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逸事》一路芳菲

1、初遇

　　夜晚的林间，微弱的月光勉强透过叶缝撒下一两缕，忽明忽暗，影子摇摇曳曳，月光犹如刀剑的光芒，让人顿生寒意。
　　像是乌鸦，凄凄的叫声在林间缥缈着，竖耳细听时有飘到远方去了。
　　一时，狼鸣声四起，树叶在风中作响，卓汐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心中明白，时候到了。紧握着手中的长剑，闭目细听着树叶细微的动静。
　　刹那时，一个黑影脚踏清风，在卓汐上空自树顶而下，黑影手持长剑，凌厉地想卓汐刺来。卓汐脸上依然没有一丝表情，看不出任何惊惶。眉头蹙起，耳廓微动，握着长剑的五指瞬间抓紧，一缕寒光闪过，紧接着，目不暇接的光芒尾随着剑尖飞舞，在幽暗的树林里绽开一场繁盛的烟火……
　　乌鸦受到惊吓，“呀呀”地叫着从林子里飞出。
　　卓汐转过身，手中的剑在透过叶缝的月光的照耀下反射着令人战栗的寒光，可以清楚地看见，剑尾欲落未落的血滴是何等鲜艳，那抹嫣红滑过剑尖，最后消失。经过鲜血的浸润，长剑比之前显得更为锐利，光芒愈加刺眼。
　　“刷！”
　　卓汐将剑收回剑鞘，“砰”地一具尸体掉落下来，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二天，酒楼聚集了江湖上的各派人士，人人神色惊慌，更有甚者在听了其他人的议论之后连站都站不住，双腿瘫软在地。
　　“这已经是第四位掌门人了。”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人说道，“再这样下去，武林必定灾祸不断。”
　　中年人话落，酒楼中的人更加恐慌了，有几个勉强维持着镇定，可桌子下的双腿还是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依我看，那人就是冲着今年的武林盟主的位置来的，我们干脆把武林盟主的位置让给他，也免了一场杀戮。”中间一人提议道。
　　“放屁！我等武林正派岂能向邪魔外道屈服？”
　　“你说得轻巧，那是还没杀到你们门派的，要是你们掌门也丧命了我看你到时还有什么好说的。”
　　“家师武功高绝，哪里是寻常人等可以杀得了的？那小贼没来最好，要是来了，师父定会斩杀他为武林除害！”
　　……
　　众人意见不一，争执不下，没一会儿便各自散去。
　　陆续有人来客栈投宿，这几日客栈的生意分外红火，掌柜的既欣喜又担忧，临近武林大会，客人多得是些江湖人士，一个不合便拔刀相向，客栈天天都要上演几次全武行。
　　近几年来，武林动荡不安，各门派惊奇大不如前，风气日渐，外表光辉，实则空洞，而起因为最近江湖突现神秘杀手，局势愈加动荡，人心不稳。
　　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将于白云山举行，前任武林盟主已经在不久前被神秘杀手杀害，所以此次大会主要是为了推举新的武林盟主，之后又新盟主领导江湖各派缉杀进来扰乱武林的神秘杀手。现在武林各派人士纷纷前来，想要参与这次的武林大会。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客栈外的酒旗在风中轻扬，檐角的风铃晃出清脆的声音，昏黄的余晖下，几名男子骑马来到客栈，眼尖的店小二连忙出来给他们牵马。
　　下了马，其中一个人对着店小二嘱咐他好生伺候着那几匹马，还要求个几匹马喂食要用大豆。
　　人都没豆吃，马要吃豆？
　　小二脸色一跨，那人手中随即飞出一锭银子，小二原本苦着的脸立马就神采飞扬起来，唯唯诺诺应着就牵着马去了。
　　原本那小二还想着那几人看不见，就是给几匹马喂点粮草也不要紧，这样他还能省下些大豆自己留着，可是那马却是不买他的账，给粮草它就将头撇向一边，一副不屑的样子。
　　这下小二哥不敢再糊弄了，连忙找来豆子喂给它们吃，心里想着那些到底是什么人，连马都要吃高等的！
　　来的几个人衣着华丽，不似常人。当中为首的那个年轻人约莫弱冠之龄，身披锦绸，腰佩白玉，手执素扇，发束玉带，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器宇轩昂，身材颀长，五官俊逸，隐隐透着书卷气息，和满客栈的江湖莽客形成鲜明对比。
　　跟在身后的随从三人皆是腰佩长剑，其中两人年龄在三十上下，另有一人与为首的年轻人年纪相仿，只是比起主人的俊逸，他五官轮廓更为硬朗阳刚。
　　随从中的一人先进去打点好一切，年轻公子这才提步上楼，几人并不在大堂里用饭，让小二将饭菜端进房里，小二眼见那些人用银针检验过并且其中一人还亲自试过才让那年轻公子用，这等杖势唬得店小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以往店里来的都是些粗人或是江湖草莽，饭菜上桌狼吞虎咽的就下腹了，哪个会这么精细地检查这些！小二想着那人大概是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
　　饭后，年轻公子，也就是萧绎提出要外出走走，年长的两个随从原本要跟着，可是被拒绝了，“无需如此，阿寂跟着就好了。”萧绎说的是冷寂，也就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
　　那两人口上应了，可是等萧绎出门后还是暗中在后面跟着，只是却不敢靠得太紧，怕萧绎给发现了。
　　大周前些年遭遇叛将逼宫，虽然最后被镇压了，可是反叛之心在各地诸侯王爷心中日益滋长，各地的官员也见风使舵，提前巴结，搜刮民脂民膏，献媚取宠，百姓的生活大不如前，市集也不大热闹。
　　萧绎和冷寂在市集上走着，一路上冷冷清清，直到到了一个茶楼，在外间听着，里面确实人声鼎沸，和其他地方大为不同，萧绎心中奇怪，提步往里间走去。
　　进去了才知道这里面另有名堂，众人名为喝茶，实则聚赌，名为茶楼，实为赌场。
　　这期间，有个人许是输了钱，垂头丧气地从里间出来，到了萧绎身边便一头栽了下去，冷寂在后面手立刻按到了腰间的剑柄之上，后来看到那人躺在地上像是死鱼一样一动不动地才放下了戒备。
　　里间鱼龙混杂，气味也难闻，萧绎只在里面呆了小半会儿就呆不下去了。
　　回头看着还是很热闹的茶楼，萧绎蹙眉问冷寂，“此地何人管辖，怎的如此放纵？”
　　冷寂初到此地，对这些也不甚了解，而且萧绎这话也只是问问而已，并不指望他能回答。
　　萧绎和冷寂继续在街道上走着，夜晚的街道一改白日的喧嚣，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平添了几分萧瑟，反而呈现出一股宁静。
　　“公子，开封……？”冷寂不无担忧地问道。
　　萧绎不以为意地粲然一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你多虑了，难得出来一趟，就不要再想那些烦人的事了。”折扇一挥颇有些肆意风流的模样。
　　见萧绎如此，冷寂也不再说什么，自家公子能耐有多大，他再清楚不过，既然他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哪里来的他也不知道。
　　又走了一段路，隐约听到断断续续的箫声传来，萧绎心内微动，“这么晚了……”
　　若是平时，萧绎必定不会对这些感兴趣，只是这箫声…吹箫的人音律技巧显然还很生涩，但这箫声之中却又蕴含了无限的孤寂、迷茫…这种感觉他也曾经有过，听到这箫声，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段迷茫的时候。
　　循着箫声走近，萧绎二人来到一段廊坊，廊坊下有一条河，萧绎他们所在的地方正是七夕乞巧或元宵时女子放河灯的地方，此时尚未到七夕，倒也无人。
　　夜色之中，前方不远处的拱桥之上立着一名白衣女子，一柄玉箫横于唇畔，几缕青丝垂于耳鬓，隐约能看到如雪的面容，在月光之下泛出莹莹光泽，不施一丝粉黛。一身月白色纱衣，一根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淡雅处又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微风吹过，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娉婷的身影在月光的笼罩下，显得有些朦胧，平添了几分清冷，真正的可远观不可亵玩。
　　一瞬间，萧绎觉得心魂似乎都被前方那抹身影摄去了，他不由屏住呼吸，生怕大一点的动作教那倩影吓跑了。
　　萧绎刚想走近，箫声却截然而止，似是意识到有人来，白衣女子微微侧目，那双清冷幽深的黑眸一瞬间似是夺去了月亮的光芒，令天地顿然失色，直教人不敢直视。未等萧绎反应过来，白衣女子已朝江中的乌篷船飞身而下，白色身影在空中划过一抹弧度，不久乌船便化作了一个小黑点，只留下江面微波粼粼。
　　萧绎伸出手欲挽留，张了张嘴，终究没能说出什么，心内颇觉好笑，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不给他面子。多么令人向往的随心所欲，而不是令人厌烦的虚与委蛇。
　　“获绝世武功，不惧背起两岸山河。得倾城红颜，只恐负她一片情深。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十步杀人不留痕，壮志凌云豪情挥。醉卧沙场笑风云，妙手回春烟飞灭。电闪雷鸣可乱舞，花语流星正亦邪。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飘飘西去路，茫茫浩渺音。”
　　冷寂不知萧绎为何突然诗兴大发，却也知这不是自己能问的。低沉的声音盘旋在空中久久不散，有种令人心生惆怅的寂寥。
　　被一个陌生女子的箫声勾起了愁绪，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只是一段小插曲，萧绎并未太放在心上，没两天就把这事忘了。
　　可是有时候命运却往往出乎人的意料。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是高中时候的构思，回来的时候翻到以前的一点点手稿，突然有了补全它的冲动，希望大家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