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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偷听 ...

  •   阮子悭那略一呆滞的细微动作尽数落入了向雎眼中,可他紧绷的惨白脸颊却避过了所有人,在背光的暗影里,是那么的无奈,却又那么的痛苦。

      “公子,您确定要医治吗?”竹青见阮子悭迟迟不动,以为他家公子又有些犹豫,岂料回过神的阮子悭只是示意来人将晕过去的男子往后院抬去。

      明海提了灯笼往前方引着,向雎背着沉重的药箱尾随在众人身后,细细的眉毛皱成了两条小蚯蚓,这不速之客竟莫名的让她生出一股厌烦的感觉。

      众人从前堂快速穿过回廊后,为了节省时间,阮子悭直接命人将男子抬进了距回廊最近的向雎房间,此时刻救人最要紧,也没那么多礼节讲究。

      四位蓑衣男子安置好一切后,便对着阮子悭一拱手而后埋首踱出,静静地护在了门外,明海有些惊诧地咋了咋舌,看来这位公子应该是位将军,这种训练有素的手下可不是一般人能带出来的。

      应了阮子悭的吩咐,老陈急急去饭堂备了热水,竹青则细细地挑了烛芯而后又将火盆拨旺了些,每个人心下焦急却也没有忙乱。

      黑狐大氅被褪下时,向雎赶忙上前将被子覆在了那人身上,只近距离的那么一瞥眼,向雎的小心脏便咯噔一下跳到了嗓子眼,床上之人的面孔有些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可又有些记不起是在哪里。

      怀了心思的向雎注视着那人衣服袖口处细密的金银丝线,而后视线又不自觉地游移到那煞白如雪的脸颊之上,细密的睫毛遮盖着眼睑下的阴影,紧抿的薄唇自成一条线,看去静谧如熟睡之人,可细看去那眉宇间却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鸷之气。

      “去兑盆温水罢。”俯身在床侧的阮子悭抚了抚走神的向雎,然后便将她轻轻推离了开去,被迫转身的向雎下意识的回头时,阮子悭已掀开被褥剪开了那人的衣袍,此时她才猛然注意到那人的胸前插着一支被斩去箭身的毒箭,而暗黑的血液也早已结痂。

      那粗粗的箭头光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何况还是深插在人肉当中,顿觉一阵恶心的向雎埋了头就急急转身离去,竹青怕她一人提不动热水,便也尾随而去。

      阮子悭细细观察着那已被止血的伤口,若有所思地瞥了眼门外的四个蓑衣人,心下了然了几分,想来军医只是止了毒素蔓延,剩下的也不敢贸然动手,所以才连夜转移到了这里。

      难道自己的行踪早已暴露?思绪翻转的阮子悭也顾不得多想,命明海开了药箱便要剜肉拔箭头,纵使明海跟随阮子悭多年,但这一血腥的场面他还是有些经受不住,从旁递布巾时,不免止了鼻息避过头去。

      竹青提了热水掩好门帘后,向雎才急急将水盆端放在了床前的木凳上,正专注做着处理的软子悭将布巾连同箭头扔进了盆里,接下来是一团团染了血的布巾,暗黑之色在水中肆意的蔓延,宛若无间地狱的浮灵即将挣脱而出。

      一阵阵恶心感袭上心头的向雎捶着胸口倒退了几步,堪堪撞在了正欲上前的竹青身上,他本想帮着阮子悭包扎,孰料他家公子尽数包揽了一切,并未让他上前帮忙,这在他追随阮子悭以来还是第一次。

      “去我房里休息罢。”暂且忙完的阮子悭揉了揉向雎毛茸茸的脑袋,言下之意是这间房已经被征用了。

      向雎虽觉不大好,但她此刻很想逃离这间屋子,便应声点了点头。当她回到阮子悭房间时,侧耳听见竹青等人也相继离去,她便想着阮子悭应该也会回来休息,如此小的念头一闪过,向雎的小脸颊又红热起来。

      “若是公子回屋休息,那总不能与公子同睡一床上。”喃喃自语的向雎轻撇着唇角四处瞅了瞅,亮亮的眼神最后定格在书案旁的大木椅上,或许在那上面窝一晚上也不错,总不至于给公子添麻烦。

      心下还是有些害羞的向雎站在门口又等了会儿,她见阮子悭迟迟不归,而自己又实在困得不行,干脆裹紧衣袍直接窝在了木椅上。

      春日她是总有些嗜睡,在心心念念着阮子悭时,小丫头已枕着手臂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由于前半夜倒腾着忙了许久,她自是一觉睡到了天明,这本是一件很舒畅的事情,可在睁眼醒来的瞬间,小丫头惊恐了。

      因为她躺在了阮子悭的床上,身上还盖着阮子悭的被子,周遭一切都充斥着那个男人的气息。乱了心神的向雎卷着衣袍就往地下奔去,纵使水渍湿了罗袜她也犹自不知,在奔出十几步后,向雎才忽然想起鞋子还在木榻上。

      当她猫着腰小心翼翼返回床榻边时,才发现空落落的床上只有被褥,眼落之处压根就没有那个令她脸红心跳的男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夜游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向雎整理好床铺后又讷讷地发了会儿呆,直至房外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时她才陡然回了神儿,莫不是昨晚那位公子出了什么事?

      当向雎从阮子悭房间走出时,后院的走廊上已空无一人,连昨晚她房前的那四位蓑衣人也没了踪影,向雎下意识去推自己的房门时,却霍然听见里面传出一陌生男子的声音。

      “能在这里遇见你,说明你是人不是鬼咯!”略带戏谑的声音传出后便是一阵低咳的喘息声,想来应是昨夜那位中箭的男子,心下如此想的向雎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都被伤成了那样,怎么一开口就是刻薄。

      “躲了十年,你还要躲吗?”又是一声压抑着苦痛的质问,声线慵懒清冷。

      躲了十年?小心脏怦怦乱跳的向雎又往门前侧了侧身,看来公子果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若不是十年前发生的事,现在受这一毒箭的只怕是你了罢。”无奈到让人心酸的声音直直飘进了向雎的双耳里,堪堪将她的心绪搅的一团糟乱,她现在很断定这受了伤的男子肯定与以前的阮子悭认识,或许阮子悭被蛊毒所害的来龙去脉他也知道。

      “你认错人了。”阮子悭淡淡回应着,简短不含任何温度。

      向雎光是想就能想到阮子悭抿唇负手而立的疏离模样。

      “别人我可能会认错,但你,绝对不可能!”从齿间挤出的一句话仿似蕴含了怒气,一阵静默后,便是止了气焰的喃喃自语,“现在关于你就是个禁忌,因为所有人都欠你的……”

      “进来吧,站久了会冷的!”门被打开的瞬间,侧身倾听的向雎被头顶上这句话给惊得一时乱了心神,下意识间就要拔腿转身离去,岂料她还未有所动作,阮子悭已探手将她揽进了房内。

      深埋头的向雎唯唯诺诺地进门后,也不敢往床上瞅去,只是一味地垂着眸嗫嚅道:“公子,我无意偷听,我,我来拿衣服。”

      带着怯懦的软糯声音细微如春风,床上的男子忽而眯起了眼睛,勾着唇角就是一阵轻笑,“哥,你知道这丫头是谁吗?”

      哥?大惊不已的向雎忍不住捂了嘴,小脚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不可置信的眼神在阮子悭与床上男子之间来回游移着。

      “养好伤就走罢。”阮子悭头也未回掰过向雎就往盛衣的木柜走去。

      床上男子略侧了侧头,饶有趣味地盯了向雎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丫头,还记得我是谁吗?”

      “诶?难道你认识我?”正收拾包袱的向雎忙挺直了身往男子的方向望去,小脸一片茫然。

      “你过来,让我好好瞧瞧。”面色苍白的男子柔着声音对向雎招了招手,唇角的笑意清浅淡雅。

      这笑起来的模样跟公子果真像,难道真是兄弟吗?向雎边往床侧走边不停腹诽着,当她在床侧站定时,那男子的眼角眉梢俱含了笑意,“看来长高了不少啊,小脸也红润了许多。”

      半躺着的男子边说边极是自然的捏了捏向雎的脸蛋,这一举动直唬的小丫头垂首往后退去,脱口而出的话语也不连贯起来,“可,可我好像不记得你是谁了。”

      阮子悭极其不悦地瞥着床上的男子,而后捏着被褥就覆在了他裸︱露在外的肩膀之上,冷哼道:“闭嘴休养罢。”

      被触发伤口的男子龇牙闷哼了声,亮闪闪的眼神瞅也没瞅阮子悭,依旧紧盯着缩身在后的向雎,“你不记得我没关系,我记得你就行。”

      向雎别扭地转过身,再也没敢对上那幽潭般的狭长双眸,只因眼神很是勾魂,她总感觉若不是那人不能动弹,他或许早就探腿将自己勾了过去。

      阮子悭放下床帷牵着向雎就走了出去,“离他远些,伤好他会走的。”

      诶?立于天井旁的向雎望着阮子悭离去的背影,闷闷的抑郁之情自心底蔓延开来,真的是兄弟吗?怎么态度这么淡漠?

      伤痕累累的小银沿着墙角一路溜进后院时,正瞥见向雎在天井旁发呆,四顾无人后它便哧溜一声钻进了向雎的袖口,“姑娘,你又在为公子担心么?”

      “嗯。”向雎这次没有反驳,而是轻声应着。

      浑身疼痛的小银无奈地叹着气,一眨眼却又游移上了屋檐,“姑娘,我得回房休息,……”

      小蛇头还未攀进向雎的房间,炸了毛的小银瞪着眼珠子就是一阵嘶嚎,“咎公子?那不是咎公子吗?”

      谁?惊骇不已的向雎转身四处瞅着,整个后院却是空无一人。

      “躺床上那个,不就是你那带蝴蝶发结的傻缺师兄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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