上打瞌睡的惩罚是一个去当打饭杂工,一个去挑满水缸。这两个惩罚,无论哪一个我都是不愿意做的,为了避免这些,看来以后在夫子的课上要谨慎些了。
夫子道了下课,我盘腿坐在垫子上很久,脚被蜷缩的有点麻,撑着书案站了几次也没站不起。只感觉到身后领子被拽了过去,接着我就站在了地面上。我抬头,看到马文才甚为无语地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看我,直接走了出去。
我连忙追上去,拉了拉他的衣袖冲他微微一笑,算是感谢了。他斜视了我一眼并未说话径直离开了。
我挠了挠脸颊想起之前同马文才遇到时,他的马踢伤了我也不像其他显贵般骂我不识人,算是担当。又帮大家交了束脩,虽然阔气,但也算恩泽。在课上又帮了我,还算友好。唔……看来这马文才,人还是挺好的。
我过去饭堂的时候有些晚,走到祝英台面前时她正将所剩无几的饭菜装在盘子里。我皱着眉看着她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祝英台装完饭菜才看到我,又看了看那饭菜有些抱歉地对我说道,“对不起,顾公子,这些……这些饭菜已经有人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眨了下眼睛,当着他的面将手中的碗筷放下,然后转身离开去了伙房。幸好伙房里还剩烧饼,我从苏大娘那里讨来两个,直接坐在了门口的小凳子上开吃。
王蓝田也从饭堂走出来,到了伙房门口先是看了看四周这才伸脚踢了踢我的鞋,“喂,哑巴。”
我正值不爽,王蓝田偏偏又不知死活地凑上来,我抬脚直接踩上了他的鞋,看到他吃痛的表情,才觉得好受许多。
估计是这边的声音太大,我看到几个学生都走了过来,连带的还有马文才。看到熟人我才松开王蓝田的脚站起来,走之前突然想起他叫我“哑巴”的事又不死心地踢了他一脚这才往马文才走去。
马文才不大所谓地看了王蓝田一眼问我,“他招你了?”
我冷哼一声泄恨似得咬了口手中的烧饼,顿了下将另一个烧饼递给他。马文才微微勾起嘴角一笑,摇了摇头道,“你自己吃吧。”
梁山伯被罚去挑水,下午也不用上课。我便同马文才一同回了住所,他坐在书案前读书,我在桌上趴了一会儿有些无聊又爬回罗汉床去睡觉。
也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只觉得肩膀被重重地敲了一下,我才醒过来。马文才坐在屋子正中的桌子旁喝茶,我想掀开被子起来却发现被铺上不知何时放了一本《孟子》。想起刚刚肩膀的疼痛,我抬头看了看有模有样喝茶的马文才,猜想着这人该不会就是拿这本书砸的我吧?
马文才见我看他,抬眼瞥了我一眼道,“别看我,你别又像中午一样没饭吃。”
我立马反应过来匆匆穿上鞋往饭堂跑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的吃。到饭堂的时候人并不多,帮忙打饭的依旧是祝英台,他看到我不好意思地冲我笑了笑,我没理他径直从苏安手里拿了两个烧饼,他也不敢言语。
马文才不紧不慢地到达饭堂拿了晚饭之后坐到了我旁边。我本来是挺欢迎他的,但当我看到他身后的王蓝田也准备坐在这附近时,我立马站了起来准备换座位。
马文才有些疑惑地看向我,“怎么了。”
我无声地看了他身后的王蓝田一眼将碗筷拿起来,他却突然按住了我的手腕转头对王蓝田说道,“姓王的,你去那边。”
王蓝田看了看马文才,又看了看我,十分不服气地走开了,坐了一个离我们挺远的位置。见他走开,我没有可以换座位的理由,也就顺着马文才的意思坐了下来。
我是第一次看马文才吃东西,他将那烧饼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才入口。我望了望他又低头看着手中已经被自己咬了两口的烧饼,深究我的吃法是否太过粗鲁了……
吃完晚饭后,我想回去住所抹药。马文才却硬是拉着我在书院里散步,他也就是捏着我不说话这点软肋吧,反正我就算拒绝也说不出话来,也就陪着他散步。
灵裳把药膏留在了住所,回去之后我便去找了出来,看马文才在那边看书未注意到这边,才敢把衣服掀开露出胳膊。
我按了按淤青的地方,痛是会痛但也能忍受。灵裳估计的时间不错,大概两天后就能消,我转身想去拿药膏,却发现本来放在床沿边,现在却没了踪影。
马文才不知何时站在了旁边,手上拿着的正是我找的药膏,“毕竟是我弄伤的,胳膊给我。”他说着冲我伸出手,大有一种我不给他就一直候下去的架势。
我没敢抬头看他,只平视着他的手。他的手不像我的,手指细细长长且骨节分明,指尖却也布满了不少的手茧。我听说他擅长骑射,看来这传闻倒也不假。
我犹豫着握了握手,抬头看了马文才一眼,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令我的心猛地一颤,立马移开了视线,伸手给他。
他直接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在床边坐了下来,用手指抹着药膏帮我抹上胳膊。我偷偷抬眼看着他,又在被他发现之前转开视线。
马文才终于抹好药膏,我盖上衣服想缩回手他却抓着不让,眯了眯双眼微微勾起嘴角对我说道,“我会看手相,帮你看看如何?”
我皱着眉不肯,他却问都不问我的意思硬是展开了我的手掌。我生怕马文才看出什么来连忙用另一只手去挡,马文才也不甘示弱直接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双手都被他制住只得抬脚反抗,他用手一挡正好松开了我的手腕,我又趁他分心用力抽出了另一只手,赶忙跳起来往后退了几步,盯着他不再动作。
马文才看了我一眼,悠哉地将刚刚的药膏捡起来扔给我,笑道,“不过看个手相,那么大反应?”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不敢放松警惕,他看了我一会儿大概是自觉无趣转身离开了。
见马文才离开我才微微放下心来,轻轻舒了口气,将药膏放在柜子上又拿了本书坐在桌子旁看。
过了许久,马文才将书合上放在一旁,从书案走了过来。我看了他一眼暗自注意他的动静。他边脱衣服边往床边走,坐下之后突然问道,“顾衿安,你几岁了。”
我愣了愣,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这个。伸手给他比了一个“十”和一个“五”。他点点头,缩进被窝里睡去了。
我睡了一下午,这会儿还不困,便依旧坐在书桌前。我翻来覆去地观察自己的手掌,又对比了一下两只手的不同,虽然也有因从小练武生茧但论大小铁定是比不过男人。马文才那会儿突然要看手相,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借口,估计是想到了或是看到了什么,但那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