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世界》梅若水

76、误真情双双落泪

　　“我现在在跟你讲正经话呢你倒笑我，真没有良心！”琳儿气愤地说。
　　“好姐姐这不是好事儿么？你为什么还要生气？”新情依旧笑着说。
　　“呸！什么好事儿？谁喜欢去给别人做小？更何况还是周大老爷那样的人……”琳儿更气了。
　　“什么？是他？！”新情惊的站了起来。
　　门外的伊凡也惊呆了，心里大叫，“什么？大伯伯？他又要娶小？”
　　“怎么了，情儿？你认识他么？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反应？”琳儿见她异常的表现，也站起身来吃惊的问。
　　“不……我不认识！”新情惊慌的说，连站在门外的伊凡都听得出她的声音在颤抖，“我、我只是听说罢了。”
　　新情急忙遮掩过去，她不再笑了，似乎觉察到事态的严重性了。她沉默着，过了一会儿，伊凡有些耐不住了，正抬起手来要敲门，就听到新情绝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若到时候真的是我的话，那我该怎么办呢？”
　　“这能怎么办？也只好去了，只怪我们命不好，天生就是做奴才的，生来既要听别人吆三喝四的，连生死我们都做不了主，更何况是婚姻这样的小事了。”琳儿也烦恼的说。
　　“不能！我死也不能去！”她痛苦的喊着，伊凡在外面听得几乎要叫出声来，还好他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尽力忍了下去，靠近了些，更仔细的听着。
　　“你放心好了，我们还可以商量出一个办法的。若到时候真的不行还可以去求太太，她那么疼你一定会帮你的。其实这种话也不见得是真的，说不定是别人故意编出来吓我们的。”琳儿看到她这样痛苦，刚才的气稍稍平和了些，低声安慰她，同时也在想着自己的命运，转而用悲凉的语调说：“可是若真的是我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虽然我是三少爷的侍女，可他反倒是对你格外的亲热，虽然三少爷是一向疼爱下人的，可是我能感觉得到，她对我是一点儿也不在乎的，至少是不像在乎你那样在乎我，……”
　　“琳儿姐姐，你别再说了，” 新情打断她，声音里充满的惊恐。伊凡在外面听到琳儿这些话面露内疚之色。他也隐约的觉得自己对不住琳儿。
　　“三少爷对谁都是一样的，你又何必这样说呢？”新情这样说着，可不免有些心虚。
　　琳儿没有回答她的话，过了好一会儿琳儿又说：“我看出来了，你最近的神情总是怪怪的，好像有了心上人是不是？”琳儿用更低的声音问，一种很温和的声音。
　　伊凡听到这样一个敏感的话题，他的心也随之的厉害，他多么希望可以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他靠的更进了，几乎耳朵都要挨到门上了。
　　新情的脸登时红了，脑子里马上想到了他，可嘴上却否定，“不……没有……”
　　伊凡在外面听着，大失所望，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了，一手扶住墙，一手紧紧抓住疼痛难忍的心口，他不愿意走开，依旧静静的听下去。
　　琳儿笑了，“瞧！分明是在扯谎！没有的话你羞什么？告诉我，是哪个？我看你近来举动有些怪，为什么不对我讲真话？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不是你的姐姐么？你有什么话不可以对我讲？”
　　伊凡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凑的更近了，希望可以听到她的回答。新情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琳儿坏坏的一笑，开玩笑似的说：“你若不说那就让我猜猜看吧，是不是你的沈大哥？”
　　“沈大哥？那个沈大哥？”新情紧张的问。
　　“你不要装，你还有哪个沈大哥？还不是你干妈的儿子沈桦！……”
　　伊凡一听，心就凉了半截儿，“什么？”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叫出了声来，但声音还没有大到可以让屋里的人听到。
　　新情听她这样说，紧张的心反倒放轻松了，长吁了一口气。
　　“承认了是不是？”琳儿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默认了，继续说：“那天我看到你和他在柳园里有说有笑的。”伊凡一听脑子也忽然闪过了那天他在柳园看到的情景，想到两个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样子，他的热血直往上冲。新情不明白，她也万万没有想到，别人竟会把他们两个联系在一起，这种话多说无意，越是分辨就越是分辨不清楚，她又怕琳儿真的看穿他的心思，颤声的说：“你别乱说，没有的事。”
　　伊凡莫名其妙的又是一阵气愤，顿足长叹……
　　“看把你吓得，我只不过是问问而已，你瞧，又哭了不是？我说你的眼泪还真多啊，动不动就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新情不等她把话说完，便开门跑了出来，伊凡没有想到她会出来，一点儿准备也没有，赤裸裸的站在新情的面前，新情一开门便见到了他，愣了一下，就跑开了。
　　“情儿！你要去哪里？”屋里传来琳儿的声音，伊凡顿足追了上去，琳儿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刚好见到伊凡临消失前的背影，她奇怪的自言自语，“那不是三少爷吗？他在这边干什么。”
　　新情只顾在前面跑，任凭伊凡在后面怎么唤她，她也不停下来，在前院的假山处伊凡才加快脚步追上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新情被迫停了下来，伊凡稳定了一下呼吸问：“发生了什么事儿，你这样伤心？”
　　新情望着她，几乎是哀求道：“三少爷，我求求您以后能不能里我远一点儿？你难道要闹得众人皆知吗？”
　　伊凡一下子愣住了，他无话可说，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情儿，你伤了我……”
　　“我何时伤过你？你应该明白的，是你一直在伤害我，你害得我在人群里都不敢抬起头来，不能开口笑，哪怕是睡觉的时候都要提心吊胆的……”
　　“那你为什么不对琳儿讲，那个心上人是我呢？”伊凡忽然大吼。
　　“我为什么要讲？我根本就没有心上人！”新情见他这样，也斩钉截铁的说。
　　伊凡听罢眼前一黑，身子不稳，欲倒下来，还好及时扶住身边的假山，新情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却不管他，而她的心里早已痛的开始滴血了。
　　伊凡失望至极，咬牙切齿的说：“好……好……我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算我笨！算我傻！往日对你的好是徒然，平日里我对你的心也白用了。你也不必再骗我了，我也不是傻的彻头彻尾的人，你和你的沈大哥要好，以后你们竟可以无所顾忌的在一起，也不必管我的感受了，我就算是心痛那也是活该！你放心，你们只管在一起好了，我不会对任何人讲，我以后决不会在打扰你了，我也在不会同你见面了，我……祝你们幸福！！”伊凡恨恨的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新情边哭边听完他的话，看到他走远，她的心如刀割一般的痛，失声痛哭起来，她紧紧地抓住胸口，喃喃的说：“你若真的不是傻的彻头彻尾的人，那你为什么不明白我的真心？还要说这些话来羞辱我！”
　　伊秋正在书房里读英文，伊寒走了进来，他惊讶的问：“大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现在我忙得很，来这里自然是有事儿找你。我本不打算打扰你学习的，可是我去过三弟的书房，他不在，所以我只好找你了。”
　　“什么？三弟不在书房？我们两个是一块儿回来的，他不在书房又跑到哪里玩去了呢？”
　　“他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不必管他，我想拜托你去姨母家走一趟，顺便帮我问问芮儿最近可好……”他说到这里忽然说不下去了。
　　“大哥别难过，我去就是了，如果可能的话，我带芮表姐过来不是更好吗？”他这样说着果真就去了。
　　新情忧心忡忡的走回永乐楼，见几位太太正在打牌，杏儿站在一边静静的伺候着，她走过去低声说：“多谢你了杏儿姐姐，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了，你去歇会儿吧，这里有我。”
　　杏儿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你没事儿了吗？”新情笑着摇摇头，杏儿这才放心的走开。
　　伊凡失魂落魄的来到伊妹的书房，只听得她正在读书，“……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 她抬眼间便看到伊凡正站在自己面前，她停下来惊问：“慧？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看你哭丧着脸，又跟谁生气了？大过年的多不吉利？坐下，听我把这首词读完，这是苏轼写的《水龙吟》，真是太美了！”接下来她又读了起来，“……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扬花，点点是离人泪。”
　　她话音刚落，伊凡便痛苦的说：“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好不好？我现在正烦着呢！”
　　伊妹听他这样说，并不以为然，“小孩子有什么好烦的？” 她话音刚落，伊凡一下子扑到她的怀里，大声地哭了起来，“小姑姑，我们完了！”
　　伊妹没头没脑的听了这么一句，根本不明白他是在说什么，可是看到他哭的这么伤心，吓坏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伊凡坐起身来，不住的抹眼泪，伊妹看他的样子，心痛地说，“你看看你，今年也有十八岁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动不动就抹眼泪啊？”她这样说着帮他擦干眼泪，“好慧儿别哭了，有什么事和小姑姑说，不管出多大的事我都会帮你分担的！”
　　伊凡这才稍稍有些平静，继续解释道：“今天我见到新情时，琳儿正问她的心上人是谁，情儿却说她没有！”伊凡激动地站了起来，“她若没有的话那我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