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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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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思出来得却很慢,我在门口转了十几个圈子,打发书香去看了七、八次,他仍旧没有露面。
“到底怎么回事?”到最后,我有些光火,也顾不得先前的忌讳,几步就闯进了府门,门口的家丁不知道该带我进去还是拦我于是乱成一团,走进去几步,我惊讶的看到了,睿思就站在门内不远处,倚着墙壁,若有所思。
挥退了拦我的人,他才缓缓的走过来,一身黑色的锦绣长衫,风中也不过略扬起一片衣角,抿紧的嘴唇,浓重的衣衫颜色,越发显得人面色苍白,眼下乌黑一片,眼中血丝密布,神色憔悴,有种说不出的空洞,还未走近,风已经将他身上浓重的酒气带来了。
“放心吧,等瓦剌太子一走,我就去和皇上请罪,我出身寒微,不能匹配公主,请皇上收回赐婚旨意,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你为难。”他走得很慢,脚步踉跄,勉强站在我面前,不再扶着墙壁。
“这个时候,你在家里喝成这样,就为了这件事?”我先是一愣,既而,是一种自心底油然而生的悲悯,不知是为了眼前的他,还是我自己。我一直以为,关于我的婚事,只要不去想就好,只要不去想,我就可以忘记陈风白留在我心底的伤口,只要不去想,就可以忘记命运加诸于我身上的种种无奈,只要不想……但是,只有我不想又怎么足够呢?陈风白伤害了我,然后我也伤害了别的人,这世界都怎么了?
“这个时候,你忽然来,难道不是为了这件事?”睿思忽然笑了,自嘲般说:“永宁,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从小到大,我一直知道,我也没想过能娶到你,真的,我就站在这里”说着,他用手指了指脚下,“我只站在这里,看着你就好,你放心吧,这次,我拼着性命不要,也总要让你如愿的。”
“让我如什么愿?”我看着他,第一次觉得他的目光飘忽到难以捕捉。
“陈风白不行,你喜欢他也不行,他太难以琢磨了,但是逸如不一样,逸如是我最好的兄弟,他爱你的心不比我少半分,我成全你们。”他终于是笑了,恢复了几分往昔的邪气的笑容,“如果皇上不答应,我就去做太监,皇上总不能把你嫁给个太监,是吧?”
我一时无语,好半天才喃喃的说:“疯子,你疯了。”
“我是疯了,我一直都是。”他笑,嘴角上仰,却笑得凄凉。
“让人知道,有人宁可做太监也不愿意娶我做驸马,估计,我就名垂青史了,公主列传上,肯定浓墨重彩的描述我,你说,他们会不会把我写成无盐女再世?或者干脆把我写成一只母大虫?”我看着他,也笑了起来,“睿思,你要我这样留名青史吗?”
“我只想你能从心底笑出来,而不是现在这样,强颜欢笑。”睿思的目光一沉,点点怜惜浮上。
“貌似我正面对的情形,是还没嫁人就要被休掉,你还要我笑得开心点?”我皱眉,还是如小时候生气时一样,撅嘴跺脚。
“永宁!”睿思迟疑了片刻,终于靠近,轻轻把手搭在我的肩上,片刻后,才用力收紧,“这样,让我怎么放手呢?”
“那就不用放手。”我说着,将头埋入他的怀中,一时间,只觉得天地昏暗成一片,想着文芝的情,想着逸如的情,想着睿思的情,想着简芷的情,想着文兰的情,也想着我的情,这世上这么大,却有这许多的痴男怨女,爱非但不能让人幸福,反而让人这样痛彻心肺,如果有些悲剧已经不可避免,那么,在此之前,请让我们幸福吧,哪怕只有几个人幸福,哪怕只有一个人幸福,也好。
“不哭了,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不放手。”好一会后,我才听见睿思这样说。
“我没哭。” 我哭了吗?是我哭了,还是他的衣服潮了?对了一定是他的衣服潮了。
“是,你没哭,是我哭了,行吗?”睿思终于是无奈了,他从来都拿我毫无办法,就像,我从来都拿陈风白毫无办法。“你怎么好好的跑来找我?”他问我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其实我来,是想问你,文芝有没有来过?”把头在他怀里蹭了蹭,抹干了脸上的泪痕,我才抬起头。
“她来这里做什么?”睿思却是一脸的莫名。
“你还不知道?”我一想,这家伙在家里醉生梦死,实在也难怪,“原来瓦剌太子要求娶的就是她,可能是当日在山西弄错了,如今画像已经送到宫中了,父皇也下了旨意,可是她却不见了,如果她也没来你这里,那能去什么地方,我要去找她。”
“还是我去找,你现在先回宫去。”睿思的眉头皱得很紧,“这事情要瞒住皇上,实在不行也要尽力拖延知道的时间,现在,你快回宫去,我去他们几个家里找找,不行再说。”
回到寝宫后,一直没有消息,直到第二天深夜,影子来到。
“文芝的下落确定了?”我沉声问道。
“确定了,已经叫人去盯紧了瓦剌太子的房间和周围人的动向,随时可以动手。”影子回答。
“不能硬来。”我自墙上暗格里找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影子,“这是我叫人做的好迷香,吩咐几个轻功好、反应敏捷的人去,把人带回来就好,不要伤人。”
“和亲的事情,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了吗?”影子想了想道,“我记得殿下常说事在人为的”。
“有,天下的事情哪有毫无余地的,若是婚事能拖上几个月,也许就有转机。”我想到土木之变,就在几个月后,若是能拖上一阵子,文芝倒是可以不必嫁了,只是,那时北京城破,覆巢之下,不知完卵何存?
“有机会总比没机会的好,殿下,我们要怎么做?”影子接过迷香,重又抖擞了精神。
“围魏救赵的法子,或许可行。只是中间的过程艰难了些,外一有一点差池,不是一人身死能挽救局面的。”我想了想,既而摇头,这时派人深入瓦剌,恐怕为时已晚了,何况也难寻这样一个武功高强、沉着敏锐、善于应对的人来,“还是先带文芝出来,听听她的想法再打算吧。”
救出文芝的行动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我不好说,是迷香的功效还是那个瓦剌太子已经知道了结果从而放松了戒备,总之,一个更次后,文芝被悄悄送回了她自己的闺房,中间没有惊动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