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逸事》一路芳菲

2、再遇

　　第二天，萧绎起床后，冷寂呈上一封信，并递上一枚飞镖。
　　萧绎拆开信看过之后，仔细观察起那飞镖，飞镖是银色的，镖身上刻有一个飞鹰。
　　“严寒，去查一下这只镖的来历！”萧绎吩咐道。
　　穿着玄色长衫的随从应了一声即离开了。
　　“这地方是谁管辖，查清楚了吗？”萧绎捧着茶徐徐问道。
　　冷寂上前一步，“昨夜公子问起，属下略打听了一下，此地属开封太守张晖辖下，张晖本是捐的地方县官，几年之间便升了太守。”
　　“这张晖官倒是升得快！”萧绎对着热烫的茶盏吹了口气，然后又接着问，“这人的品性如何？”
　　“我私下里探访时，百姓一听到他的名讳就支支吾吾，不太敢说话，想来这人口碑不是很好。”顿了一下，冷寂接着说，“属下还打听到今天是那太守纳妾的日子。”
　　萧绎听后端着茶不动，好一会儿才道：“那可要拜访一下才好，阿寂，你去准备些贺礼，随我到张府一趟。”
　　“公子，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冷寂不解。
　　萧绎眉头一挑，反问道：“我是什么人？”
　　“公子是堂堂……”
　　“嗯？”
　　“是堂堂杭州首富之子，人称‘善财公子’。”
　　萧绎脸上勾起一抹笑，“既然如此，有什么打草惊蛇的！”
　　这下冷寂也明了他的意思，自去准备贺礼了。
　　萧绎和冷寂两人来到街上，适逢大红花轿从这儿经过，街道两边站满了人，只留下中间一条大道，长长的队伍吹锣打鼓，赋笛鸣炮，好不热闹。一个妾而已，张晖并不亲自去迎亲，只派了管家去接人。
　　隐隐的听见街上的人在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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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已经是第十一位姨娘了，这张大人可比得上皇上了！”
　　“可不是，他就像是这儿的土皇帝一样。”
　　萧绎听得这句，眉头微挑，只是那几人又转了话题。
　　“这次不知是谁家的姑娘，往后可苦了她了！”那人叹息道。
　　另一人却是很不解，“嫁给太守大人，荣华富贵享受不尽，有什么苦的？”
　　之前的那人压低了声音，“你是不知，听说那张大人的原配夫人，凶得很，别人都管她叫‘母老虎’！”
　　“这么厉害？”另有一人很是惊讶，插话进来，“既然这样，那太守大人怎么还能纳这么多妾室？”
　　“这还不是因为她下不了蛋，不然张大人哪能这么快活。”
　　“无子还善妒，这种恶妇就应该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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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再往下也听不出什么消息，萧绎也没再注意他们。
　　两人随着花轿来到张府，来来往往的宾客络绎不绝。
　　到了门口，门房像他们索要请帖才可以进去，对于应付这种事，冷寂早已经是熟门熟路了的，偷偷塞给了那门房几锭银子，又好言相求。那门房猜想着他们也是来巴结太守大人的，加上他们又这么识趣，就放他们进去了。
　　府里处处挂着大红灯笼，大排筵席，萧绎在心里嗤笑，纳个妾而已，比得上别人家娶正室夫人了。席间看着像是开封的官绅，萧绎刚刚来这里，也不认识什么人，不好和他们一起坐，就在院内随处逛逛，避开人群走到了内院，这才发觉这张府很是奢华，江南风格的院落，假山亭榭，鱼池花园，观光楼阁一应俱全，萧绎觉得就是他在杭州的府邸也没这么繁复精致。
　　新人礼成后，萧绎让冷寂拿了他的名帖交给张府的管家。
　　管家将名帖交给张晖，张晖心内奇怪，他从未认识过这么一个人，为什会在今天来拜访他？
　　找来师爷商量，那吴师爷道：“今日既是大人的大喜之日，不好谢绝来客，见一见何妨？日后或有用到之时。”
　　张晖也觉得有道理，便决定在内堂接待萧绎。
　　片刻，萧绎和冷寂来到，萧绎拱手相张晖祝贺，“今闻大人大喜，绎略备薄礼以表心意，还望大人笑纳。”说着挥手示意冷寂激昂带来的贺礼送上。
　　管家接过呈给张晖，张晖见手上的是一支精美的玉如意，玉色澄净，白璧无瑕，心中欢喜，一旁的吴师爷却在看到玉如意时瞳孔微微瑟缩了一下。
　　“让萧公子费心了。”
　　张晖欲让管家收好那玉如意，吴师爷却接过那如意，摩挲了两下朝萧绎问道：“不知萧公子府上是做什么的？”
　　“惭愧，家父在杭州经营些小生意，今日小生到此也是为了经商一事。”萧绎答道。
　　“萧公子太谦虚了，想来公子家的生意定然不小，这贡品都能让萧公子拿来送人，吴某还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小生意能让萧公子出手这般阔绰？”吴师爷意有所指地问道。
　　“师爷好眼力！”萧绎一副大为惊叹的模样，眼露崇拜地看着吴师爷，“家父与朝中官员也有些往来，这是家父的一个朋友送给我父亲的，前些日子父亲特命我带来转赠给张大人，说是这是要有足够身份的人才配得上这绝好的玉如意，他一届商贾之人就不必将这东西放在他那浪费了。”
　　最后，萧绎还朝张晖所在的方向倾过身子，压低了声音，“晚生初到此地，以后还仰仗大人多多照顾呢！”
　　张晖心领神会，脸上一副“我懂”的神情，朝萧绎笑道：“一定一定！”心里想着，这又多了一个主动送钱上门的，权势果然是个好东西。
　　吴师爷似笑非笑，看起来他对于萧绎的话并不完全相信。
　　萧绎又向张晖敬了酒，说了些奉承的话，张晖喜得满面生光。

　　新房内，盖着盖头的新娘坐在床上抽泣着，似含了万般委屈，房门口有两个人在把守，媒婆进来，看到她那样不由劝道：
　　“我说姑娘，你就认了吧，嫁给张大人有什么不好？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身着绫罗绸缎，日食山珍海味，虽然是当小的，可也比你嫁给那个穷酸书生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那穷书生连聘礼都凑不齐，你还指望着和他过日子？算了吧，现在有张大人，你父母以后也不愁吃穿了，你弟弟也能上学堂读书了，这多美的事。赶紧把眼泪擦擦，免得张大人回来坏了兴致！”
　　那新娘子还是一个劲地哭，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媒婆出去了并吩咐门卫好生看着。
　　原来那新娘子早已钟情于他人，只是有一次上街时被张晖看到了，她生的貌美，张晖见过之后就惦记上了，新娘子迫于张晖的威胁不得不嫁给他。

　　夜间，就在大家都举杯欢庆时，张府外，卓汐一袭白衣，脸蒙素纱，纵身一跃跳上房顶，似是飞檐走壁，在众人头上走过他们也丝毫没有察觉。恍惚一阵风刮过，席间有人顿觉寒意侵心，但也没有太理会，就继续喝酒吃菜。
　　卓汐来到新房上方就一跃而下，两个护卫来不及把剑或叫喊就被打晕在地。
　　卓汐推开房门，看见新娘子拿着把匕首正要自刎，见有人闯进来吓得匕首都掉到了地上。
　　卓汐没有言语，只是自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新娘。那新娘子接过玉佩看了之后喜极而泣，卓汐扔给她一套衣服，新娘子会意马上就到屏风后换上了。
　　卓汐和那新娘子离开后，刚好这时有两个丫鬟看到两门卫晕倒在地，大叫起来，家丁们闻言赶紧跑去报告给张晖。
　　张晖一听新娘子跑了，气得脸色铁青，全然不顾萧绎在场，口出秽言，并命令府上的护卫关闭所有出口，同时派人出门去追。
　　此时卓汐和那新娘子并没有出府，看到府内骚动，便知事情已经败露。
　　萧绎却是落得轻松，不用应付吴师爷的盘根问底，只是他有些好奇，新婚之夜新娘子出逃还从未听过，因此也叫上冷寂出去凑凑热闹。
　　护卫明执火把，将院子照得通明，来回搜寻。卓汐与那新娘躲在一处假山后面，那新娘生性胆小，唯唯诺诺不敢向前，卓汐也不希望出去暴露目标，但继续留在那里也会被发现。
　　眼看着护卫拿着火把就要往这边来，卓汐手上拿着一枚石子往反方向的树上掷去，护卫听到声响，以为人在那边，又急急忙忙往那边搜查。
　　卓汐在他们走后，带着那女子往后门走去，来到了才发现已然全无出路，后门早有重兵把守。而且更不幸的是，那女子因走得急，脚下一歪崴到了脚痛呼出声，顿时，目标暴露，两人被护卫的官兵团团围住。
　　有人将消息传给了张晖，他正往这边赶来，萧绎闻言也跟着过来凑热闹。
　　卓汐看着团团的人影，看样子一场血战是免不了了，若仅是她一人，摆脱这些人不是问题，可如今又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想要离开就有些困难了。
　　片刻，张晖带领着一队弓箭手到了，萧绎和冷寂跟在身后也来到了。
　　萧绎看到团团包围之中一个白衣女子面蒙素纱，手执长剑，眼神冰冷，与她的目光对上时就仿佛落在晚年冰窖中，令人心生寒意。
　　他觉得这女子的身形很是熟悉，似是在哪里看过，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